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豪》青翰白蘋

16、白驹过隙三

　　中午没睡觉，大家吃完饭歇了一刻钟就去排练。晚上徐忠来接徐则渊，徐则渊上了马车，朝车厢上一靠，长吁一口气，累的连话也不想说。

　　徐忠朝车厢看了眼，眼中看路看得更细些，挑着些平稳的地方走，行至一半时。徐则渊缓过劲来了，徐忠听见动静，这才问道：“少爷，今累着了？”

　　徐则渊低低地嗯了声，揉揉眉心，不想说话，声音低低的，“忠叔，我睡一会。”

　　到了正式表演的那日，顺天中学堂里的礼堂坐满了人，学生，老师，校友，学生家长，校园理事会成员，还有一些买票进来的。顺天中学堂每年也会有一些售票途径，但是为安全计，都是一些捧场的熟人。

　　甲一班刚上去，徐则渊班上的同学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在后台等着，陶曙言额上贴了花钿和额发，上了妆面，看上去真真是明艳照人。班上三个旦角，徐则渊和陶曙言扮相更惊艳一些，他们这个年纪面相正有些雌雄莫辨，徐则渊身上穿着水蓝色的外襟，和陶曙言看上去更像是一对姐妹花。

　　不表演的几个同学站在幕布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周明星忽然站起来，压着声音着急道：“好了好了，外面在说感谢了。”

　　一群人听罢，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没一会，通报员过来，“到你们了。”

　　陶曙言是最先上场的人，外面主持的人说完了报幕的话，陶曙言深吸一口气，在一众灼灼的目光中上了台。徐则渊听着外面清亮中几分沙哑的声音，婉转的音调袅袅的。陶曙言一气唱完第一句，外面是整齐的一片掌声，徐则渊认真听着，等着该他的段落。

　　甲二班所唱玉簪记，乃是班上同学一起改编的。

　　徐则渊提起水袖，遮住半面，迈着细碎的步伐从后台出来，步伐停下便是一段独诉，“可怜我女儿，无奈这家国，此前失散，也不知何日可相见，我的心肝肉，不知在何处，如此凄凄惨惨孤孤零零我一人，人生何意趣。”徐则渊用哀泣的唱腔唱完这一段，左走几步，右走几步。如此便是千山万水已在这戏台中走过。

　　待到母女二人相会，不免就是一番抱头痛哭，互诉衷肠之后，母亲跟着女儿回了道观。

　　这段完之后，徐则渊退下，等到下一次再上场，便是遇见了女儿与书生相会。

　　徐则渊第二次上场更紧张了几分，这里他要演出几分泼辣来，徐则渊将女儿掩在身后，随即便是怒叱书生，随后在女儿泪眼相劝和书生口中解释下，看了眼二人，本欲离开，但又驻足，对着书生嘱托要好生珍重女儿，随后又对陈妙常泪眼说要好生珍惜良人，幸福此生，说罢在眼下一寸用衣袖擦了擦，这便是在擦泪了。

　　最后结束时，全班的同学都站在台上，手拉着手，共同弯腰鞠躬朝台下致谢，因着台下大都是文化绅士，在这环境约束下没有朝台上扔花扔钱，但掌声响了好久。学校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相机，事先也没说，一道闪光，把台上的同学拍了进去。

　　徐则渊到了后台，还在想着台上拍照片的时候他好像闭眼睛了。袁望明拍拍掌，众人看过来，朗声道：“咱们先别换衣服，去后面拍照片，到时候给大家每人都洗一份出来。”

　　穿着戏服的一堆人把班上几个没有上台的围在中央拍了一张集体照，上台的又一起拍了照片，徐则渊又和陶曙言一起穿着戏服带着妆拍了张，还有张是袁望明和他们二人一起拍的。

　　去后台换了衣服，大家穿着学堂的黑色立领校服，又一起拍了张集体照。

　　陶曙言看看徐则渊，二人对视着忽然笑出声来，陶曙言找到拍照片的人，“请给我们再拍一张。”陶曙言搬了个椅子来坐着，徐则渊站在椅子后，一手搭在陶曙言肩上，那拍照片的见两个人俊秀，建议道：“你们不若并肩站着再来一张。”

