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懿安传》楚云九歌

33、木工

　　前朝的战事还未解决，朝堂又变成第二战场，这让朱由校头疼不已。

　　奏章都不用看，朱由校都知道写了些什么。

　　朝堂上的东林党人高调要求解除熊廷弼的职位，说是因为熊廷弼统帅无方，导致辽东局势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当初再次启用熊廷弼时，是他下的旨，指望熊廷弼回到辽东能扳回局势，如今却骑虎难下。

　　对于辽东战事来说，熊廷弼毕竟一直在前线，对于局势还是了如指掌的，而且并无打过错，岂能任意临时换帅？这可是兵家大忌。

　　朱由校懒得听他们在朝堂上争吵，只吩咐魏进忠去听他们说什么，再回来报告给他。

　　坐在乾清宫龙椅上，面前是堆积

　　在庭院中，朱由校远远的站着，仰起头注视着乾清宫，这高大巍峨的宫殿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炫目，金黄色的琉璃瓦熠熠生辉，高耸的飞檐，像极了在空中飞来飞去的燕子。

　　朱由校琢磨了半天，拿起一根长木条开始刨，这是一根黄花木，飞溅的木屑散落在地。

　　王体乾在一旁侍候，一会儿拿刨子，一会儿递锯子，乱的毫无章法，让朱由校很是烦厌。

　　一根根经过修正后，笔直的木条，整齐的摆在旁边的桌上，这院子里绿植繁茂，生机盎然，一派柳绿花红的春天。

　　远远的，魏进忠不急不缓的走着，虽然看起来急切，其实优哉游哉。

　　王体乾眼巴巴的望着他，殷切的盼望他能走的快些，再快些，急得额头的汗珠都沁出来了。

　　朱由校正低头仔细的琢磨着手中的木条，看到底是凿出榫还是卯？

　　这时，魏进忠小跑着来到跟前，犹可见，他还细喘着气：“万岁，老奴不辱使命，听各位大臣上报的奏章，都派人送到乾清宫大殿，请皇上过目。老奴愚钝，也不懂得朝堂大事，金兵犯我疆土，欺辱我大明，不能善罢甘休，这个老奴还是知道的。”

　　朱由校拿着两根木条合了合，凿出的空隙刚好榫卯相接，恰到好处，一时心情大好，回头一笑：“魏进忠，你来了！”

　　魏进忠一愣，心里打鼓，莫不是刚才说的话，皇上一句话也没听见？

　　“你说奏章都放在乾清宫大殿了，朕知道啦！等朕有空了，会去批阅。”朱由校拿起做好的框架，无不得意的显摆，“你看！我做的像什么？”

　　魏进忠心里一怔，确实没看出来，笑了笑回道：“这做的莫不是一个屋子？”

　　朱由校一笑，抬头看了看，既不说话，又不回答，弄得魏进忠一头雾水。

　　“你觉得呢？”魏进忠转头问王体乾。

　　王体乾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颤颤巍巍：“奴才笨拙，确实不知为何物，请皇上恕罪！”

　　朱由校指着魏进忠无奈的笑：“你呀你！自己猜不着，还拉别人下水！”

　　魏进忠也扑通一下跪下来，伏地请罪：“老奴莽撞，看不懂皇上做的为何物？却任意揣测，老奴罪该万死！”

　　朱由校一挥手：“都起来吧！朕只是让你们猜朕做的东西，怎么都扯到罪过上去？”

　　“是！”

　　“是！”

　　魏进忠和王体乾纷纷站起来。

　　朱由校侧过身子，拿着框架和眼前的宫殿对比：“你看，怎么样？看出什么来吗？”

　　魏进忠拘谨的摇摇头：“老奴愚笨，确实看不透。”

　　刚才朱由校默不作声时的背影，像极了一个帝王的威严，他心头猛的一跳，后背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后悔刚才嘴快。

　　现在他知道不管知不知道，都不该说出口，就算刚才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也该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逗你们了！”朱由校当下手里的木框，欣欣然的笑答，“朕想做一个这么小的乾清宫，把花园也做出来，你们觉得好不好玩？”

　　“好玩！”

　　“好玩！”

　　两人恭敬的附和，点头回答。

　　“王体乾，你来说说，朕这东西做的，怎么样？”朱由校指着桌上摆放的木条问。

　　王体乾一哆嗦，险些把手中的蒲尘脱手了，这，这，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奴才……奴才觉得……”王体乾欲哭无泪，偷偷的寻魏进忠帮忙。

　　哪知魏公公望着别处，根本不搭理他，无法得到求援，又被朱由校紧盯着，他硬着头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才确实不知，请皇上饶了奴才吧！”

　　朱由校也不理，转头又问：“魏进忠，你来说说？”

　　魏进忠眼珠子一转，指着其中的一根木条：“万岁，恕老奴愚笨，若猜错了，请万岁饶恕。”

　　“不碍事，你说！”朱由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这个是大殿的四根柱子，这个是作横梁用的，这个是……”魏进忠笑着一一介绍，朱由校听得连连点头，“知我心者，魏进忠也。”

　　王体乾自动将身形隐没在柱子后，免得又被朱由校抓着问，站在那却又心惊胆战，听闻朱由校夸赞魏公公，他有十分羡慕，眼巴巴的看着魏进忠。

　　朱由校和魏进忠两个人说着笑着，时不时的对比着瞧，旁若无人的鉴赏着手上还未成型的物件。

　　“对了，”朱由校突然想起来吩咐魏进忠的事情，“朝堂上，大臣们讨论的如何呢？”

　　“大臣们都有自己的一套话，老奴也没听出什么来，但是叶阁老让老奴传一句话……”魏进忠停顿了一下，瞄了一眼朱由校。

　　见他还在忙自己手中的活，以为他没怎么听，正准备说下去，却听见朱由校问：“叶阁老说什么？”

　　“回万岁！叶阁老说，‘皇上可以不上朝，但不能派一个……’”魏进忠说着，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好似隐隐压制的怒气。

　　朱由校没抬头，忙活着手里的活，所以没看见此刻的魏进忠，眼神中阴鸷一沉，顿时安静下来。

　　朱由校回头：“叶阁老说什么呢？”

　　魏进忠压下心里的排斥感，硬生生将原话说了一遍：“叶阁老说：‘皇上可以不上朝，也不能随便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监来，辱没了朝堂。’”

　　“叶阁老真这么说？”朱由校一听，不由得笑了起来。

　　魏进忠不由得跟着笑，脸上确实笑着比哭还难看，他哪里还有心思想的出来？

　　见没了声响，朱由校转过头来，见魏进忠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你受委屈了。”

　　听到这一句话，魏进忠顿时跪了下来，猝不及防：“万岁严重了，老奴不过替万岁跑腿，确实什么都不懂，叶阁老教训得是，老奴不敢有任何怨言。万岁如此说，岂不是折煞老奴了。”

　　“你起来！”朱由校命令，转身不见王体乾，遂问’“王体乾呢？”

　　“奴才在！”王体乾从一大簇灌木后走出来。

　　朱由校打趣道：“朕忙着，你却躲到一边去休息？”

　　吓得王体乾一哆嗦跪在了地上，口齿都不伶俐了：“皇上，奴才可不敢，奴才是怕打扰皇上和魏公公谈事情，所以才站得远远的。”

　　“朕逗你玩呢！你们都起来，别总是跪着。”朱由校一笑。

　　王体乾心里嘀咕着：奴才可不敢逗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