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嫡妻》皖女苏苏

3、武宁侯府的实际女主人

　　清荷不知道的是，有一个穿着素雅的妇人早早地恭候二位主子回家。她是武宁侯府实际的女管家周氏。

　　周氏，先武宁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开了脸的通房丫头。武宁侯府人人都知道，她身上常年挂着一串钥匙。那是武宁侯府库房的钥匙。先武宁侯夫人的嫁妆也都由周氏代为管理。

　　此时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佛堂，差事早已分拨完毕，等世子回来，会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现在，她得以偷得一时清闲，捋一捋思路。佛堂里供着先夫人的牌位，不过她还是习惯叫夫人为小姐。她还记得陪着夫人嫁到武宁侯府的时候。夫人风华正茂。整个贵族群体，谁人不知武宁侯夫妇最是恩爱。武宁侯府千头万绪，夫人一个人管理心力不足，少不得提携她做个臂膀。

　　阖府上下，没有不称赞夫人贤德，没有不夸赞周氏忠心不二的。所以夫人怀孕的时候，把周氏开了脸，给侯爷收在房里。也是免得总是被人说成是妒妇。别人府里，争宠斗气，一地鸡毛。武宁侯府一派祥和。

　　她本想随着夫人走，可夫人临终的时候，拉着她的手，不肯闭眼。那时候侯爷还在战场上。夫人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耗尽了。夫人指着襁褓中的小小孩童，望着她。她明白，什么都明白。主仆三十多年，她是陪伴夫人最多的。她重重地点头，看着夫人放心地撒手人寰。她知道，从此以后，襁褓里的小小姐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就是她的小主子，她将穷己一生，去保护她，呵护她。

　　果然，在以后的日子里。武宁候府的嫡小姐受到了最好的照顾。尽管早产，胎里带着不足，可是营养一直是好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好。侯爷不忍看自己的嫡女，一眼就能透过她看到自己逝去的嫡妻。

　　周氏清楚，如今武宁候世子大婚，照理，她是要归还中馈的权力。但是她不敢，她不放心。一个从宫里来的婢女，从来没有见过小小姐，能不能爱护这个妹妹呢。世子虽是一直怜惜妹妹的，但是到底男人不主内，内宅的阴暗还少吗。况且又是来自那么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周氏给先夫人点了一炷香。烟气冉冉升起。她摸了摸衣下的钥匙，暗忖道，侯爷思念夫人，回了老家，沉迷求仙问道。世子娶了妻，未必能好好照顾到小小姐。有些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更好。这些，都是小小姐和世子的。

　　世子离府尚有一段距离时，武宁侯府已经像往日一样井然有序地准备好主子需要的东西。清荷一回去就有烧好的热水等着。待换了干净衣服，偏厅早备好了午饭。在皇宫，很少有臣子是能够吃饱的。两碗碧梗饭，一碟乾坤养生卷，一条清蒸鱼，还有清爽的老鸭汤，荷叶托着绿豆糕等，都是清淡爽口的。清荷见了不禁食指大动，心念一转，暗暗对传说中的周氏萌生钦佩之感。手上却是一点儿也不乱了礼，一点声响也没。旁边伺候的婢女也暗暗留意，心里倒觉得同是婢女，果然宫里出来的就是气度不凡，倒像个世家贵女一般。

　　正是新婚，况且朝堂也无大事，圣上给了赵子卿三天的假期。赵子卿明白，这是圣上的意思，想要他和清荷县主培养感情。可是他至今未对哪个女性有过男女之情。圣意难违，就娶回来。可是他赵子卿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他只娶回来，供着。好吃好喝地，不给她实权，瞧她怎么着。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

　　一会子吃完了，清荷笑道：妾身想要见见大小管事，不知道世子要不要一起？

　　赵子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难道这就想要夺权了？这段为还不够周姨的十分之一呢。左右无事，赵子卿便陪她去了议事厅。

　　那边周氏以为清荷一来便要夺权，心下不安，想着她名正言顺，真要硬碰硬，自己未必能占着便宜。一边想着，一边已进了屋，带着大小管事一起参拜这名义上的主母。

　　清荷忙笑着过去挽着周氏的手，将她馋起来，一面令侍书搬过一张椅子过来。清荷动情道：早听说周姨您忠心耿耿，亲手将子黛养大。我也是婢女出身，您一直是我的榜样呢。清荷既嫁过来，和您就是一家人，是您的晚辈。有什么做的不恰当的，您多多提点。

　　周氏深谙深宅妇人相处之道，一面感激涕零，愧不敢当，一面心存疑虑，不知道清荷是几分真心。

　　赵子卿在一旁看着，倒觉得清荷做得不错，是个有分寸的。养在家里，有周姨在，还是可以放心的。

　　一时众人散了，只余下周姨。清荷轻启朱唇道：这边有我带过来的丫鬟单子，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还有一些闲杂的仆役。按着侯府的规矩领月银。有做的不好的，您只管来告诉我，我一定重重责罚。

　　周氏忙低头道：不敢不敢。

　　清荷笑道：只平日我喜爱做些糕点，大厨房离着我的院子略远一些。我想着在自己院子弄一个小厨房。如果侯府向来没这个规矩，这便罢了。

　　周氏道：二小姐向来体弱，是有小厨房的，夫人想要弄一个，并无不妥。明日我就拆人动工。

　　清荷道：早就听说侯府是由您主持中馈的。

　　周氏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按着衣服下面的钥匙。

　　清荷莞尔道：这主母手中无实权，难免遇到捧高踩低的事情。

　　周氏没料到清荷突然发难，刚欲答话，却听见清荷又说：不过难得清闲，我却想享享清福。只是我院子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缺什么少什么，我自会差人找你。要是事情办得不力？

　　周氏心下一松，道：您只管找老奴是了。

　　清荷幽幽一笑，道：我还需要一些仆从，这里有一张单子。全部找家生子给我，要身世清白，手脚利索的。

　　周氏俯身道：是。人，明儿都给您领到您院子去。

　　清荷着人取了块上好的羊脂玉赏给周氏，便把她打发走了。

　　赵子卿一旁看着，暗暗点头。初进侯府，给周姨吃了定心丸，避免冲突。若真冲突了，自己也不好办。在有限的情况下给自己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到似乎周姨在为清荷做事一般。瞧着，竟有当日母亲的风采。

　　她会是与自己同舟共济的人吗。不管怎样，如今俩人是坐在了同一条船上。能不能往一个地方努力，还得多多观察。

　　一面思忖着，却见清荷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赵子卿还从未如此近距离和一个地位相同的女性接触。“你看我作甚？”

　　清荷道：我在宫里，常听说世子的传说，好容易见了真人，自然要看一看。

　　赵子卿道：你什么人没见过，小女孩的话，你也放在心上。

　　见主子聊天，婢女们早就轻轻退下。

　　清荷道：小女孩单纯可爱。唯有小女孩的话，还可信上几分。妾身平日见得最多的男性，只有圣上而已。余者就是皇后娘娘的近亲了。

　　赵子卿看了清荷一会儿，老实说，清荷很漂亮，比姑姑稍稍差些，也是中上之姿了。平日不打扮，作婢女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招人的眼。如今一身的荣华，倒是让人错不开眼。

　　清荷哪里知道赵子卿的想法，脸刷的红了。赵子卿却立即收回了目光。就算偶有好奇之心，他也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略坐了一会儿，相顾无言。赵子卿道：我要去看一看子黛，你？

　　清荷道：我自然要一起去的。

　　论礼本来应是妹妹拜见嫂子，只是这位二小姐久不过来，说不得，只能自己亲自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