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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章三十二 疑案 ...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陈季蒙蒙眬醒了,发现旁边没有人,心里一惊,才想起水娃昨晚骑着鸟出去,就没回来。
      这么惊了一下,他也睡不着了,便起床穿衣服,走到外屋。太婆还在睡,太公在院子里抽烟,听到动静,指了指灶房,叫他热饭。
      今天也是个阴天,人本不该起得太早的。可陈季刚数好了碗筷摆上桌,却见阿生打着呵欠走了进来。他也已穿戴整齐,显然起床也有一阵了。
      阿生一向都不是早起的人,还很会赖床,太公倒不怎么说他,太公一向都不怎么说他。陈季很羡慕他,当然也嫉妒,但还不算什么大事。因为阿生和他同岁,却很聪明,懂得很多,学习好,行为又不出格,当然会讨大人喜欢。陈季觉得这就是好孩子的特权吧。阿生总有好玩的事情跟他分享,所以他们还是很好的兄弟。
      “你怎么起这么早?”陈季一边问,一边又去拿了一副碗筷给他,“你也没睡好吗?”
      “一半一半。”阿生扯过椅子坐下,叹了口气,“我有点事要出去……”
      他话没说完,就被陈季搡了一把。
      “是兄弟吗?”陈季瞟一眼窗外,压低了声音,“前两天一个人偷跑就算了,今天可是探险队集会,你还不跟大伙老实交代?”
      阿生朝他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集会?你不怕被太公打断腿,也看看其他人是不是还出得来。不说别的,你现在去对门找阿珍,能把她带出来——”
      陈季道:“带出来怎么样?你磕头叫我爹?”
      阿生啧一声道:“俗。你别跟人学那些,会变成没意思的大人的。”
      他又打个呵欠,开始给自己盛饭。
      陈季道:“成,就你有意思,我要是把阿珍带出来,你怎么样?”
      阿生想了想,道:“你把她带来,我就告诉你们一件很重要的事。”
      陈季道:“有多重要?”
      阿生幽幽道:“非常、非常重要,也许关系到这岛上所有人的命运。”
      陈季一向还比较听信他的鬼话,这次都不禁吸了口气,迟疑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阿生道:“这并不好笑。”
      他慢慢地刮着饭勺上的米粒,忽然道:“你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陈季迷惑道:“离开?到哪里去?山上吗?”
      阿生道:“离开云中岛,到外面去。”

      “我想过。”
      阿珍坐在两个人对面,捻着发尾,眼睛弯弯地望向阿生。
      “你以前也问过我,问过之后,我就想过了。”
      阿生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居然出来了?”
      阿珍道:“当然是要听一听你说的那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阿生叹道:“我本不该多嘴的。”
      陈季呲着牙道:“你这两天说话怎么这么古怪?”
      阿生道:“古怪吗?也许云中村的许多人也是像这样说话的,你们没见过而已。”
      陈季道:“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上次我们要去云中村,没去成,结果连你都被爷爷打了一顿!别告诉我你屁股不疼了,就忘了?”
      阿生摇头道:“云中村的人很多来自岛外,我见过岛外的人,他们就是这么说话。”
      阿珍眼一亮,道:“你真的见过了?”
      阿生瞧着她道:“看你这个反应,我可能已经猜到你的答案了。”
      阿珍点头笑道:“我很好奇!”
      阿生沉默片刻,道:“但是假如你离开岛上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另外两个孩子的脸上浮现出相同的迷茫。
      阿珍道:“为什么?”
      阿生道:“没有为什么,就是假如——就像你没法再回到你娘肚子里一样,假如你再也回不到这里了呢?”
      陈季叫道:“那我就再也见不到大伙了!我可不要!”
      阿生沉思着,却又微笑地摇摇头,道:“第一,你不一定再也见不到大伙。也许——我是说也许,所有人都会离开,也可能是离开一部分,这我还说不准,我就是要去调查这件事;第二,离不离开,也许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陈季道:“那要谁说了算?云中君吗?”
      阿生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要去调查这件事。”
      阿珍道:“那我们一起去!”
      阿生立刻道:“不行,现在的情势有些危险,我想,还是一个人比较安全。”
      阿珍失声道:“一个人安全?这是什么道理?”
      阿生没有回答。
      “我要走了。”他道,“刚才的问题,你们可以多想一想,早想好过晚想……你们可以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最好不要太明目张胆。”
      阿珍道:“其他人?”
      阿生略一迟疑,点头道:“包括大人。”
      阿珍惊奇地望着他,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可是,这是你的秘密吧?我是说,你突然说起这种事,也和你说过的秘密有关系吧?你就这样告诉别人,不怕别人问你吗?”
      阿生道:“没关系的。我要走了。”
      他又说了一遍,然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因为无论其他人到底会不会走,他都已经决心要走了。
      他走进院子里,一扭头,就看到陈太公躲在门后听他们的墙角。

