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嫡妻》皖女苏苏

56、十年后

　　日子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京郊，一处依山傍水的园子。一身短打的赵子卿正在耐心地教一个小姑娘骑马。小姑娘苹果脸，眉眼和赵子卿有点神似。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胡服，身上一件饰物也无，利索地翻身落在小马上面，听赵子卿絮絮叨叨地：“你小心点儿，要稳，稳！”

　　小姑娘满不在乎地夹着小马驹就要跑，赵子卿一边勒着马绳，一边小心地看着马背上的小祖宗。

　　亭子那边来了一群人，有钗环相撞的清脆声。小姑娘回头一看，早见着是自己的娘亲，利索地从马上翻下来，喊了一声：“娘亲！”说着，便小跑过来。赵子卿忙把马绳甩给旁边的小厮，跟着小姑娘后边追过来。

　　清荷板起脸训斥道：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你看看你圆圆姐姐，再看看你弯弯姐姐，哪一个不是贵气天成的淑女，就你和一个野丫头一样。

　　说着，清荷接过侍书手中绞好的帕子，给小姑娘擦汗。

　　原来这小姑娘，就是清荷唯一的女儿，名唤赵知非，年方七岁，最是喜欢玩闹，一整天能把园子里弄得鸡飞狗跳。

　　知非像是听惯的样子，仰着脸让母亲擦，一面问道：“娘亲今天课多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娘亲是院长，不如把课都给别人上去！”

　　清荷轻轻点了一下知非的额头：“你呀，你爹爹陪你玩还不够，还想让娘亲天天围着你转。”

　　说着，也递给子卿一个帕子，子卿笑着接过，自己拭汗。

　　知非满不在乎地张开手，让侍女给自己披上外衫，“爹爹老是不许我纵马玩，每次都牵着让我慢慢走。一点儿都没意思。”

　　子卿忙插一句：“等你驾驭地稳当一点儿，爹爹就陪你一起纵马。”

　　知非又已经转过头来，拉着侍书的手问道：“书姨，今儿可做了我喜欢的枣泥糕吗？”

　　子卿和清荷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知非被侍书领着去换衣服，吃早点。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远去。清荷和子卿这才觉得耳边清净下来，好好坐着喝茶。

　　“今儿又忙些？”

　　清荷喝了一小口绿茶，眼睛里忽然亮起来：“你不知道，今儿小考，着实有几个让人惊艳的苗子呢。”清荷手上又从小碟子里拿了一块绿豆糕，一边吃，一边和子卿分享：“去年大考，不是有个极优秀的女孩子叫盼盼的，父母双亡，带着一个妹妹过活的。来了学院学得及其认真，尤其擅长厨艺，去岁一道简单的茄盒，让众多贵妇抢着要人。最后啊，还是被太后抢走了。”

　　“这个绿豆糕做得不错。”清荷说着对身后的小姑娘笑了一下，那也是学院里之前毕业的学员。

　　“弯弯前几年去了封地上，也办了这样的女院。算是有个精神寄托吧。她办得也很好。逢年过节，也带着学生过来看望陛下和太后。对了，她去年说是招了一个郡马，就是封地上一个普通的青年才俊。”

　　子卿慢慢品着茶，笑道：“她这才是知进退呢。虽说陛下对她极好，自己也知道分寸，这才不惹祸。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不就行啦。”

　　清荷刮了一下子卿的鼻子：“你这说话越来越像我的口气了。”

　　“圆圆公主也许了人，是当初在北越战争中也出了力的一个小世家，一个小小的闲散侯爷。”

　　清荷托着腮，享受着湖边的清凉，“这才是陛下的考虑，陛下七年前收养了宗室子，立为太子。这又把圆圆远离权力中心，是想让她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个男孩子，也是圆圆自己看中的。不论怎么样，有陛下，太后，还有太子看护着，圆圆这辈子定是顺遂无忧的。”

　　“太后的身子愈发硬朗了。”

　　说到太后，清荷心里就涌起一阵暖意：“那是她老人家想得开。什么也不去烦恼。有时间，就侍弄自己的花。她老人家种出来的花，颜色正，养的好。得闲了，还品鉴美食，给御膳房的人改良食谱。你还别说，那些菜品经过娘娘的改良，确实更好吃了。”

　　说着，清荷惬意地放下杯子，走到亭子边，取一点儿鱼食喂养小河里面的小肥鱼。

　　子卿便坐到清荷旁边，一边吃糕点，一边看她喂鱼：“我说呢，人就是要知足。光想着失去的东西，逝去的人，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你前儿又被传进宫去，可是有什么事情？”

　　清荷摇摇头，“是陛下想我了，但是我也没和她坐多久。她太忙了。贵女学院的事儿她看着，国家大事也缠在心上。要是太......要是......”清荷直起身子，想起了那个贵气温暖的少年。良久，清荷叹了口气：“看着陛下身子也亏损太多。太过忙碌了。还要教太子，太子对陛下倒是很孝顺，从小儿过来的，对那边不亲。”

　　子卿点点头，对于朝堂之事却不感兴趣。

　　远处传来知非银铃般的笑容，夫妻俩相视一笑，一起迎了过去。

　　“娘亲娘亲，我收到尹家妹子的信了，约我去参加她的生辰宴呢！就在下个月月初。您说我到时候穿什么衣服去呢配个什么首饰好呢？还有，我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呢？”

　　清荷轻轻地捏了一下知非的鼻子：“你呀，叽叽喳喳，没个闲时候。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叫娘亲回答你哪一个好？什么好的料子都给你留着呢，前儿不是才做了几身新衣裳？首饰嘛，你喜欢大红色，回头娘亲给你配一只红步摇。那是太后娘娘早年赐给我的，以后就给你了！礼物嘛，人家尹大将军的女儿什么好东西没有。人家看的是心意，你若有心，认真给她做个荷包，那就是你的心意了。”

　　将晚的时候，子卿临窗练字，清荷和侍书，知非围着小桌子做女红。

　　清荷一边做，一边细心地看着知非，指点知非的针法。知非的小胖指头捏着针，穿着线，一针一线地照着花样子做荷包。做了一会儿，知非有点泄气地把布放在膝盖上，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声：“唉！为了尹家妹子，我竟然要做这样细细的东西！好累啊！”

　　侍书听了，就放下活计，轻轻给知非捏肩膀。

　　“你呀，就是太宠着她了。”清荷笑着摇摇头。

　　“谁不宠着呢？瞧我们大姐儿，多可爱啊。”

　　“好了，书姨。”说着，知非又坐起来，“今天得绣好一片叶子。”说着，知非又专注地开始绣起来。

　　侍书便放心地拿起自己的活计，低着头，认真做起来。

　　灯光柔和，空气里氤氲着园子里的花香。清荷看看灯下认真写字的夫君，看看陪伴自己多年的挚友，又瞧瞧身边和针线活较劲的可爱的女儿。从孤女到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从侍女到主子。从胆怯，弱小，到自信强大，如今也已经算是桃李满天下。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