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新传》女夫子

27、江湖术士

　　她当我是死人，我干脆就不当她是个人！瞧着她看我时死灰一样的眼神，我分外的不爽，越发的娇怯起来，贴着冒大公子，眼泪都恨不得流尽，头恨不得埋进别人的怀里，使得那冒大公子百般疼惜，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狠狠的拿杀人的眼睛瞅那小丫头。
　　劝架的钱谦益说：“这位既然是圆圆姑娘的熟人，那也就不是外人了，怎么闹得如此狼狈？两个姑娘家的居然当街打起来架来了？”
　　我泪眼朦胧的说：“钱大人，这位圆圆姐姐的熟人，他，他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见我家小水长得标致，竟——”栽赃陷害这种事情，我一向做得很积极。
　　“你胡说！”陈圆圆打断道，“他——她明明是一女儿家，怎么会当街调戏你家的丫鬟？他们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还会看上你的丫鬟？”
　　我瞟了她一眼，随口说：“谁知道这不男不女的——怪物，有什么见不得人嗜好——”
　　打架那丫一听，急了，脸又气红了，“谁——谁是不男不女的怪物？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呢？你——”边吼着，边要冲过来打人。
　　“你啊！还有谁？”我叫道，“真不知道你爹妈是怎么教的？好好的一女儿家，成天穿一男装，满街调戏俊俏的公子，那副恶心巴拉的样子——，我要是你父母，干脆找一豆腐撞死算了——”
　　“你——”那丫肺都气炸了，狂吼狂抓，要过来揍人，状如疯妇。这么多人，她自然是不能如愿，被人紧紧抓住了，于是干叫：“放手！你们这些人，找死——，还不放开——”圆圆美人在旁边汗如雨下的安抚她，她一巴掌摔到人家的脸上——
　　我看呆了，这小丫还不是一般的狂野哦。
　　陈圆圆脸上白一阵黑一阵的，愣了一会后，很快就又恢复成常色了，还是极尽温柔的安抚她。莫名其妙的打了人一耳刮子，那丫脸挂不住了，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脸上虽然不自在，却一点歉意都没有了。
　　“疯子！”我说。
　　“你——”她差点又狂躁了。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彼此认识了，那就卖钱某人一个薄面，化干戈为玉帛如何？”钱谦益赶紧说。
　　柳如是也说话了：“我们还是赶紧回船上吧！听说前方战事吃紧，流寇趁火打劫的很多，这里最近很是不太平，还是走吧。”
　　那丫一脸的忿忿不平，被陈圆圆劝解着，也跟着我们上了船。到了船上，发现多了几个官员模样的陌生人，钱谦益见了，热络的打着招呼。那些獐头鼠目的家伙们，说着一些官场上乏味的官话，目光频频往女人堆里扫射，我一见，就烦了，找了一个托词，带头开溜。回房间换了一套素雅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脸面上的伤，柳大姐派人过来要请我们喝茶。
　　还好，她请的只是一群女人而已，先前和我街头打架的那丫也在场，换了女装，居然还很有几分姿色，不过这丫浑身的气势与其他的女子截然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
　　也许，其余的女子在欢场打滚了多年，多了红尘的俗气，而她，到底是富家小姐，养优处尊惯了，所以周身的气质才格外的清新尊贵吧。
　　不过，到底是打过架的，我还是看她不顺眼，她看我不也觉得很不爽。
　　一屋子的美女，她对谁都不热情，除了偶尔和陈圆圆冷淡说几句话外，她谁也不理。柳大姐偏安排我与坐到一起，看柳大姐的神色，八成是想给我们做个和事佬了，可那丫头却不识相，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好像与我们坐在一起，她是多么的丢身份。
　　我是忍着，到底是公众场所，而且那柳大姐对我一直不赖，不能驳了她的面，所以没有当场发难。可是心里不舒服，怎么可能和那丫说起好话呢？
　　冷了场，柳大姐也觉得没有劲，喝着茶，眼睛看向了船舷上和别人说着话的钱谦益，那目光似水，绵绵中有无尽的温柔。
　　船舷上的钱谦益丝毫不觉，还是在那里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一袭青衫，一脸老皮，一把胡须，一身的虚假。
　　这样的一个人，她竟那样痴痴的看。我突然觉得嗓子格外的不爽，换了位子，靠近她。
　　“姐姐——”
　　她回了神，看我，俏脸上的温柔还没有来得及收尽，“怎么了？小宛。”