      老人和孩子靠在院墙下。陈太公点起了烟斗。
      “你怎么还听小孩的墙角啊。”阿生清了清鼻子,“你真的不知道说书人是谁吗?”
      陈太公咳嗽一声:“我还能骗你个小鬼不成?”
      “你骗我的时候多了去了。”阿生撇撇嘴,“你以前还说我爹娘是北村的。”
      “我可没说北村。”陈太公咧嘴笑了,“我说的是北面,神山可不就在咱们北面?”
      阿生想了想,道:“你说,当时抱我下山的神官,你没见过,不知道是谁,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陈太公道:“怎么着,你还想去见见他?”
      阿生道:“你就说你记不记得吧。”
      陈太公道:“当时是晚上,他又戴着面具……”
      阿生道:“那是什么样的面具?”
      陈太公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个蓝色的脸谱。”
      “蓝色的?”阿生皱起眉,低声重复了一遍。
      陈太公道:“有什么不对吗?”
      阿生沉吟一阵,忽然道:“这次你是不是打算亲自去神陵?”
      陈太公不由得又咳了两声,用烟斗去敲他的头:“你管得着你爷爷吗?”
      阿生叹息道:“唉,你的确是我的爷爷,所以我才舍不得你……大家都会舍不得你的。所以,你当然可以去,的确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但是你不要做什么糊涂事,太公。”
      阿生的表情有些难过,他抱了抱老人。
      陈太公举起烟斗,到底没敲下去,叹气道:“你这小子最喜欢杞人忧天。放心,我还有老婆,还有你们这些孩子呢……我也舍不得你们啊。”
      阿生怔了怔,总算微笑起来:“嗯,我走了。”
      陈太公却拉住他,道:“你也别做什么糊涂事。也有人舍不得你——你一定要记得。”
      阿生的脸上显出一点迷茫,又闪过瞬间的慌乱。他连忙垂下头,道:“我会记住的。”
      他走出几步,又回头看陈太公,老人也还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于是转回头,飞快地跑远了。

      昨夜,或者是今早,他梦到一个人站在旁边,脸上戴着红色的面具,像是神官会戴的那一种。他明明是睡在床上的,可又觉得自己趴在桌子上。
      神官站在桌边,桌上有一张白色的卡片。神官向他投来目光,又拿起卡片看了看。
      后来的事,他就想不起来了。
      他经常会做一些梦,他认为有些也许不只是梦。
      梦应该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自我以外的东西,通常就缺乏实感,容易在醒来后分辨虚实。但他总觉得那个人、那一眼,存在感太强,不像是个梦。
      醒来后,他的桌上当然什么都没有。可他觉得自己不该醒得这么早。他又想,那张卡片,是不是云中岛的请柬?
      他当然不应该有云中岛的请柬,他又为什么会认为那是云中岛的请柬?
      他觉得这件事一定有点什么内容在背后,可他毫无头绪。
      不过他总算已经想好了很多事,包括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他本来早就应该想好这些的,可先前他心里实在太乱,要想的事情太多,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再为自己编织谎言。经过昨天一天的思考,他才渐渐理清了头绪,决定再去找他们。
      而他现在的目标也已经明确。
      他要调查说书人。

