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懿安传》楚云九歌

21、范氏

　　 “雪竹！雪竹！你听说了吗？”秋菊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在雪竹耳边说，“现在外面都在疯传，皇上宠幸一个女子，而且不知来历。”
　　雪竹谨慎的看了看周围，小声对秋菊说：“上次的教训又忘了？”
　　“我这不是只跟你说，宫女们都在传，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秋菊嘟着嘴委屈巴巴的。
　　雪竹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不让你说是为你好，免得不小心惹祸上身，你倒是良心被狗吃了，不识好人心。”
　　“好嘛！好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现在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我也只是好奇，随便问问罢了，别搞得一惊一乍的。”秋菊眉头纠结，不高兴的走了。
　　吴敏秀看着门口问：“秋菊怎么了？”
　　“没事，就是心里有点不痛快。”雪竹摇摇头，看了一眼门口。
　　“心思单纯的的丫头，哎！别让她受苦。”吴敏秀叹了口气，往偏殿去了。
　　十一月中旬，天空灰蒙蒙一片，乌云慢慢挤拢来，像是在云间泼墨渲染。
　　张嫣因身子还没恢复，白日里便挪到偏殿暖阁里待着，以免又伤了肺腑，寒上加寒。
　　皇帝带回一个女子的消息很快在宫里悄悄蔓延开来，宫女太监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皇后娘娘，皇上带回来的那位女子可知是何来历？”段妙芊紧跟王良怡的步伐，一前一后进了坤宁宫暖阁。
　　张嫣端坐起来，抬头看了一眼。
　　“前几日，皇上从宫外带回一个女子，现安排在怡心苑。”吴敏秀悄悄在张嫣耳边简单解释一番。
　　张嫣端坐看着下面几位嫔妃，声音倦怠却不失威仪：“本宫身体欠佳，并不知情。”
　　“那女子长得娟秀靓丽，听说姓范。”胡思云接过话头滔滔不绝，“听说还请了太医诊脉，还是喜脉呢！”
　　在座的各位面上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一时沉默不语。
　　胡思云继续讲：“听说，近段时间皇上很关心她，有空时常往那去。”
　　“那位范妹妹想必是天姿国色，我们又多了一个伴。”冯贵人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随口一说，哪知不说还好，这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如鲠在喉。
　　段妙芊和王良怡的脸色一暗，比外面天上的乌云都暗上那么几分。
　　胡思云正要开口，段妙芊开口打断了她：“思云！我要绣梅花，你帮我去参详参详。”
　　胡思云一愣，懵了，什么时候绣品要让她来参详？
　　段妙芊拼命的给她使眼色。
　　胡思云纳闷的点点头：“好……好呀！”
　　“皇后娘娘！臣妾告退！”她二人纷纷退出殿外。
　　王良怡见此也不便多留，也欠身告辞，冯贵人紧随其后。
　　偏殿现在只剩下张嫣和吴敏秀两人。
　　安静，太安静了。
　　张嫣坐着一动不动，吴敏秀也不敢随意走动，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天色越来越暗，仿佛天都要垮下来似的，让人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呼吸困难。
　　张嫣打开大门静静的看外面，空中正飘着小雪，雪花如柳絮般，软软的，白白的，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娘娘，下雪了。”吴敏秀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拿着披风披在她的身上，看着外面的天空：“皇后娘娘，当心着凉！”
　　张嫣默不作声，伸出手在半空，让雪落在手心，仿佛承接着什么美好的东西，小心翼翼捧着，呵护着。那些快乐和难过仿佛都不过一缕烟云，在它的面前变得遥不可及。
　　“娘娘，别难过，莫要伤了身子，孩子迟早会有的。”吴敏秀试着安慰她，然而在这广阔的天地间，那些安慰的话于这白色雪景只不过是消散在空中的青烟。
　　也许是站立太久的原因，张嫣伸出手来：“我们回屋吧！”
　　“娘娘慢点！”吴敏秀扶着她转身走进去，躺到暖榻上，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想睡一会儿。”

　　出了坤宁宫，胡思云一路小跑想追上段妙芊，可是两人一直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她喘着气，口中吐出一缕缕白气。
　　“妙芊，等等我！”胡思云跑得微喘，急走两步，还是差了一点。
　　“等等我！”段妙芊并不理会她，直奔储秀宫而去。
　　胡思云担心，加快脚步的跑起来，在转角处将她拦下,气急败坏的祈求：“纯妃娘娘，不知道臣妾做错什么事，惹你生气了，请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
　　段妙芊紧绷的脸上有些松动，扯了扯嘴角。
　　胡思云虚了一眼，见机撒起娇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知道错哪了吗？”段妙芊眼神一闪，绷着脸质问。
　　胡思云眨巴着眼，清澈透明的眸满含无辜，摇摇头。
　　段妙芊翻了翻白眼，无语转身即走。
　　“你可以告诉我嘛！”胡思云拉着她的袖子不放，嘟着嘴耍无赖。
　　“到储秀宫去说！”段妙芊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深深忧心。
　　储秀宫大殿。
　　段妙芊将宫人都打发出去，拉着胡思云的手坐到榻上，语重心长：“我俩打小一起长大，自然有别样的情分，我就实话实说。”
　　胡思云点头认真的听。
　　“不说别的，你应为自己多想想，该知道这里生存下去有多难。”段妙芊叹了口气：“看不到的陷阱处处都是，险恶、阴谋，哪天不小心我自己都有可能陷了进去，也不晓得我们……唉！总之要多听，多想，少说话。尤其像你这样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如此简单，别为马前卒。”
　　胡思云辩解：“皇后娘娘人很好。”
　　“我没说她不好？可她毕竟是皇后，我们与她不同，她地位在那里，无论什么事情，皇上都会留几份情面，而你我只是皇上的妃子，境况就难说呢！”段妙芊一半警告，一半衷告，让胡思去顿时愣住了，她有些懵懂。
　　“我们还是可以倚仗皇后娘娘啊！”胡思云不解。
　　“大祸临头能倚仗谁？”段妙芊眼眸中藏着深深的忧虑。
　　“那……你会救我吗？”胡思云心里一紧，期盼的问。
　　“会，但是怕到那个时候我也没能力救你。”段妙芊哀怨。
　　胡思云脊背发凉，心里瑟瑟发抖：“那……妙芊……”
　　段妙芊感觉到拉着她袖子的手在抖，于是将手伸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思云，别怕！”
　　胡思云眼眸无神，神情呆滞，仿佛游离世间，过了好半天才点点头。
　　“思云……我不是想吓唬你！”段妙芊内疚的低头，“我是担心你，怕你不小心丢了性命。”
　　“妙芊，我知道的，谢谢你！”胡思云脸上挂满愁容，已经看不到先前灿烂的笑容，开口有隐隐的饶舌，像是牙齿打架后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
　　段妙芊看胡思云现在的样子有些微心疼，后悔说出那样的话来：“我……”
　　“没事！”胡思云扯出一个强颜欢笑，可是笑容里再也没有当初的快乐和天真，而露出害怕。
　　“范氏的事情，你就别再掺合了。”段妙芊劝解，脸上布满愁容。
　　“恩！”胡思云点点头，“不会了。”
　　如今的胡思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消失，又有什么东西缠绕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