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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敢把游戏冲销告诉自家爹妈吗? ...


  •   君梓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他睁开眼睛之后“啊”了几声,提醒捧着一本书守在小床边的韩隅阳自己醒了。韩隅阳把书随手一扔,“师父的乖宝诶,醒啦。”他一手把君梓捞进怀里,一手伸进襁褓里摸了摸,很干爽,他轻轻捏了一下君梓的脸蛋儿“乖宝,饿了吧,师父带你吃饭饭啊。”

      曾经被重霄真君用雷法劈得半身不遂的君梓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倘若未来哪天韩隅阳知道了自家内里明明是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只是装作这一副婴孩模样来骗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将自己轰成飞灰?君梓伸出小爪子握住韩隅阳捏脸的手,总是捏小孩子的脸会让他收不住口水的!

      “乖宝饿了吗?”韩隅阳忍不住握住君梓柔软的小手,只觉得自家徒弟真是让他越看越爱,这么小的一团,抱在怀里都会忍不住怕把他弄丢了,又不敢抱紧一点,万一小娃娃不舒服怎么办,他又不是老八,抱过的娃娃能跑满一个山头,他这辈子估计就这么一个徒弟了,多了他也教不过来,只想把这一个放在心头疼爱就好。

      君梓被韩隅阳慈爱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噗。”吐了个泡泡。

      韩隅阳目光越发柔和,他抱着襁褓轻轻拍着:“别怕,这儿呀,以后就是小宝的家了。”

      自此,韩隅阳也顾不得修炼了,整日整日地守着徒弟,喂饭换尿布都亲力亲为,把韩家送来的婢女都挤到一边去了。

      他硬生生顶着头上摇摇欲坠的天雷亲自教养了君梓三年,把着他的手教他走路,在君梓开口叫他一声“师傅”之前对着君梓喊了无数声“师傅”。

      最后还是明石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把韩隅阳拍去闭关,又让方少辛时常去轮台看望君梓。

      老好人方少辛也不懂怎么带孩子,偏偏常亦庄外出历练去了,他也没个问的地方,只能一切都顺着君梓的意思来,生怕自家小师叔把闭关的师叔祖哭出来,那他就要倒霉了。

      时间过得飞快。

      轮台峰上那些草木都活的太久了,时光早就填满了老硬的树皮和常青的叶子,叫人看不出它们也在变化着。

      君梓扶着它们虬结有力的根茎蹒跚学步的时候它们就是是这个模样,到君梓长了乳牙,含混不清地对韩隅阳喊着师傅的时候,它们也还是这个模样,巨大的根茎露出地表,互相缠连,或是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伸出一小节,和灰土一个颜色,不动声色地把那个总爱往林子里乱闯的小家伙绊上一跤。

      君梓现年六岁。

      每日里吃了就玩,玩饱了再睡上一觉。

      好在他先天遗传条件太好,没变成一坨肥肉团子,而是眉眼精致,面相可爱的灵秀童子一个。方少辛不时上轮台来,带着君梓到处走走逛逛,顺便识字。

      若是平时,君梓是非常乐意跟着自家师侄出去溜达溜达的,只是现在不行了。

      他前生杀人太多,又被镇压在黄泉近千年,身上带着股子血腥气,以前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然而过了六岁,这股血腥味儿就愈发明显、凶狠。轮台峰上的灵兽从见了君梓扭头就走,到后来离君梓百米远的时候就慌乱逃离,君梓只得借着小孩子顽皮好动的名头,天天往林子里钻,躲开方少辛,方少辛向来都是顺着他的,也就减少了上轮台来的次数。

      君梓很庆幸。

      好在侍婢们修为底下,无法感知到这股戾气;好在常亦庄有事出了远门,不再时时过来看他;好在前几年韩隅阳闭了关,不曾感知外界;好在轮台峰上阵法严密,外人难以探查。

      重生后立志再不入魔道的君梓认为很有必要解决一下这个问题。有过一世的经验,君梓很清楚自己这副身子实在是修魔的好材料,万一被宗门中人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只怕要招来祸端。

      虽说师父师叔都很重视疼爱自己,可自己在别人处却没什么情面也不怎么重要,他见过魔宫弟子为了争夺资源手段百出,丑态尽显的样子,清虚宗虽是道修门派,可人到底都是一样的,有些劣根性怎么也改不了。