      天气还是很阴沉,秋风萧瑟,冷雾凄迷。阿生的心情也有些忧郁。他走在路上,左顾右盼,像是头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无比熟悉的村落。
      这里不是桃源。他想。这世上本不会有真正的桃源。
      他已经做了太久的孩子,简直已变回真正的孩子。他又想。可他终于醒了,过去的几年,忽然就变得像是一场短暂又漫长的梦。他的人生岂非一直就像梦一样?
      他走过钟表店,到又一个街口,便能远远见到旅舍那座小楼。水娃却在这时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一副气冲冲的模样。
      水娃见到他,也是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阿生道:“我路过,你怎么了?”他盯着水娃衣襟上的几点血迹。
      水娃跺脚道:“哈尔比尔被外人射伤了!我刚把它送去医院!”
      哈尔比尔就是那只人面巨鸟。
      阿生吸气道:“你没摔伤吧?”
      水娃道:“没有。”他的脸色沮丧下来,“它虽然不听话,但是对我很够意思,被人射伤了,都还让我平安落地……”
      阿生点点头道:“你们都没出大事就好。快回去吧,这几天别再出来了。岛外来的人,很多都不是善茬,难保不会犯什么杀人的瘾。”
      水娃道:“那你呢?你又要去哪里?”
      阿生道:“陆小凤让我帮他打听一点事情,我要去告诉他。”
      水娃纳闷道:“那个小胡子?你怎么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阿生笑了笑道:“回头再说。”
      和水娃道过别,阿生便朝旅舍走去。他很快注意到旅舍门前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像是在看守。他的脚步不由得慢下来。
      他绕着旅舍远远地兜了一个大圈,发现四面好像都有人在守着。
      出什么事了吗?他又踌躇片刻,便敲开旅舍附近一家人的门。这家的孩子和他是同学。他找了个由头,暂且留在了这里,观察状况。
      他先是见到一名蓝衣人和一名白衣人从神山的方向回来,走进了旅舍;又不多时,就望见了陆小凤火红的披风。

      陆小凤此刻正站在花清露和花满楼的房间里。
      “窗户有被撬过的痕迹,很明显,不是老手所为。”
      燕歌正在一板一眼地向金九龄汇报。
      司空摘星进来之前,还有别人撬过窗。陆小凤收到他递来的一个眼神,点点头表示会意。
      “门锁没有被破坏,但备用钥匙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他们去问老板借钥匙的时候,老板才发现这件事。
      “事发应是昨晚,花清露在床上遇袭,可能已经就寝……因此没能做出什么反应,就已被控制。”
      花满楼站在床前,拿起枕头闻了闻,补充道:“有迷药的味道。”
      金九龄略一点头,对门外的捕快道:“去把小周叫来。”
      很快就有个年轻的捕快跑进来,向金九龄抱拳行礼:“金总。”
      金九龄盯着他道:“昨晚换班后,就是你守在这边。”
      小周低头道:“是。”
      金九龄道:“可有过什么异常?”
      小周迟疑片刻,道:“曾有个喝醉的老道拉着我说话,但很快就被我赶跑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事了。”
      金九龄皱眉道:“什么时候?”
      小周道:“这村里没人打更,我也说不太准,估计是过了三更。”
      金九龄道:“他拉着你说话时,你是不是就没注意这里?”
      小周连忙道:“小人唯恐中计,和他说话时,也不时看看周围,可没见到有什么异常!”
      金九龄微微一怔,又问:“那老道长什么样子?”
      小周道:“穿着一件灰色的旧道袍,驼着背,留着山羊胡。”
      在场几人听了这描述,不免都有些吃惊。
      ——难道竟是说书人?
      金九龄道:“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小周道:“小人……没太注意,反正是些不着调的胡话,说他婆娘死了,又说要教我唱歌。对了,他好像没什么武功,所以很快就被我赶走了。”
      说书人高深莫测,他们谁都看不透,又岂会没什么武功?
      金九龄沉吟片刻,挥手道:“去吧。”
      小周应一声是,便又跑着离开了。
      金九龄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终落到花满楼身上,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花满楼顿了顿,道:“暂时没有。”
      “哦?”金九龄的脸上露出一点冷笑,又立刻压了下去,“我倒还有个问题想请教。”
      陆小凤道:“你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比你还先知道这件事的。”
      金九龄道:“不错。”
      陆小凤眨眨眼道:“我们自然是收到了绑架信。”
      金九龄道:“信在哪里?”
      陆小凤道:“在我身上。”
      金九龄看着他,但陆小凤只是微笑着,显然并没有和他分享的意思,他忍不住又看向花满楼,沉声道:“花公子,你们找我上来,就只是为了通知我这件事吗?”
      花满楼苦笑道:“抱歉,在下知道金捕头也是一片诚心,想要找回二姐。但我作为家属,现在还并没有报案的打算。”
      金九龄面色一变,缓缓道:“那你也该知道,六扇门立案,不是一定要等到有人报案的。”
      花满楼点头道:“但很多绑架案的亲属都不会选择报官,金捕头当也明白。这背后……也实是有些难处,还请金捕头谅解。”
      金九龄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道:“好。”
      他忽然恢复了得体的微笑,几乎是和颜悦色地又对花满楼说道:“开宴日前我都会留在这里,如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不过门中多数人都已上山,这里能抽调的人手也实在不多了。”

