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弥漫》魔鬼西

25、第二十五章 京城冬天的爱情故事

　　谭妞子端坐在上铺，一本正经的问：“小周同学拼了命要去偷窥？这要好好批评一下。”
　　夏至紧紧搂着从关彧那里抢来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嘴里稀里糊涂的应道：“嗯，他说没见过真的，所以要看看，以后用得到。”
　　竹子倚在门框上：“怎么可能啊，姓周的那么风流，怎么会没见过！练过都应该。”
　　夏至踢开来扑上来抢面的关彧：“你还抢，我告诉你啊，你就是不承认，我也看见你了。”
　　关彧脸腾一下红了，坐在张亮亮的铺上，扭扭捏捏的否认：“你肯定看错了。”
　　谭妞子又发话：“关彧的事一会再说。”
　　夏至端起剩下的汤，一饮而尽，转身踮脚，扭过谭妞子的胳膊，把嘴在上面狠狠一抹。
　　竹子嚎叫一声逃回了宿舍。
　　谭妞子不紧不慢的撕了块手纸，把胳膊擦干净，接着说：“周同学对你有企图。你对他有没有？”
　　夏至冲到对门宿舍，又把竹子揪了回来，说：“首先，他对我没什么企图，他今天还跟他不知哪个小女友调情来着。”
　　“第二，我对他更没啥企图。我无非觉得和这人很聊得来，我们纯粹是纯洁的友谊。”
　　“第三，我找男朋友也不可能找他那样儿的，对哪个女的都倍儿热心，跟我EX比差远了，虽然众女人也围攻我EX，但他还是很酷的。。。。”
　　关彧想了想问：“那个李苍宇不是回头跟你联系了么，你又删信又删□□的，既然他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再试试呢？”
　　张亮亮一直陶醉的看着她的锤子，现在终于看够了，大声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啊，你听说过没有，关小妹。”
　　夏至心中涌起波澜，不过想到自己在机房立下的不再为这个男人伤心的誓言，马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说：“就是啊，亏你问得出来。”
　　但其实，再灿烂的笑容，也掩盖不住她周身散发的哀伤的小宇宙，于是，众人嘻嘻哈哈的转移了话题，不再纠缠下去。那时候京城偶见蓝天，蓝天上还有白云。夏至慢慢的缩进宿舍的角落，看看窗外的云，思绪飘散开来。许多年后，当夏至和形形色色的女人交过手之后，才更加深刻认识到曾经的姐妹们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善良，多么的善解人意。曾经的京城，曾经的荷大，是多么的无忧无虑。

　　接下来的生活，依然是几点一线：教室，食堂，操场，宿舍。。。
　　接下来的话题，依然是纯洁的友谊，但吵吵得久了，却总没见到预想的动静，众人的注意力慢慢转去了审问关彧。

　　时光荏苒，转眼间，寒冬降临。计院每年一度的元旦晚会系列活动华丽丽的打响了。这一年的担子，毫无疑问的落在了大三和大二年级身上。班里的文艺委员去忙系里分配的活儿了，把班里的一摊儿都丢给了爱管闲事的周铭磊。周铭磊说自己人单力薄，一定要拉上夏至。夏至忙新年那期报纸已经焦头烂额了，但想到周铭磊曾经给自己“传道解惑”，碍于“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只好每天挤时间帮周铭磊改剧本，设计场景，顺带帮忙联系女生这边的演员。两个人商量了很多天，终于定下来方案、人员和道具。能分配的都分配了，剩下的杂事，总是逃不掉。周铭磊和夏至为了一场戏的效果，绞尽了脑汁，后来终于想到，原来要找的，就是婚礼上那种打出来是彩片的手执礼炮。可是，哪有呢？

　　“婚纱摄影的地方有吧？”夏至皱着眉头说。

　　周铭磊一拍大腿：“走，去看看！”

　　两个人收拾了书包，一路小跑来到了楼下，往学校正门走着，突然看见谭妞子从对面的一号楼门洞里走出。谭妞子也眼尖的看见了他们两个，她立刻伸出粉嘟嘟手指：“站住！干什么去！”

　　夏至看着谭妞子那副党员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心想：你越是怀疑我，我越要逗逗你。于是，她咧嘴一乐：“我们去婚纱摄影阿。”

　　谭妞子和周铭磊都没有料到这个回答。一个站在原地，像看了梅杜沙之盾的圣斗士一样，面目扭曲的石化了。一个长大了嘴，偷偷看夏至的表情，然后得意的不停回头冲那个“石人”幸灾乐祸的笑。

　　一审、二审都通过了，嘈杂的会师日来了。从一早上，所有的骨干们就挤在系办和学生会的办公室里，清点东西，联络人员，做最后的部署。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又提到荷大的软肋。平日里，老是宣称自己的学校是多么的一流，可就是区区一个新年晚会，却没个场所可用。每年，超过一千人的院系，都要自己派人到周围的兄弟院校借礼堂，办活动。一向注重面子工程的荷大，在这件事情上，可谓丢尽了面子。

