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追妻纪事》倾城夭

57、第 57 章

　　裴仕平望着她，原本麻木的眼睛终于暖了暖，尔后慢慢的把人从地上掺扶起来。

　　“如今，这件事已闹了个人尽皆知，御史那里少不得参几本弹劾我的折子，今上圣意莫测，怕是要祸事临头。岳父已经退出朝堂的人，我自不能叫此事污了他的身后名……还有娴儿跟章儿婚配前程……夫人，方才我想了又想，唯有你我二人和离，才能将你们抽离出这场囫囵……”

　　话到这里，裴夫人眼中的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脸庞滑落，一边摇着头一边道，“当年的错事，是你我二人一起犯下的，天大的事儿我们一起抗着，夫君如何能狠心将妾撇了出去。是我们对不起姐姐，对不起阿夭，我去求父亲说和，去求姐姐原谅，我愿意让出正妻之位，阿夭也将是裴府的嫡出大小姐。”

　　说罢只扯着衣袖殷切的望着他，哪知裴仕平闭了闭双眼，缓缓摇了摇头，眼中的那抹光又瞬间熄灭。
　　“当年是我背弃了她……那封寄回去的和离书，她不曾质问一句便签了，连同送去的银票一并退了回来，从此只言片语再无一句，她不会原谅我，也不会稀罕做什么裴府的正妻。至于阿夭……那孩子……大约是恨透了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罢。”

　　说罢只拍了拍裴夫人的手，再叹息一句，“我这便回府起草和离的文书，你只管签了，便带着娴儿、章儿回太师府罢，圣上那里我自去请罪。”

　　语毕便狠了心的将衣袖从裴夫人手中扯了出来，大步往门外去了，只留身后的人哭音不止。
　　躲在幔帐后的裴语娴姐弟更是听的面面相觑，无人敢迈出去劝一劝痛哭不已的母亲，或是拉一拉一意孤行的父亲。

　　终是裴语娴长了两岁，腹中有些主意，带了弟弟出了太师府，打算去找一找扯出这件事儿的源头——他们同父异母的姐姐，陶锦光。

　　“父亲为了顾全太师府的名声、保全章儿的前程眼下要同母亲和离，语娴无能不能在前分忧，眼下也只求姐姐仁慈，放父亲、母亲一条生路……”

　　“姐姐以后是要嫁到国公府的人，只要姐姐愿意，姐姐便是裴府的嫡出大小姐……”

　　裴语娴倒是聪慧，便是求人也知道掐住对方的七寸。嫁入国公府，若是身后没个高门楣，日子大约真是好不了。

　　阿夭嘴角扯出个淡笑，可她从来没想过要入国公府，更没想过要借一借裴大小姐的东风给自己博一个好姻缘。

　　“虽是同父异母，可章儿也是姐姐的弟弟呀，难道姐姐当真狠心到一点也不顾念章儿的前程么？”

　　阿夭望着眼前颜色艳丽的少年及少年脸上了鄙夷，有些匪夷所思，裴仕平一派儒雅的伪君子模样，如何能生出这般纨绔的儿子。

　　“裴小姐错了，父亲是你的父亲，母亲也是你的母亲，弟弟更是你的弟弟，裴家嫡长小姐自然也是你，你要救谁、要顾念谁的前程都是你自己的事儿，无论如何也求不到我陶锦光面前。我姓陶，是沥城陶府的表小姐，同裴家半点干系也没有。请裴小姐记得，日后也请慎言。”

　　“可是全因为姐姐今日的言行，才让太师府同父亲限入如此困局。便是父亲从前当真有错……”裴语娴并不放弃。

　　“裴小姐说的好，即有错，便认罚，既然裴大人已经看的开了，也安排诸多后续，裴小姐又何必来我这里苦苦纠缠。”
　　阿夭不急不忙的抢白一句，顺道抿一抿手中的茶水。

　　“可到底也是姐姐的亲生父亲，姐姐怎可如此狠心。”
　　“我比裴小姐只长半岁，若论狠心，谁能比得过裴大人呢？”她笑了笑，又将那茶盏轻轻的放在桌上。
　　“姐，你莫求她，不过是个下贱的蛇蝎女人，怎么配做我裴语章的姐姐。”裴家小公子倒是硬气，只可惜硬气的过了头。

　　“章儿!闭嘴！快给长姐请罪，跪下！”裴语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拉了自家弟弟一把，说话间就要按着人往地上跪。

　　阿夭起身一避，有些不耐的皱了下眉头，“裴公子倒是个明白人，整个圣安皆知裴大人膝下只一对儿女，我母亲也只生我一个，你们姓裴，我姓陶，如何攀，也攀不上半分干系。”