      金九龄和他的手下都已离开,房间里现在就只剩下陆小凤、花满楼和燕歌三个人。陆小凤关上了门。
      花满楼慢慢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叹了口气。
      燕歌看向他道:“真的要这样吗?”
      花满楼摇头道:“总不能把司空摘星卖了。况且他们也帮不了多少忙,问过情况也就可以了。”
      燕歌嗯一声,又道:“这件事的疑点很多。”
      他们本是来现场寻找答案,却找到了更多的谜题。
      陆小凤将头探出窗外看了看,合上窗道:“司空摘星能摸过来,不被那个小周发现,倒不奇怪。”
      燕歌道:“否则他也不配做神偷。”
      陆小凤道:“这扇窗要撬开也并不太难,在他之前撬窗的那个人却显然是个大生手,这样的人又要怎么躲过小周的眼睛?”
      燕歌道:“昨晚只有那个醉酒的老道来过。”
      花满楼道:“可他出现的时间太晚,应该已经在司空摘星来过之后了。”
      陆小凤道:“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本以为那个老道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了,可他的样子却像是那个说书人——说书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种场合?”
      燕歌道:“他也绝不像是会喝到耍酒疯的人。那个人真的是说书人吗?留着山羊胡的驼背老人,这世上没有几万,也该有几千,也许根本只是个巧合。”
      陆小凤道:“先不谈那老道,现在看来他和这件事还没什么关系。”
      燕歌点头道:“除此之外的疑点也还有不少。”
      花满楼道:“二姐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晚饭后不久,司空摘星见到她在和金九龄说话,金九龄刚才也证实了这一点。”
      燕歌道:“我嘱咐过她向司空摘星报备行踪。所以到了就寝时间,她始终未出现,司空摘星才会觉得不对劲,继而发现她失踪。”
      花满楼道:“那时她就已经被绑走,梅花镖和字条都已经出现。”
      陆小凤道:“所以她失踪时间的大约就在酉时末到亥时正。”
      花满楼喃喃道:“又是谁,又为什么偷走了备用钥匙?大堂里一直有人守着,他们没法从正门离开……”
      燕歌缓缓道:“这件事里恐怕不止有一个人……”
      陆小凤忽然道:“停!”
      等到花满楼和燕歌都将脸转向他,他便拍了拍手,道:“我们来从头整理一下这件事。”

