《女将》醋溜儿

10、第十章

　　见到来人，付老爷子被气乐了，对着付玉道：“喏，你的好姑娘。”
　　付玉赶紧起身迎了上去，接过玉娘手上的食盒：“费心了。”
　　玉娘笑着摇了摇头：“这里面是奴家自己做的酥点，常听将军提起夫人素习清淡，便做了些核桃酥……”
　　付夫人直言道：“阿玉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然而等话一说出口，才猛然意识之前付玉嘱咐的话，便稍稍放低了些姿态，“费心了。”
　　“不敢不敢。”玉娘行了个万福。
　　付玉将食盒放在桌上，自己先打开往里一看，不由惊叹道：“好精巧！”
　　洛裴也凑上来看了一眼，赞叹道：“月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付老爷子看也没看便哼了声：“好看有什么用……”
　　“正是如此。”月娘笑盈盈的接过话，“其实奴家也是手笨技拙，让各位见笑了。”
　　早已按耐不住拿起一块核桃酥就往嘴里塞的付玉鼓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来，只能伸出大拇指不住比划着。随后又捏出一块，讨好地递至付夫人嘴边：“娘，你尝尝。”
　　付夫人不自觉地撇开了头，但架不住付玉期盼的目光，暗自叹了口气，便认命般咬了一口。但伴随几个咀嚼，付夫人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最后竟露出些满意之色。
　　看到这一细微变化，付玉舒了口气，但一旁的付老爷子似乎没那么容易被“收买”，只听他不厌烦道：“小子，你一个男人别整天吃这些甜的腻歪的玩意儿。”
　　“正是如此。“玉娘点着头道，一边又补充道，“将军常年在外，回来后应当好好调理身子，多弄些滋补的来。其实奴家还准备了……
　　话还没说完，付玉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黑的发亮的小瓦罐，里面正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付玉深深吸了口气，便掀开了瓦罐上的盖子。
　　“……这是……猪蹄？”付玉有些疑惑。
　　听到“猪蹄”二字，付夫人不由得多看了玉娘几眼。
　　付玉瞥到自家老爷子似乎又想说什么，便抢先一步端起罐子，也不管烫不烫嘴就一阵猛灌。等“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后才放下罐子，抹抹嘴，打了个嗝，道：“不，呃，不错……”
　　付老爷子哼了一声，低囔一声：“没骨气。”
　　洛裴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玉娘垂着手道：“奴家特意放了枸杞、山药、藕片，还有红枣，都是寒日里极为滋补的东西，老将军尽可放心。”
　　没想到付夫人在这时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阿玉，你多喝点，看娘这丢三落四的记性，倒是忘了让人做些。”
　　丢三落四？忘了做？付玉看了看满桌子的菜肴，肉食也并不能算少，心下疑惑，但也不多想，招呼道：“月儿，来，坐这儿。”
　　听到她极为顺畅地喊出“月儿”一声，洛裴忍不住看了付玉一眼。
　　这下付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几个人便安安静静地完成了一顿年夜饭，除了气氛略显诡异外，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争执发生。付玉忍不住松了口气。
　　只是饭后当月娘准备辞行时，付夫人却把她单独叫到了一边。
　　“月姑娘，你……真的想好了要嫁进将军府吗？”付夫人盯着对方认真问道。
　　“是，奴家愿尽一生追随将军。”月娘垂着眸子，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付夫人迟疑了会儿，道：“可你已经知道了阿玉的真实身份，还愿意……”
　　“什么？”
　　“我也是女人，自然知道那猪蹄汤的功效，更何况你还加了那么多滋阴补血的好物。”付夫人刚指出这一点时，忽然灵光一闪，“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闻言，月娘掩嘴笑道：“夫人好眼力。”
　　“可你要想好了，你嫁的人不仅是个女儿身，而且你只有妾的名分。”
　　月娘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会儿，道：“可将军只愿她的身边只有奴家一人。”
　　“月姑娘，其实你大可以对我讲实话，要是你想离开那风尘之地，尽管向我们开口，将军府定会赎你出来并为你安排个好人家。”付夫人情真意切道。
　　月娘故作惊讶状：“好人家？可将军便是奴家的良人……”
　　“不会的。”付夫人摇了摇头，否认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何？”
　　“阿玉她，有心上人了。”
　　“什么？”月娘怔在了原地。

