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弥漫》魔鬼西

18、第十八章 尺人和心动

　　周铭磊从夏至一个普通的话唠朋友升格成为了夏至的感情热线。对此，高淑雯深表抗议。
　　夏至说：“要不你就去揍李苍宇，要不你就说几句好话。”
　　高淑雯说：“我不，我就骂他。”
　　夏至说：“所以说你给我添堵阿。所以说周铭磊比你专业阿。”
　　高淑雯说：“他是不是谈过一把女人，巨有经验阿。”
　　夏至说：“我觉得是。”

　　由于夏至的个人喜好严重影响着宿舍人对外人好恶的定位，夏至对周铭磊评价的变化，使宿舍的讨论进入了白热化。
　　关彧说：“这么说，你觉得这个人还可以是吧？”
　　夏至说：“还行，不是想象的那么讨厌。”
　　谭妞子说：“那可以发展他入党么？”
　　夏至说：“先发展我行么？”
　　张亮亮说：“谈心这种事，还是应该和自己男朋友吧？”
　　夏至说：“这就是你不懂了，男朋友是男朋友，顾问是顾问。不能跟男朋友说的话，只能跟顾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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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很久没和关彧一起上过自习了。原因是，关彧加入了宣传部，他们的例会、活动时间总是和《探照灯》差很远。而这个学期，学生会新颁布了政策，所有的宣传委员都要参加宣传部的活动，于是，夏至和关彧又成了秤不离砣。

　　这一日，散了会，两个人匆匆忙忙想找个教室学习。主楼几乎所有的教室都人满为患，找不到俩人能坐得比较近的地方了，只好一前一后，还错开老远的抢了两个位子。两人坐定，埋头写起作业来。眨眼间，熄灯铃响了。那些年的荷大，是何其的变态呀。美其名曰希望学生们保重身体，所以制定了教学楼熄灯的制度。十点半打一次预备铃，四十五就刷的一下黑了。其实呢，老师少留点作业比什么都强。这灯熄来熄去的，学校倒是省电了，学生们却经常因为摸黑行军而出点事故。夏至开始飞快地收拾书包，却看见坐在自己前面的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向关彧借尺。这人声音很是可怕，就像是没有声带。从侧面看去，相貌也相当慎人。夏至心想：看关彧平时老实，也不怎么跟男生说话，没想到她自己还认识外系的人呢？！不过也要认识个帅点的吧，居然是这种水平。。。思忖间，关彧把尺递给那男生，背起书包走了。夏至跟出了教室门，正准备审问关彧，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一阵猛跑，直跑出了教学楼，跑出了教学区，方才放缓下来。

　　夏至累得呼哧烂喘，关彧也强不到哪去。
　　夏至一边咳嗽，一边说：“你干什么？”
　　关彧踉踉跄跄的：“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夏至问：“你是不是说那男生阿？”
　　关彧满面惊恐的回答：“是啊。你没看到他的脸啊，他突然跟我说话，我吓死了。”
　　夏至又问：“你不认识他啊，我还以为你认识呢？那你的尺怎么办啊。”
　　关彧抹了一把汗：“我吓死了阿。我看了他一眼就不敢看了，直接把尺给他了。他好像说会还给我。”
　　夏至不解：“怎么还阿？”
　　关彧跺脚：“我才不要了呢！”
　　夏至乐不可支，她觉得关彧有时候纯粹的像个小孩儿。

　　晚上回宿舍，给另外两个家伙讲了讲可怕的男生，自然是引来一番狂笑。三个人一致认为，自小迪之后，关彧的新艳遇已经揭开了序幕。除了关彧晚上做噩梦磨牙外，那三个没有同情心的坏女生，都不约而同地想着，丑男生会以什么方式把尺子还给关彧，亦或以什么方式向她表白。

　　第二天，下午的高数课。轮到夏至去占座。夏至带了很多本书，摊开了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等着那三个大懒蛋在上课铃响之前第一秒爬进来，必要的时候，还要与其它女生进行座位保卫战。当然，轮到别人占座，夏至也是那个懒蛋。

　　关彧、谭妞子和张亮亮睡够了午觉，谈笑风生的来到了主南一层102上高数。走在阳光尚好的甬路上，张亮亮远远的瞥见102的门口徘徊着一个男生——个子不高，衣着灰暗，由于楼道里光线暗淡，男生的脸也不太清楚，但又不知为何，浑身散发着焦急的气息。亮亮拍了谭妞子一下：“哎，党员。那人不是咱们大班的吧？”
　　谭妞子看了看：“不知道。”
　　关彧也循声看过去，一下子如石雕般僵住了。关彧有拔腿就走的冲动，无奈一条腿已迈进湿黑的楼道，另外一条阳光下的腿也随着身体重力跟了过来。整个人陷入了阴影中，却沐浴在那个男生热切的眼神里。亮亮和谭妞子根本没有留意到关彧的异常，她们径直走进了教室，理直气壮的坐在了夏至占的位置上。关彧眼见着亲人们走远了，只好孤立无助的战栗着。。。