　　她见裴语娴似乎还不死心，又继续道，“裴小姐请回罢，六王府还有诸多事宜等着我去做，请恕锦光不能继续奉陪。”
　　说罢只略略一俯，作一副送客的姿态。

　　裴语娴眼看此行无望，也只能拉着自家不成器的弟弟退了出去，才拐过回廊，便见周承家步履冲冲的走了过来。只觉得的眼前一亮，又燃出一丝希望。

　　她撇开身旁边的裴语章，急走两步，尔后双膝一软便俯跪在周承家面前。才说女儿家膝盖金贵，她这厢倒是跪的顺畅。

　　“求大人救我父亲。”话说着泪珠就滚了下来。

　　原是中途突然有些公务，无奈去书房处理了一番，怕是阿夭等得久了，这会下急着去见佳人，突然来了这么个不速之客拦住了路，周承安眼神冷了一冷，哪有心思观什么梨花带雨。只有些不悦的望着身侧的管家周福，“我周府如今倒是成了菜市场，任凭谁也能大摇大摆的进来逛上一逛？”

　　眼见主子面色不悦，管事周福缩了缩头，小心的赔了两句，只说回头换个牢靠的门房。

　　“大人，我知道大人想娶锦光姐姐，只要大人劝姐姐放我父亲一马，届时姐姐便以我裴家嫡长女的身份同大人成婚，十里红妆也由我裴家为姐姐准备，可好？如此即省去大人许多烦忧，也让姐姐不再受旁人诟病。”裴语娴往前挪了挪，语气殷殷的道。

　　言毕，果然见周承安的脸色回了暖，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带着笑意望着她，裴语娴心下一松，刚想在再接再厉，却听他开了口，“裴小姐托大了，你裴家竟是什么神仙府邸，我周承安要娶妻，还非要从侍郎府的门中过？当真笑话。”

　　“大人没想过凭姐姐如今身份，国公府的人岂会轻易接受？”

　　“阿夭嫁的人是我，入的是我周承安的府邸，自然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裴小姐竟这份闲心为旁人打算，不如趁着眼下还太平，多回家陪陪你父亲的好。周福，送客。”

　　“裴小姐，请。”
　　周福倒是没因自家主子的不客气，而不客气，便是赶起人来，也和和气气的。

　　望着那道决然的背影，裴语娴终于彻底死了心，脚下一时觉得的无力，变得虚浮起来。若不是裴语章在一旁搀扶，怕是要倒了下去。

　　舍了面子来求人，换来的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羞辱。从前风光无限的侍郎府大小姐，如今竟是落魄至此。突然就生出些恨意出来，若是没有了陶锦光，那是不是日子还能像从前一般，她依旧风光如昔，有疼爱自己的双亲，有门楣显赫的外补祖，过想过的日子，嫁给想嫁的人……

　　“姐，你没事吧？”裴语章见自家长姐一脸的怨恨之色，禁不住有些害怕，弱弱的问了一句。

　　不过一瞬裴语娴便缓了神色，安抚了冲他笑了笑，“无事不过是有些累了，今日之事不可对父亲母亲那里说起……”见裴语章点了头，她才继续回到方才的思绪里。
　　若是没有她……该多好？

　　周承安重新回到花厅，见阿夭一人独坐，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又想起裴语娴方才对他说的话，怕是也同阿夭里说过一次了罢。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很快又换了一副笑脸，缓步进前，“是我不是，耽误的久了些，阿夭可是等的烦了？”

　　阿夭摇了摇头，慢慢道，“方才裴家姐弟来了一趟。”

　　“哦，可是说阿夭不喜的话，莫气，回头我便叫管家换个门房，什么闲杂人等也能放进来污我阿夭的眼睛。”

　　她笑了笑，拉下那只在她脸上作乱的手，“不，这回裴小姐来，可是好生为我打算了一番。不过我素来便是个不识好歹的，也只能平白辜负旁人好意了。”

　　说罢起了身，“时候也不早了，是时候回六玉府了。”
　　“不去了好不好。”
　　她摇头。
　　他咬牙。
　　终是妥协的份，“走罢，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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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王爷搁下手中的画笔，望着眼前的人淡淡一笑，禁不住打趣道，“倒是知道回来，想是周府的景色也一般。”
　　“比不得王府万般风华。”阿夭不吭不俾。
　　“还未嫁进去，这便开始护了短。”他又笑言。
　　“王爷说笑，锦光说的是实话。”
　　“可是恼了？怪本王自作主张？”
　　“一切都是锦光自己求来了，如何怨得着王爷？”
　　“你若真想嫁给周承安，从裴府出门，倒是省他诸多麻烦。”
　　“他想娶我，便从陶府娶，想要图省事，大可不要我这个麻烦。毕竟裴府里不缺正头小姐。”
　　“你不喜欢他么？”
　　“喜欢。”
　　“那为何不为他多想一想？”
　　“喜欢一个人，就要放弃自己所有的原则继而委曲求全？那样的陶锦光连我自己都不喜欢，又谈何让别人喜欢？“
　　六王爷点了点头，起身从案前走了出来，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望着那双淡然的眼睛又淡淡道，
　　“若是早几年遇见你，倒也挺好。”
　　好么，有多好好呢？
　　“早几年我不过是个将将十岁的孩童，脾气又臭又硬，从来不懂变通，说话亦不讨喜。王爷没遇到该是庆幸。”
　　“但周承安遇到了不是么？”
　　这回她也笑了起来，眼睛亮的吓人，语气有点轻快“所以如今他染上了这许多麻烦，王爷却可作壁上观，捡了有趣的事情瞧一瞧，权当打发时间。”

　　是么，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