　　等月娘向将军府大门走来时，付玉正和洛裴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远远望去，洛裴是低着头，竟显出几分温柔来。
　　见到月娘一人出了来，付玉便拍了拍洛裴的肩，似乎又嘱咐了什么，便转身向月娘走来，拉起她的手，轻声道：“辛苦你了。”
　　“谢将军关心。”月娘勉强扯了扯嘴角，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张着的嘴巴里吐不出别的半个字。
　　“怎么？我娘和你说了什么？”见月娘情绪低落，付玉又是担心又是紧张，“这次真是对不住了，我娘她也是心急了点，其实没有恶意……”
　　“不，没什么。”月娘淡淡地回了句，“付夫人很好。”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而当月娘走过洛裴身边时，也只是不冷不热地道了个别，便离开了。
　　洛裴等月娘上了轿子，才转头对着付玉挑了挑眉，道：“虽然月娘以前是和你接触的更多，但也不见得对本相有多冷淡，今日怎的如此……如此客气？”
　　付玉哈哈一笑：“毕竟见过本帅的人都认为没什么必要再和那个什么‘少年左相’交流了。哎，这就是魅力。”
　　看着自恋的付玉，洛裴摇了摇头，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句：“走走？”
　　一阵寒风吹来，付玉缩了缩脖子：“不去。”
　　“我一个书生都不怕冷。”洛裴鄙夷道。
　　“不好意思，我脸皮没那么厚。”付玉特意将毛领往上提了提，“冻得慌。”
　　“……”洛裴无奈了片刻后，忽然心生一计，“李记家的炒瓜子……”
　　“哈哈，老李！”一听“李记瓜子”的名字，付玉顿时兴奋了起来，“怎么，他今晚还在卖瓜子？”
　　“不是。”
　　“那你说个什么劲？”付玉不满地“嘁”了一声。
　　“哦，那算了。”洛裴面无表情道：“本来还想说我有。”
　　“你……有存货？”付玉眯起眼睛盯着对面的人，眼神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嗯哼。”
　　……老狐狸。付玉暗自“呸”了一声，无比狗腿道：“洛相您说，咱们去哪儿走走？”

　　于是，当朝左相和“鬼面将军”便猥琐的出现在了京城街头。哦不，猥琐的只有“鬼面将军”一人。
　　“嘿，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付玉忍不住搓了搓手。
　　洛裴忍不住打了一下她的背，鄙夷道：“挺胸，收腹……亏你还是个大将军，怎的神形如此不堪？”
　　“嘘！”付玉一脸紧张，“低调，低调懂吗？本帅这么潇洒，万一哪个痴心姑娘忽然看到了本帅的脸便决定非本帅不嫁，那可真是罪过。”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弓着背低着头，身形诡异，洛裴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应该找他出来。
　　“话说，你找我出来想说什么？”付玉一边问，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着周围。
　　洛裴愣了，是啊，怎么就忽然想找他出来？一时间竟也回不上话来。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低喊：“大帅？！”
　　两人身躯一震，同时转过身来看着来人。
　　“老徐？！好巧啊！”付玉一看，哈哈大笑。
　　“大帅！”
　　“大帅也出来逛逛？”徐威还没回话，周围便窜出几个人影接过话头。
　　“嘘！”付玉赶紧竖起食指，“低调，低调。”
　　等看到这几人都点了头，付玉这才满意地问道：“玩得开心不？”
　　“回大……哥，开心！京城果然大，我都看不过来！”其中一人抢先答道。
　　“是啊是啊，俺第一次进京，总瞅着啥都好。”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发表看法，付玉笑了笑，又问道：“其他人呢？”
　　“都散开了，各玩各的。”徐威终于插上了嘴。
　　“嗯……你们也继续，不用跟着我了。”付玉摆摆手。
　　“大帅……”徐威颇为哀怨地看着付玉，还没说出话下半句话，就被搓着鸡皮疙瘩的付玉打断了。
　　“得得得，知道你话多，憋了一天了。但……对不住！”说完，付玉拉着洛裴就跑开了。
　　被拉住衣袖的洛裴看了看袖子，又看了看前面的人，无意识问道：“去哪儿？”
　　“……这不应该问你吗？”
　　没想到两人竟晃到了一座桥边。只见桥上已站了些一对对的人。
　　“大庆最近的民风真是开放啊。”付玉忍不住感慨了句。
　　开放？听到这个词，洛裴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
　　只见桥上的人皆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一边交谈着，一边看向湖面。
　　见付玉有些疑惑，洛裴便解释道：“近年来流行起来的，说是下面有河神，还是专司情爱的河神，所以很多人跑来祈愿。不过大过年的还跑来，那也真是情深意切了。”
　　付玉一听，忍不住问道：“有用？”
　　“……哈？”洛裴呆了一呆，“你不会也相信了吧……”
　　付玉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哎，人老了，信些怪力乱神也不足为奇……不错，我得去拜托河神保佑保佑。”
　　洛裴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付玉一眨眼已经上了桥头。正在这时，洛裴眼前一花，只听得耳边传来声：“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