　　我轻轻一笑，说：“姐姐，以前小宛曾得以一高人指点，懂得一点面相之术，尤其是女子的姻缘。要不，我给姐姐算上一算？”
　　“是吗？好啊。”她笑着答应了。
　　我装腔作势的仔细看了她一番，神色凝重，说：“姐姐，我若说的不中听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但说无妨。如是并不是小鸡肚肠之人。”她说。
　　叹了一口，我说：“姐姐命运极为坎坷，幼年被卖，沦落风尘，虽然才貌绝世，坚强聪慧，魄力奇伟，不过，姻缘却并不十分圆满——”我看她一眼，她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我，“姐姐如此聪慧，离开风尘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姐姐所挑的如意郎君并不如意——”我又往下看看船舷上人，她随着我的目光看定了钱谦益，“他配不上姐姐！虽然现在他看起来是一个谦谦君子，日后，他会背负他的国家，他会辜负姐姐的！所以姐姐与他在一起了，一定不要倾尽一切！否则，你的结局一定会很凄凉的！”
　　我是不是算泄露了天机？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想说，我不想眼前的这个女人结局不好。我深深的看她，你明白吗？柳如是。
　　她愣了，随即一笑，美如烟花，“妹妹，既然要定了，怎么可能不倾尽一切？我——做不到的。”
　　我心里一片凄凉。
　　“小宛妹妹，你要不给我也看看？”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挤到了面前，十分踊跃的问。
　　寇白门。我看着那沉静的脸，问：“寇姐姐，你希望以后嫁个什么样的郎君？”
　　她拖着腮，眨着眼睛，若有所思，说：“我希望我的夫君给我披上这世上最美的婚纱，用最盛大的婚礼来迎娶我！我要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来羡慕我！”
　　看着她充满了憧憬的脸，我苦笑着说：“姐姐，你猜中了开头，你会有一个这世上最盛大的婚礼的，而且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的。”
　　“是吗？”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妹妹，你看得真准——”
　　看样子，真的已经有人向她求亲了。只是她的结局——，唉，秦淮河边的这些奇女子，哪一个有好结果？
　　看到陈圆圆也聚精会神的听着，我笑着说：“圆圆姐姐，要不？我也给你算算？”
　　“不用了。”她把头扭了过去，淡淡的说，“我不信这些。”
　　“哼！说得神叨叨的！有本事，你给我算一个！”有人开口了，语气十分不屑，抬头看顶，斜着眼睛对我说话。
　　“你？”我一看，是和我打架的那小丫头，乐了，信口雌黄道：“我当然算的出。看小姐面相，就知道你的出身一定尊贵无比，众星捧月，什么也不缺，幼小生活无忧。不过，既然先享受了人间之福，小姐以后一定会受尽人间最大的磨难——”
　　——小丫头，敢跟我打架，我咒死你！
　　“用不了几年，小姐的生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会家破人亡，详细一点呢，就是你的父亲会死，母亲会没，兄弟姊妹散的散，亡的亡，你呢，虽然还活着，但是四处流浪，受尽白眼和磨难。至于姻缘，小姐，不好意思，我直言了。没有人会娶你！你会受尽种种磨难后，青灯古佛度余生——”
　　“你——”那丫头摔了杯子，漂亮的小脸气成了猪肝色，“你——”
　　呵呵，这可是你主动让我算的啊。我赶紧闪到柳大姐的背后，“小姐，总之，你以后的命运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我——我要杀了你——”那丫头叫嚣道。
　　“你们这里怎么这么热闹？”钱谦益领着一堆人笑着走了过来。
　　柳如是站起来笑着说：“小宛妹妹正在给我看相呢！这几位大人是——”她笑着指了钱谦益带来的人说。
　　钱谦益指着一个一脸阴笑的家伙说：“这位是辽东吴总兵部下的马大人。听说我们在游湖，特过来看看。他邀请我们去辽东欣赏一下边关风景。”
　　“辽东？不是听说那边战事十分紧张吗？”柳如是吃惊的问。
　　那个一脸阴笑的马脸大人笑着说：“这位一定是柳如是柳姑娘了，姑娘的消息不知来自何处？边关战事紧张？我等镇守边关，怎么一点都不知晓？呵呵，真是笑话，这鞑子早被我们总兵大人赶了回去！现下辽东一片繁荣，姑娘若不相信，何不一同去看看？顺便欣赏一下边关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