　　后台热闹完，徐则渊正要准备跟班上一起去台下休息看表演，瞥见许梿正从这里，徐则渊扬声道：“许梿。”

　　许梿转头见是徐则渊，愣了愣，反应过来，慢吞吞走到徐则渊身边，“则渊，你们方才唱的真好。”

　　徐则渊笑笑，“谢谢你。来，许梿，咱们俩一起拍张照片吧。”

　　许梿看向那照相机，僵着脸点点头，二人并肩站着，许梿木呆呆地拍完照片，同徐则渊告辞，快步跑去厕所。

　　前面几个班的学生表演完便凑在台下看戏，因着地方不够，搬进来的椅子不够又占地方，几个班长便组织同学把凳子搬了出去。一堆年轻小伙子便席地而坐，蔡先生们看见了也不说，笑呵呵的。

　　徐则渊和陶曙言坐在一起，二人面上还留了些洗不掉的胭脂。现在气氛比只有文明绅士们时活跃多了，一群小伙子哪里压的住叫好声，也不知道是谁，带了约莫有一个面袋子的瓜子，给每个班都分了许多，再由班长悄悄分给同学。

　　学校为着环境不变成梨园里面看戏的，那些观者的桌上只放了清茶和些点心，就怕磕.出一地的瓜子皮。

　　徐则渊得了满满一手瓜子，袁望明进来时拿了件外套，他腿边放着个小些的布袋子，拿衣服盖着，班上谁吃完了瓜子，便悄悄去拿。大家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拿嘴嗑瓜子，就手上一点一点地剥着，吃得小心却极为开心。

　　学堂活动圆满结束，徐则渊班上还拿了个第一名，袁望明带着班上同学在一片黑漆漆中摸黑进了教室，把奖状贴在教室后面正中央。

　　班上同学为了表演今天都没敢吃东西，此时夜色现出来，一群孩子肚子里都只有刚剥皮的一肚子瓜子，袁望明一挥手本要带着同学一起去吃饭，被老师和家长联手压下了。

　　回去的马车上，徐达在外面驾着马车，徐父道：“你们班上演的不错。”

　　徐则渊笑笑，肚子咕咕咕叫个不停，徐父掀起帘子，“徐达，快些回去。”

　　徐达闻声扬了下鞭子，“是，老爷。”

　　回了家徐则渊先去洗澡，洗完吃了许多，还克制了一下。进屋倒头便睡，睡前对着徐达道：“达叔，明天中午我要是还没醒来，记得喊我。”

　　第二日早上，徐则渊醒来的时候看着外面浅浅的天光，内心有些绝望，能睡的时候又睡不着了。但一想，手中的稿子快要用完了，抹了把脸，开始赶稿子，徐达在一旁看顾了会，低声道：“少爷昨天唱得真好，扮相也好看。”

　　徐则渊笑笑，“我们还拍了照片，到时候洗出来给达叔看。”

　　到了下午，徐则渊刚吃罢饭没一会，吴编辑便来了。自徐则渊开学后，他来了几次，都没见到徐则渊。北平城人人都知道顺天中学堂是一等一地好，但却不知道学生课业这么忙。

　　吴编辑照例寒暄几句：“先生近来一直忙得紧，如今可好些了？”

　　徐则渊苦笑一下，“做学生都是这样……”

　　二人闲聊了几句，吴编辑这才道：“先生，您的小说如今很是受欢迎，之前本想换成三天一载，您这里有些不便。但如今您可能不知道，好些读者写信到报社来恳求，前些天还有人直接来报社的……您看？”

　　徐则渊想想，若是间隔时间太久，怕小说看起来不连贯了。再者，这算是他的工作，“吴编辑，之前你们提出来我便有仔细考虑，只是初来北平，一应琐事上总有些手忙脚乱。现在这样，我每四日给报社交一次稿子，每次交七千字，如何？”

　　吴编辑听罢，面带喜意，“这实在是太好了，辛苦您了。”

　　徐则渊笑笑道；“哪里，”起身到桌边整理出约七千字递给吴编辑，“这是这次的，以后便要四日麻烦您来一趟了。”

　　吴编辑连忙摆手，“你真的是太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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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