　　张亮亮拿着那把尺，鄙夷的看着关彧：“你吓得连他名字都没听清？”
　　关彧坐在亮亮的旁边，把她使劲往窗子的方向拱：“扔了吧，快扔了吧。”
　　夏至问：“他说他是三系自动化的是吧？”
　　关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张亮亮又问：“他说别的了么？”
　　关彧想了想：“好像没有。”
　　夏至宽慰道：“没准真的只是借个尺。”
　　谭妞子哼唧了一句：“那也太丑了。”
　　张亮亮说：“不可能。他连教室都知道，恐怕跟踪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关彧狠狠踢了张亮亮一脚：“快把尺扔了！”
　　张亮亮把尺放在宿舍窗台上，又说：“那他肯定知道你住哪个楼，万一哪天堵在楼门口，你哪天一早出去，不是要吓死了。”
　　关彧的原神都要出窍了。
　　夏至又说：“他到底叫什么啊，你怎么可能没听清呢？”
　　谭妞子摆摆手：“就叫他‘尺人’吧。。。”
　　四个人哄笑起来。

　　于是，尺人这个名字伴随了那个男生四年抑或更久，当然，只在388的话题中。女孩子们年轻时，总会对一些感情嗤之以鼻，这些感情有执著的，有卑微的，也有来自并不怎么赏心悦目的家伙的。但其实，轻狂岁月过后，回首那些感情，虽然依然无法接受，却觉得不得不尊重，或者珍惜，甚至会为以前刻薄的玩笑而感慨、羞愧。谁说卡西莫多不能爱埃丝美拉达？他们无法走在一起，却没有任何人有任何权利妨碍、践踏卡西莫多的爱，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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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夏至坐在主南五层教室靠窗的一排，看信。阳光洒进来，很温暖。信中照例是家长里短的琐事，看信，就仿佛那少年坐在自己面前将所有事情缓缓道来，偶尔青涩的笑，偶尔沉默。夏至用手轻轻弹着桌子，就像敲在那人手指关节上，有听不见的声响通过骨骼传过来，听进心里。信的末尾提到：名大的一名学生在辗转回分校的路上不幸遇难。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舆论铺天盖地的溢满了京城。名大的学生，尤其是分校的，更是怀着无限激愤的心情，组织了哀悼和声讨。当然，李苍宇也义无反顾的为壮大声讨的力度，贡献了一份力量。李苍宇说：对不起，锅盖，让你那天自己坐车。那天宿舍晚上有活动，我急着回去。还好你没事。

　　夏至合了信，走了出去。走到楼道的尽头，抬头看高高的天花板。楼道里静得很，只听得到夏至的鼻息。许久，她喘了口气，去摸被泪水打湿的耳垂。手碰到已长至肩膀的头发，心中竟不知该为哪般：到底要为他的道歉觉得欣喜，还是要为他的粗心觉得委屈？亦或是为了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有个几斤几两而想破脑子？心中一乱，眼泪更是扑簌簌的掉下。只好转身，想去厕所洗个脸，却见身后十几步远处，屏气凝神的张亮亮和周铭磊。两个人的影子又长又歪的延伸到夏至的脚下，透着担忧。

　　很早以前，夏至和张亮亮就开发了又安静又人少的五层教室。每个早晨十点左右下了课，如果接下来没事，她们就从上课的教室跑过来自习。而关彧和谭妞子却觉得爬楼太累，不愿意同行。后来，周铭磊和龚傅也发现了这个地方，久而久之，大家就像有默契一样，白天上自习就来这个教室，做题、复习，也都有个照应。

　　三个人来到楼梯处。张亮亮和周铭磊不敢说话，眼看着夏至擤了一把鼻涕，又擤了一把。夏至起身，把纸团丢进垃圾桶，扑杀扑杀布满血丝的眼睛，抹了一把脸，静静的看着台阶上那俩人。周铭磊愣了一下，马上一拍大腿，起身回教室拿手纸去了。张亮亮则往边上蹭了蹭，给夏至腾出来一个地方。