　　夏至就是不肯逃课，所以一直到中午下了物理，她才去学生会拿分配给自己的东西。路上，呼机响了，是司徒澈：“帮我带点吃的。”没问题，不过没时间给你回了，夏至想着，小跑起来。电梯上就掏出了老方给的钥匙，下了电梯，却见学生会的门虚掩着，没有锁。夏至本想敲一下，但不知被什么妖魔驱使，偷偷的把头探向了门缝。

　　很失望，里面没有什么秘密，只有周铭磊一个人，专注的转着笔。夏至惊异，多动如周铭磊，也可以如此静谧。转而想起来，前几天给他讲了高中的时候如何风靡转笔，如何用拇指转，用中指转，用四个手指转。当时周铭磊看得眼花缭乱，然后，拿起笔来，啪的一下从手里转到了讲台上。于是，他撇了个嘴说：“哼，什么啊，你们不好好学习，居然发明这种东西！”嘿！你不是鄙视么？那你练什么啊？夏至一口气没憋住，笑了出来。周铭磊被吓了一激灵，手上的笔弹起来，冲夏至直飞过来。周铭磊连忙追着笔跑，越想接住越接不住，动作十分滑稽。夏至闪过周铭磊和笔，进到屋子里，笑得直不起腰来。周铭磊终于攥住了小笔杆，回头面带威胁的看夏至。夏至捂住嘴，装作很怕，周铭磊方才乐了起来。

　　夏至问：“你怎么还没走啊，不是连课都逃了。”

　　周铭磊一边解塑料袋，一边拿出盒饭来，说：“我不是想起来你假认真么，下了课肯定不知道吃饭就要来这儿。所以，呶，都给你买了，还没凉，快吃吧。”

　　夏至看着自己最爱的烧茄子和木须肉，脖梗子一阵发热，心想：亏得他有良心，不枉我出谋划策一个月呀。不过，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想太多，夏至冲周铭磊作了个揖，就赶紧吃了起来。

　　周铭磊坐在桌子上，一边吃，一边俯视坐在小椅子上狼吞虎咽的夏至，他月白的眉间一片晴朗，笑道：“你别这么野蛮行么？时间来得及，那边都布置好了，不差这十分八分的。”

　　夏至鼓着腮帮子，像个兔子一样飞快地嚼着，咽下这一大口，说：“我刚才差点忘了，司徒澈还给我打传呼让我带饭呢，你看咱们吃饭，他还饿着呢。”

　　周铭磊心中一阵冷笑：小子，你怎么不给我打传呼呢？见夏至仰头看他，酒窝一陷：“大小伙子的，饿不死他。你不用着急，吃完了再去给他买，我骑车带你，很快的。”

　　夏至点点头，冲周铭磊比划了个V字，继续低头美美的嚼她的黄花菜。然后，又突然停下来，用学生会的电话给司徒澈挂了个传呼，这才彻底放心。周铭磊听着夏至留完言，嘴里溜达了一句：“牙碜。”夏至没听清：“什么？”周铭磊摆摆筷子：“背台词儿呢。”

　　礼堂基本上都布置好了：背景、布幔、灯光、音响。做引导的一年级学生们，也一个个像模像样。方毅作为大四的社团退休人员，依然活跃在最前线。他举着个对讲机，激昂的喊道：“门口的，见到架子鼓，直接搬过来，不要绕后门了！！！”夏至冲她老大举起大拇指，对方马上右手食指中指并一起，前额处一挥敬了个礼。

　　在后台化妆室找到了司徒澈，夏至赶快摇了摇塑料袋，里面的饭盒沉甸甸的晃了三晃：“真不好意思，这么晚。饿坏了吧，快吃吧。”

　　司徒澈放下手上的活儿，冲夏至连声谢谢，接过盒饭，才看到夏至身后的周铭磊。司徒澈愣了一下，立刻琢磨过来，两步迈过去，伸手去拍周铭磊的肩膀：“周导演，辛苦了。”

　　周铭磊嘿嘿乐着，接过司徒澈手里的扫把，说：“不辛苦不辛苦，来来，我替你啊，你快吃吧。”

　　夏至见两个人狗熊相惜的样子，觉得自己怪碍眼的，于是，放了东西，去给演员们化妆了。

　　忙忙活活到了六点钟，领导学生都到齐了，晚会隆重的开始了。除了领导讲话有点乏味以外，个个节目都出彩。老生有沉淀的幽默，新生有青涩的欢乐。幕起幕落，灯光切换，台上台下，美轮美奂。整台晚会，虽然夏至跟着彩排过很多次，但这天有调度的任务在身，所以，几乎没有踏踏实实的坐在台下，仔细地欣赏完整。不过，走遍了后台每一个角落，确保自己负责的每一个环节都准确无误，即使只能听到前台的掌声和欢呼，夏至都觉得十分开心。有时候，带下个节目的演员去后台准备的间隙，有同样忙碌的学生会干事从边上经过，他们会举起手来，轻轻击一下掌，青年人小小的责任心和荣誉感会在那时轻微的膨胀，继而燃烧，变成一团美妙的烟，从头顶腾起，给冬日供暖不足的礼堂平添了几丝暖意。