      他这种情况,不是被逐出山门就是被圈养起来。

      他自觉没有当一把特殊武器的爱好,也不想从轮台峰出去。师傅对他太好了,师伯师叔也对
      他太好了,就连方少辛也历来对他一副千依百顺的样子,他现在活得这么好,好得让他都不想挪窝儿了。

      君梓三岁的时候,韩隅阳开始教他背心法口诀了。他不想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气息再次被放弃,若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敛息法子没有用,最后被扫地出门,他也就只有捡起前生的魔功,报复报复这个对他太过严苛的人世了。

      早上方少辛叫人送来了一盆开了灵智的连翘,才放到君梓跟前就吓焉了叶子,开得正好的花枝也不停颤抖着,嫩黄的花瓣落了一地。君梓只庆幸方少辛没有亲自送过来,他顶着伯薇疑惑的眼光抱着花盆匆匆忙忙钻进了树林里。

      又爬过一条巨型树根,君梓站在他前不久发现的一个小潭边上,想打破花盆却发现那黑不溜丢的花盆是一件中阶符器,凭他那点儿力气连最低阶的道符都撕不烂,于是他连花带花盆都扔进了水里,是某种无用的发泄。

      关于自己神魂中那股戾气,他没有把握瞒过老奸巨猾的明石真君。那老头儿心善是一回事,可他一旦发现自己的情况,怕是立时就会起疑,到时候会怎么处置自己可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一节,君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若是来日事发,不知自己抱着师傅的腿拼命卖萌能不能逃过一劫?

      君梓更冷了。

      却不是方才想到种种悲惨下场的心冷,是由外而内的寒冷,君梓环顾四周,发现这林子太过寂静,虽然近两年他所过处,百兽奔走,但也不是眼下这样的安静,就好像一切都已死去了,黄泉底下的日子好歹还有一条忘川,有水声和冤魂尖厉嚎哭的声音,这样的死寂,让君梓想起他死去的那一刻,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水面上起了涟漪。那株连翘从水底浮上来,颤颤巍巍地张开根须扎进岸边软泥里。见君梓没什么动作,又小心地展开了卷成一团的叶子。

      小潭周围的温度骤降,浓白的雾气从地上升起,朝着君梓围了过去。君梓谨慎地观察着,后退到潭水边,这潭子仲薇来看过,没有什么异常……君梓瞳孔骤然放大,从潭边跳开,却不知被什么勾住了衣袍,重重栽倒在地上。

      君梓仓皇地站起来往后看,一个女童,半个身子浸在潭水里,正收回拉了一把自己衣服的手,靠在潭边的树根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盛开的连翘。

      白发黑裙的女童,如玉如脂的皮肤极白,如黛如墨的双瞳极黑。

      黑的极黑,白的极白,她身上只剩下这两种颜色而已。

      那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正看着君梓,她咬着自己漆黑的指甲,问道:“哎呀呀,这位小公子,为何要将那花盆往妾身头上扔呐?”

      君梓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那女童又说道:“这可不行不行,小娃娃可得明白什么叫尊师重道才好哩。”和泽又笑了,潭水漫了出来,浓雾围了上来,一方白玉台雕着大小莲花,托着和泽浮在小潭上方,花里蕴着云雾,四散开来,与林间白雾互相交混。

      古林消失了,白茫茫的世界里,半黑半白的莲花竞相绽放。

      水浸到君梓的膝盖,君梓连连后退,脚下突然踩到了一样滚圆滚圆的事物,他猛地向后跌到水里,全身的衣衫都湿透了,水在他胸口轻漾,起着微波,不再上涨。

      君梓脚尖前边挺着一只墨绿的乌龟,乌龟瞪着绿豆大的眼睛,凶狠地从君梓脚上扯下一只鞋子,划着水飞快地逃开了。

      君梓的视线追着那只嚣张的乌龟,只见它把那只鞋交到一只指甲极黑,肤色极白的手上。女童仍然是笑盈盈的,把那只鞋子抛到君梓身前。她凭空取出了一把团扇,掩在唇上:“妾身此处有一门极妙的功法,不知小公子学不学得来。”她言语含笑,眼神冷漠。

      君梓坐在水里,头发散开,湿哒哒的衣服上面还粘了几片黑的白的花瓣。那女童斜斜倚在玉台上,一朵玉雕的莲花中间。她轻摇团扇,淡得几乎没有颜色的双唇让她看起来越发像一个瓷做的娃娃,瓷娃娃又开口了:“妾身和泽,今日来此界抢个徒儿。”和泽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小子你今日若是不肯拜本君为师那你这辈子就别想从这儿出去了!”