　　就那么坐着，夏至的心慢慢静下来。也不知坐了多久，看了看表，快一点了，夏至突然跳起来，说：“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周铭磊和张亮亮面面相觑，没吭声。
　　夏至拖着浓厚的鼻音：“你们不饿？”
　　张亮亮说：“我想吃小炒。”
　　周铭磊酒坑儿一陷：“你请客吧，张亮亮想吃小炒。而且咱现在只能去吃小炒，别的饭肯定没了！”
　　夏至吹着鼻涕泡儿，笑起来。

　　还好下午没有课，夏至在宿舍睡得天昏地暗。梦里回到小学，看那桀骜不驯的臭小子欺负女同学；梦里又回到高中，看那看台上忧郁的少年目若深潭。忽然，一个推土机压过来，夏至从梦中惊醒，却见呼机在桌上一直猛震。

　　李苍宇跟同学来名大本部办事，顺路来看夏至。真是个意外的见面。一起吃了点东西，天色暗下来。李苍宇要赶着去南城的郝大涛家里住，夏至晚上又有个班会要参加。两个人拖着手，从食堂向着校门口慢慢的走，谁也不愿意刚见对方就这么快分离。李苍宇可能因为这两天名大学生揭竿起义的事情，显得很憔悴。

　　夏至有点担心的看着他，说：“你多吃点，好像又瘦了。”

　　他紧紧地攥着夏至的手，轻声答应。

　　夏至接着说：“还有，衣服别老拿到洗衣房，有时间自己搓吧，洗衣房脏啊。”

　　李苍宇捏夏至的手：“我洗过一段，他们都笑我。”

　　夏至脑子里浮现出郝大涛嬉皮笑脸的样子，直咽下一口恶气。只好又说：“你们游行闹事，你也悠着点儿，别被当作出头鸟毙了。”

　　李苍宇转头看夏至，“想那么多，不怕老？”

　　夏至撅嘴，李苍宇想了想说：“最近看了两个电影。”岔开了话题。

　　夏至挺好奇：“什么名字？好看么？”印象中，打从高中组织过最后一场《大决战》，夏至就再没进过电影院。

　　李苍宇答：“就在我们学校的放映厅看的。一个叫《大话西游》，一个叫《心动》。”

　　夏至茫然的摇了摇头，李苍宇便一路讲下去。从周星星经典的“爱你一万年”到金城武和梁咏琪的校园爱情；从蔡少芬扮的美丽的牛夫人，到莫文蔚演的另类的闺蜜。

　　夏至听得入神，但她没看过这两部电影，对电影描述的整个故事完全没有概念，就只是觉得李苍宇讲的有趣，希望一直听他低哑的声音。

　　荷大真是个奇怪的学校。正门东校门口的两边种着密密麻麻的松树，松树林里，小路蜿蜒曲折。不熟悉荷大地形的人，是不敢轻易闯进松林的，因为总觉得会有个碰面刺客跳出来抢个钱，截个色什么的。夏至和李苍宇出了校门，在松林小路上一遍一遍的走。天气还是有点冷，李苍宇就搂着夏至的肩膀。终是走得累了，李苍宇找了个树干干静点的松树，靠在上面，搂着夏至。

　　夜幕完全降临，黑漆漆的空中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轮半月，静静悬挂。李苍宇的怀抱越来越紧，夏至只觉得透不过气来。李苍宇轻轻吐气：“看《心动》，就总觉得像我们两个。”夏至抬起头来，不知为何，见他眼中一片氤氲。茫然间，李苍宇温热的唇落下来，两人都有千丝万绪，却硬生生地断截在吻里。

　　夏至走进一号楼四层的小教室里，班会还没开始。司徒澈站在讲台上，冲着夏至点点头：“来啦。”

　　夏至笑了一下，表示回答，其实脑子还晕乎乎的不听使唤。

　　张亮亮招呼夏至坐过去，不可思议的问：“你晚上去哪啦？不是说好了去图书馆么？”

　　夏至趴在桌子上申了个懒腰，脸上笑得甜蜜。

　　张亮亮越发的糊涂，催夏至回答。

　　前排的周铭磊也转过头来：“你别老玩失踪阿，张大姐以为你想不开呢。”

　　夏至坐起来，心里很是感激张亮亮对自己的照顾，说：“李苍宇过来看我。”

　　张亮亮一脸的不可思议，周铭磊却问：“没吵架吧？”

　　夏至摇摇头，捅了周铭磊一下：“明天是周五吧？你回家吧。”

　　周铭磊斜睨夏至：“你盼着我回家啊。”

　　夏至点点头：“嗯。你帮我个忙吧。”

　　这是什么回答！这么坦白说“嗯”，还让别人帮忙？！周铭磊磨撒了一下两天没刮的胡茬子，一抬下巴：“什么？你别让我去县城阿。”

　　夏至笑：“怎么会。你帮我买张碟吧，金城武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