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有病》夭蛾子

12、第十二章

　　接下来的一整个早上，沈回都坐在窗边看书，像是个安静的花瓶，赏心悦目的座落在侧。

　　林云殊也几乎当沈回不存在般，低着头在忙自己的。

　　正午一到，林五便进得屋来回禀道：“家主，午膳已备好。”

　　林云殊“嗯”一声，头也不抬。

　　沈回也站了起来，把书端端正正的摆回书架，来到林云殊的书桌前道：“那我就先退下了。”

　　林云殊抬头看她一眼，皱着眉一挥手，示意她让自行滚蛋。

　　沈回这个讨人厌的大花瓶便施施然的滚出了门，却还留下了个扎人眼的小花瓶在房里！

　　林云殊来到窗前，只看了这个小花瓶几眼便移开了视线，果真是扎人眼的很，偏着头伸手取出了压在花瓶底下的那张纸。

　　展开，入目的便是那滴同样扎人眼的墨汁，闭上眼，深呼吸，这些东西和它们的主人一样，都讨人厌得很。

　　再睁开眼，看向纸上的字，字迹小巧，却是飘逸有力，自带风骨，足足有两页，上面写的全是一些不知所谓的问题，林云殊一道一道的看下来，翻到第二页，墨渍也同样渗透到了这纸面上，而比这墨渍更扎眼的是最后一个问题--是否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手一紧，纸张的一角便在手中皱成了一团。

　　沈回这边终于回到了房间，在书房时有炭盆，还不觉得冷，一出书房门被小寒风一吹，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小桃见她回来，急忙给她开门道：“沈大夫，午膳已是备好，可要端上来？”

　　沈回进得门来发现屋内炭盆已燃着，一片暖烘烘，随即点头应道：“端上来吧。”

　　小桃便又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才坐下没多久，沈回便听到了隔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想必是林云殊回了房，不一会门外便是下人们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小桃、小翠便也端着菜进了门，菜一一被摆上桌，一道肉菜、两道青菜、一道汤，还有一份糕点，都是热腾腾的冒着白气，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了。

　　小桃、小翠两人就安静地立在一旁。

　　沈回边吃边随意问道：“家主平时都是一人用饭？”

　　小翠接话道：“家主都是一人用午膳，晚膳才会与老爷一起用。”

　　沈回“嗯”一声，接着又问道：“你们呢？可用了午膳？”

　　小翠低着头回道：“客人未用膳，哪有下人先吃的道理。”

　　沈回笑道：“我就是半个客人而已，另一半也还是下人”说着把桌上的糕点往两人处一推道：“若是饿了，就先吃点填填肚子。”

　　小翠还要说什么，却被小桃轻轻一扯袖子道：“谢谢沈大夫，我们不饿。”

　　沈回看她笑眯眯的样子，无奈道：“行，都听你们的。”只是吃饭的速度放快了点。

　　这顿饭很快便吃好了，小翠小桃两人利落的收拾了东西，退出了门。

　　沈回吃饱喝足，晃悠着来到了林云殊房前，抬起脚脚刚要迈进门槛，林云殊便阴恻恻地开了口：“你每次都是这样，擅自进别人房间的吗！”

　　沈回又把抬着的脚搬到门槛外放好，站定，抬起了手，“笃笃笃”敲了三下门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见他不答，沈回继续“笃笃笃”又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林云殊看着门外这个厚脸皮，砸出去三个字：“不可以！”

　　厚脸皮轻叹一声，果真抬脚进了门！

　　面对林云殊沈回一向奉承的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死磕才是真理。

　　林云殊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径直坐到了自己对面，磨着后槽牙道：“我允许你进来了吗？！”

　　看看桌上那几乎原封不动的菜，再看看对面林云殊那山雨欲来的黑脸，沈回露出了个幽微曲折的笑，扯着她的厚脸皮谈起了条件：“你若是能吃下一碗饭，我立马滚蛋也无妨。”

　　林云殊明知她那是激将法，也仍是被刺激到了，只因想要她滚蛋！

　　林云殊恨恨的拿起筷子，力度几乎要将筷子折断，送进嘴里的每一口饭菜，他都要在后槽牙里来回咀嚼，仿佛那就是沈回的肉，这让他吃起饭来都像是在咬牙切齿。

　　林五在一旁看着家主这虽略显凶残的吃相也能心生慰藉，再看看那坐着八风不动的沈大夫，只觉她的厚脸皮看起来也是那么的亲切有爱。

　　很快，“啪”的一声，空碗就被林云殊几乎用砸的力度顿在了桌上，他边拿帕子擦着嘴边居高临下的赏了沈回两个字：“滚蛋！”

　　沈回立马站了起来，低着头，温良恭俭让的应声道：“是！”便恭恭敬敬的滚蛋了……

　　林云殊看着她出门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刚吃下肚的是碗夹生饭，喉咙堵得很……

　　沈回出了门，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挺闲的，就给自己临时定了个睡午觉的决定，悠悠然的滚回房睡觉去了。