      泡在水里的君梓目瞪口呆:诶?诶诶?!!

      一时静默无言。

      君梓把散下来的头发拢到肩后,光着一只脚站起来,恭敬地说道:“晚辈多谢前辈垂爱,只是晚辈已师从清虚重霄真君,不能再入他人门墙。”君梓希望可以用自家无理蛮横的师父的名头镇一镇这诡异的女童,让她多几分顾虑,若是镇不住……她一位高人前辈总也不好没脸没皮地跟自家师父抢徒弟……吧?

      乌龟在水中游的欢畅,和泽也依旧是浅笑盈盈的样子,她用一种甜腻温柔的语气说:“小公子就莫要再挣扎了,你自打生下来就合该是妾身的徒儿。”她笑得愈发的甜,君梓身上却冷汗不断,混进潭水里,他觉得自己正赤脚行走在冰天雪地里,全身的骨头都冷得痛了起来。

      “你骨中潜藏着极阴极寒之气,乃是自死处而来。”

      “你灵台怀抱极刚极阳雷霆,乃是自生处而来。”

      和泽手执鹅黄团扇,轻轻抵在下颌上:“你本该是腹中死胎,却侥幸得活……”不知何时,她已经行至君梓跟前,二人之间不过隔着一指君梓跟前,二人之间不过隔着一指的距离,和泽本比君梓高出半个脑袋,她把身子微微前倾,双眼直直盯着君梓的眼睛。

      二目相对,君梓的四肢被冻得僵硬,麻木,不能动弹,没有知觉。

      “你非是点破胎中之谜,却比常人平白多了份记忆;你亦非是夺舍他人肉身,却是不该于此时此刻在此身中。”

      那双极黑的眼里蛰伏着自洪荒而来的凶兽,惨白的双唇张合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叫君梓心生惧意。

      他再次跌倒在水中,他本以为那些只是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君梓看了和泽一眼,担心自己的秘密是不是也早已被清虚众人探明。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和泽蹲下来,一手抚摸着那只乌龟的头顶。

      “我不明白。”君梓苦笑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拜你为师?”

      和泽送了耸肩,说:“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乖徒儿~”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君梓眉心,貌似轻巧地一推,君梓顿时觉得有一只铁锤狠狠地砸进了自己的脑袋,他眼前一黑倒在水中。

      君梓目光呆滞,吐出一串气泡。他闭眼,再睁开,发现自己还是在那小潭边上,古老的巨木环绕,没有一丝雾气,一株连翘没什么精神地开在潭水边上。

      若不是脑袋还在隐隐作痛,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做了一个白日里不切实际的梦。

      眉心处一直突突的疼。

      君梓在小潭边枯坐了一下午,直到伯薇来找他,他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

      伯薇牵着君梓的手,君梓心不在焉地跟着她走,不经意抬起头,看见树上落着只蓝羽红喙的鸟儿,正看着他二人,眼神颇为好奇。

      君梓心脏怦怦地跳,他冲那鸟儿笑笑,那鸟儿却拍拍翅膀,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他。

      君梓脸上挂着有些羞涩的笑,平日里都藏到古林深处的各种生灵不时从他身边跑过,跳过,飞过。君梓突然开心起来,把那名女童的莫名之处抛到脑后,放开伯薇的手,跑了起来,伯薇在后面惊呼着来追他。

      “这是师父给小家伙的礼物~”

      和泽的声音突然在君梓脑海里响起,吓得君梓左脚绊了右脚,扑到在地,头撞在树根上,久久没有站起来。

      伯薇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把君梓扶起来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君梓捂着通红的脑门,摇摇头告诉伯薇自己并无大碍。

      看他笑得欢畅开怀,伯薇才放下了自己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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