　　周铭磊他们的节目排在最后。这是一个舞台剧，描写了一对恋人相识、相恋、分开、重遇的过程。其间有快乐，有甜蜜，有辛酸，有释然。关彧和马俊作为俊男靓女，被选中来在聚光灯下演绎四个场景。每个场景过后，是一首与其相应的对唱歌曲，唱歌的都是大班“顶尖”的选手。而夏至和周铭磊，则是幕后最“黑”的黑手：站在黑暗的大幕旁，作为关彧和马俊的双簧，配音、讲解。

　　校园内的偶然相遇，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青葱的岁月，我们相依相偎，去看《爱情电影》，结尾却那么悲哀。你哭了，我慌了，你疑惑，我许诺；
　　爱情和理想永远冲突，抑或只是我们觉得冲突？我想去大洋彼岸留学，但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带你，怕你受苦。而你却觉得我爱波士顿胜过你。《星愿》，心愿，望年少，人间难预料。
　　再相遇，往事已如风。你我《祈祷》，让欢喜代替了哀愁，微笑不会再害羞；让时光懂得去倒流，叫青春不开溜。。。。。。

　　给爱情电影那段哭泣的配音，夏至还是强忍着笑完成的。但当她站在大幕的阴影里，看着谭妞子和司徒澈相望两情伤的对唱《星愿》时，眼泪瞬间滑落，滴在话筒上，来的实实在在。

　　祈祷的调子响起，所有的演员、跑腿都慢慢的汇总到台上，大家和声一起：“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让大家看不到失败，叫成功永远在。”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
　　让大家看不到失败，叫成功永远在。

　　00年的阳历年根儿，一首老歌，许多心声。80年代的人，没有战争，没有灾难，但有社会的发展，有思想的冲突。大学，象牙塔，社会，江湖。。。。。。那时的他们，没怎么想过，将来要承载何样的责任，却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默默地许愿。

　　尾音回荡，整个礼堂在欢呼。大家互相打着招呼，有人拥抱在一起，有人大声喊着、跑着。忙了很久的晚会终于开完了，看着激情四溢的人群，带着刚才小小的情绪，夏至竟有一丝黯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加进去，也像其他人一样，推一把方毅或拉着张亮亮的手转个圈。发愣间，肩膀被人一搂，整个人转了九十度，然后眼前闪光灯一亮，底片上，留下周铭磊兴奋的笑容和夏至呆痴的脸。

　　看节目的都散了，只留下组织的人慢慢的打扫。十点多，十几个人走出礼堂，看着路灯下厚厚的雪层，尖声惊叫。有人提议到一个路口外的城隍庙来顿加餐，立刻有自行车歪歪斜斜的轧在新雪上，咯吱咯吱的出发了。

　　周铭磊推着车子，和夏至两个人慢慢的走。周铭磊长舒了一口气：“嘿嘿，效果果然不错。”
　　夏至应声。
　　周铭磊又说：“你说你一直不练，说到时候直接念就有情绪，我就是不信，不过，今天还真没掉链子。”
　　夏至笑：“且，多新鲜啊，我当年在中学朗诵，可是方圆百里，。。。”
　　“闻者死光。”周铭磊接。
　　夏至伸手去掐周铭磊的胳膊，虽然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周铭磊还是又跳又扭：“姐姐，姐姐，大雪天，你饶了我吧。”
　　夏至鄙夷：“我还没掐着你肉呢！我以前掐别人都是实打实的。”
　　周铭磊又呼出一团白气：“哎，说过很多遍了，李苍宇肯定被你掐出茧子来了。”看夏至没什么发怒的迹象，周铭磊又继续说，“嘿，说起那人，爱情电影那段，你不是真哭了吧，那效果很震惊阿，你注没注意，台下那是相当的安静阿。。。。”

　　夏至心想：这就是水平啊，装的你们听不出来，不过真的，你们也感觉不到。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凉呢。惆怅间，却感觉手被牢牢地抓住。
　　夏至一边使劲抽手，一边莫名其妙的看向周铭磊。周铭磊半笑不笑的看着她，手上毫不松劲儿。夏至皱起眉，周铭磊带着雪花的睫毛在路灯的照射下，华丽的闪了闪，温暖干净的眼神注视的夏至：“路滑，你小心一会儿摔了阿。”
　　夏至手上力道微微松了点儿，周铭磊的声音又轻轻响起：“大新年的，别那么扫兴阿。”
　　夏至看自己的脚尖儿，任自己的手被周铭磊拽着，没再挣扎。心里却不停的想着：隔着手套的，路滑，互相扶一下，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