　　下午申时末，林云殊在书房内正看着账本，林五突然进来回禀道：“家主，林西哥求见。”

　　林云殊“唔”一声道：“让他进来。”

　　话落不久，林西便进得屋来，只见来人身着黑衣，行动间颇有些不紧不慢的利落，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年纪应是只比林云殊大一点。

　　进来后便低着头，恭敬的回禀道：“家主，您让查的事，下属已查明。”

　　林云殊抬起头，不紧不慢道：“说说。”

　　“是，今早我先是到一品居询问得知，此人是在三月前在城外被送菜的路老头带回来的，名叫沈回，声称自己是孤儿，并不是都城人，路老头也说是刚遇见时他时衣衫褴褛、形容落魄，小二路小虎与他关系最是亲近，也能证实，而林顺掌柜对他也是评价甚高。”

　　林云殊好奇了，“喔”一声道：“如何评价？”

　　林西抬起头看一眼林云殊接着道：“林顺掌柜的说，此人做事勤勤恳恳，处事灵活变通，算账识字样样拿手。”说到这一顿，又接着道：“说像是个遭了难的落魄贵家公子。”

　　林云殊内里腹诽，哪个贵家能养出这么个厚颜无耻的公子，嘴上却是一本正经地接着问道：“还有呢？”

　　林西嘴角僵了一瞬，有点不解道：“还有就是你让我查的此人与令狐疆那事，确有其事，做不得假，说是令狐疆早在两月前便看上了此人，每次来一品居都是点名让此人上菜或是陪聊，只是不知为何一直迟迟未下手。”

　　林云殊沉吟半晌，道：“关于此人之事，你多加留意，无事便退下吧。”

　　林西一躬身应“是”便退了下去。

　　林云殊面无表情的静坐半晌，瞥眼看到仍在窗边摆着的花瓶，随即想到这一整个下午，沈回果真是没再来触他的霉头，这令林云殊觉得这个与往日相比无甚区别的下午，却与今早相比让他颇感身心舒畅。

　　于是，身心舒畅的林云殊嘴贱的开口问了一句：“那人滚哪去了？”

　　站一旁当隐形人的林五自然心领神会“那人”指谁，只是心里一个咯噔，结结巴巴答道：“好、好像一个多时辰前，沈大夫便去、去了老爷那！”

　　话落，林云殊的身心舒畅霎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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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回这边，两个睡了午觉的一老一少，正精神抖擞的在谈笑风生，沈回与林老爷子喝着茶、下着棋、聊聊花草，真真好不惬意！

　　又一阵哈哈大笑起，林老爷子笑得纹皱眼眯，整个人都在躺椅上直摇晃，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架势！

　　屋内燃有炭盆，也把沈回的脸蒸有些红，这种相处的感觉就好像上辈子她与老院长般，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不真实感。

　　“原来如此、有意思、着实有意思！”林老爷子说着又哈哈笑了起来。

　　其实原是沈回提起说，有一盘棋无论两人如何走，沈回最后都能赢，林老爷子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于是两人便打起了赌，赢的那一人可随意提一个要求。

　　这盘棋其实是沈回那时在网上一个名叫“棋趣”的兴趣部落里看到的，那棋面有个小陷阱，无论怎么走都是不可破的，她就专门学会了回去和老院长对弈，那时的老院长就像林老爷子现在这般，输了却还乐不可支。

　　林老爷子在躺椅上歪着头笑看着沈回道：“说吧，你要提的要求。”

　　沈回亦笑望回去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随你提！”林老爷子豪气干云道。

　　沈回把黑白棋子各拨回棋盒，笑眯眯的提出了要求：“我要你那盆蟹爪兰！”

　　林老爷子脸一僵，随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手指点点沈回道：“好你个臭小子，专挑我这老头子最喜的下手了，哈哈。”

　　“行，老头子我认赌服输，这蟹爪兰你拿去便是”一挥手道。

　　沈回捧起那盆蟹爪兰，笑道：“下次再有好玩的棋面，我再来与您对弈一番。”

　　林老爷子赶苍蝇似的，挥挥手笑道：“走走走，我现在可不待见你。”

　　沈回抬抬手里的花，得意一笑便告辞了。

　　看着沈回渐渐走远的背影，林老家主翘着嘴角问道：“老林，你觉着这孩子怎么样？”

　　一旁站着的林伯看看沈回走远的背影，再看看老爷的脸色，想了想回道：“此人心思灵活通透，说话做事都把握有度，令人心生好感，是个聪明讨喜的孩子。”

　　林老家主端起桌上那仍冒着点点热气的茶抿一口，一双精神矍铄的老眼看着手中的茶，在躺椅上轻轻摇晃着点评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是个妙人、妙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