      “案发时间,是在戌时到亥时之间。”
      “案发地点——”陆小凤严肃地环视一周,“很可能在这房间里,但也不一定。”
      花满楼点头道:“二姐就寝前应该会和司空摘星说一声的,但她却没有说。如果她根本没有睡,又怎么会毫无反应就中了招?”
      燕歌道:“但她并不会什么武功。”
      花满楼道:“无论撬窗还是走门进来,都需要一个过程,她就算无力反抗,至少还来得及呼救。”
      燕歌道:“你在枕头上闻到了迷药的味道。”
      陆小凤道:“那说不定是个障眼法,为的就是要我们误判时间。”
      花满楼道:“我想,对方应该不知道司空摘星的存在。”
      陆小凤道:“没错,如果不是他,这件事恐怕要等到第二天才会被发现。”
      花满楼道:“所以反倒是他将那道士的嫌疑洗清了?”
      陆小凤道:“看来是的。”
      燕歌道:“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花清露应该没有睡,却为何没有呼救?”
      三人都沉默了片刻。陆小凤道:“这是第一个疑点,但还并不是完全没有解释,也许她当时正好在做什么事,就没及时注意到对方。”
      花满楼缓缓道:“也有一种可能,对方是她认识的人,她甚至有可能是主动跟对方走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说不定——所以你认为所谓的‘案发地点’,也就不一定是这里。”
      陆小凤道:“不错。因为来过这房间的恐怕不止有一个人。”
      这一点每个人都想得到,也几乎都已认同。
      花满楼道:“备用钥匙不会无故消失,所以很可能有人走过门,也有人走过窗。你曾怀疑梅花镖和字条是两件事,现在的情况倒是有些符合,你想会不会是一个人留了字条,而另一个人留了镖?”
      陆小凤道:“我的确是有这种想法。”
      燕歌道:“还不能肯定,不要贸然下结论。”
      陆小凤笑了笑道:“所以这也还只是个想法。”
      燕歌沉吟道:“假设这里只来过两个人,一人走门,一人走窗。那么花清露就是和其中一个人走的,也许是自愿,也许是被迫,但无论如何,他们都需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第一种可能,她走的是窗,这样就多半不是自愿,而是被迷晕带走。问题在于,撬窗的人就算有什么办法能溜进来,但要再带着她一个大活人离开,却怎么想都难如登天,简直是不可能之事。
      “第二种可能,她走的是门,这样我更倾向于她是自愿跟着离开,至少是自己走出去的。大堂有人看守,他们无法从正门离开,但还有可能走上别的路。”
      陆小凤的脸上露出几分赞许,微笑道:“但这间房可是在二楼,走出去就能被大堂看到。”
      燕歌摇头道:“是走出去‘才’能被看到。”
      陆小凤道:“不错!方才我们走进大堂时,金九龄是朝着门外坐的。”
      花满楼道:“这是不是说明,在他的认识里,比起里面,要更关注外面?”
      陆小凤道:“不错!而金九龄是他们的头儿,他的认识也就会反映在他的部署上。这房间的位置本就没法从楼下直接看到,而晚上走廊昏暗,又铺着地毯,即使有人进出,下面的人也可能根本不会注意。他们注意的应该是新来的客人,而不是已经入住的。”
      燕歌道:“嗯,没有人事先知道这里会发生失踪案,他们只是在维护治安,顺便收集一般的情报,比如有谁入住或离开。至于什么时间有什么人在走廊里出现这种小事,通常都不需要关心的。毕竟要热水或是其他服务都需要自己去后面找老板,所以无论何时出入房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花满楼道:“从这里出去,一边是通向大堂会注意到的地方,还有直接下一楼的楼梯;另一边则是通向里面,尽头也有扇窗,而且还有——另一条楼梯。”
      陆小凤看向燕歌道:“他们没走大堂,反而向里走了,你是这个意思吧?”
      燕歌点点头。
      陆小凤道:“那条楼梯可以上到任何一层,但下到一层,出去的那扇门却是锁着的,打不开。”
      这栋楼的设计很新奇,所以他到处都逛过了一圈。
      花满楼喃喃道:“不错,能偷走那把备用钥匙的人,当然也很可能是住在这里的客人……他们上楼了。”
      陆小凤和燕歌对视一眼。

      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还只是他们的推测,却已是最有希望的推测。
      燕歌正在向同僚询问证词,花满楼悄悄进了司空摘星的房间。陆小凤则独自在二楼走廊里踱步。他的鞋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声音很小,隔着一面墙就绝对听不到。他转了两圈,停在走廊最里面的窗前,仔细检查。云下村为了迎接客人,显然特意做过清洁,窗框被擦得很干净。他打开窗四处看,能看到下面有个捕快也在盯着他。他们换过午班了,这捕快就还精神得很。陆小凤朝他笑了笑,才关上窗户。
      他在花园吃了一些东西,现在还不怎么饿,花满楼好歹也在舂臼地狱吃过一顿,但燕歌恐怕已需要休息了。他想忙完眼下的事,就让燕歌留下休整。花满楼担心他二姐,肯定还要继续调查,再加上司空摘星,人手倒也还够。
      他又想,花清露和金九龄到底有什么关系?而且方才看花满楼和金九龄的交谈……好像也有些玄机。但这应该不是他现在需要关心的事。
      他推开楼梯间的门,目光逡巡着上了三楼,没什么发现。他和燕歌,还有说书人的房间都在三楼。他去敲说书人的房门,果然还是没有人应,便回了房,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云中村这一行几番惊险,他到这时才觉出几分疲惫。但他洗了把脸,便又打起精神。
      他需要旅舍住客的名单。老板当然不会给他,但那些捕快应该了解不少。假如花清露真的跟着一个人上了楼,那个人又到底会是谁,能是谁呢?
      但他们也有可能根本想错了方向,这些都还是说不准的事。
      他们当然也可以等到明晚直接去白鹿泉赴约,但此事疑点颇多,还是尽可能调查清楚才好。
      江锋余、白鹿泉、说书人……那个醉酒的老道……他为什么总是忘不了那个老道?
      陆小凤又推开了这间房里的窗。窗户和旅舍的大门朝向相同。他探出头四处看了看,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间院子里,正有个小孩探头探脑地朝这里望。
      他不由得笑了。

      (敬请期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章三十二 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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