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长春的小鸟 ...
-
酒过三巡，空气中洋溢着微醉的气味。吕伊、夏至和高淑雯兴致盎然的聊着。吕伊人长得小巧，嗓门却大得很，可能跟一直做班长、老要喊话有关系。她双手扶着椅子两边，双脚在地上交替跺着：“上个学期，咱们在京城的咋就没想起来聚会呢？”
高淑雯说：“谁让你离那么远呢。跟李苍宇一样，发配县城分校，鸟不拉屎的地方。”
吕伊笑：“是啊。不过我还没去过李苍宇他们学校呢。”说着用膝盖碰夏至的膝盖，“你去过了吧？李苍宇那儿怎么样？”
夏至说：“没有。”
吕伊诧异：“阿？你怎么都没去过。”
夏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去过：远啊，学习紧张啊，自己老是车接车送很少坐公交啊。。。这大概在别人眼里都不算什么狗屁理由。
高淑雯接过话来说：“她啊，我就在她学校斜对门，她连我都没找过。”
夏至斜睨高淑雯：“你找过我呀？”
高淑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净去天津了，谁找你啊。”
三个人都笑。
林清渊、张雪和另外几个男生正在穿外衣，看是准备走了。林清渊搭着张雪的肩膀说了两句，回头看夏至，然后走了过来，“我们去游戏厅，你们去不去啊。”
夏至摇头，高舒雯也摇头，吕伊想了想说：“你还没跟我喝呢，咱们以前还一起主持呢。”
林清渊乐：“哪儿还有酒啊，要不咱俩再要一箱，单挑。”
吕伊说：“去你的吧。我们京城的以后就要聚会了，不带你，谁让你在南方。”
林清渊一脸的愁苦：“我错了，班长大人。咱们去打游戏吧。”
三个女孩子一起摇头：“不去。”
林清渊没辙了，只好气高淑雯：“反正肖剑去。哈哈哈。”
高淑雯站起来，冲着肖剑彪悍的一笑，肖剑把手拢在嘴边：“我去了啊，晚上再联系。”
林清渊则生怕肖剑反悔似的，把肖剑一下子推出了包间门，回头依依不舍的冲夏至说：“回头儿再打电话阿。”
这伙人一直闹到了下午三、四点，才渐渐散了。
高淑雯和齐文广搭伴坐车回县城了。夏至推着自行车和李苍宇慢慢的、无声的压马路。夏至歪头看李苍宇，正好李苍宇也歪过头来，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笑起来。
夏至掐李苍宇的胳膊里子：“至于么，看你那样儿。”
李苍宇挑挑眉毛，没什么语气的回了一句：“有人还不许我跟别的女生说话呢。”
夏至气结，突然想起今天席间见到小勇，想起往事，觉得好笑。她接着捏李苍宇：“哎，你还记得么，你那时候因为小勇跟我呕气。”
李苍宇白了夏至一眼，吸了一大口气：“你那天从早晨就肚子疼是吧。”
夏至呆：“你怎么知道？”
李苍宇没接茬，又白了夏至一眼：“我下了早自习就去给你打开水，回来就看你俩都趴着，聊得那个爽。”
夏至更呆：“你为什么帮我打水？你不是换了座就装作不认识我么？”
李苍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没几个月就高考了，怕你出事呗。”
风吹进眼睛，干巴巴的疼。夏至有一丝恍惚，原来一直觉得自己辛苦，却从未想过对方的心思。
李苍宇接过夏至的自行车，涩涩的苦笑了一下：“别想那么多了，上车吧，天黑了。”
夏至搂着李苍宇的腰，把头靠在他背上，静静地。
………………………………………………………………………………………………………
新的学期还是九门课，一切照旧的累。姐姐妹妹回来宿舍，集中练习了普通话。这一日，夏至接到了吕伊的电话。吕伊依然嗓门倍儿大：“夏至！天儿都暖和了，这周末你跟雯雯来找我吧，咱们再去找你们家李苍宇。”
夏至觉得主意不错，这学期没有期中考试，压力小一些。她联系了高淑雯，没想到对方又要去天津会肖剑，死活不参加这个小集体活动。夏至只好自己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来到了京郊吕伊的学校。然后两个人又在黑面包里颠颠簸簸四十多分钟，爬过了黑暗的“迎宾森林”，终于坐在了李苍宇的宿舍里。虽然春节才见过面，但毕竟都是出门在外，又能够聚在一起，仨人是格外的高兴。歇够了脚，李苍宇带着吕伊和夏至看遍了学校的残垣断壁。夏至不由得感慨，这样一个破地方，作为名大的分校，还真是物尽其用阿。唯一的一个小饭馆里吃过了下午饭，再回到李苍宇宿舍，富豪郝大涛已经准时地从家里开切诺基回到了学校。
郝大涛有种京城人特有的痞滑，却又不惹人讨厌。他也不怎么认生，或许觉得哥们的朋友应该好生对待，他唾沫横飞的自夸：“我们学校好不容易给大伙儿放个电影，《大话西游》阿，我们宿舍其他人都去了，你们看，就我够意思，我一想，你们来了，我作为苍宇的娘家人，怎么也一定要出席一下。。。”距离有时候真的很快就能拉近。几个人东拉西扯的，很快聊起来。
说到自己学校哪点最变态，吕伊提起她们的男女混和宿舍楼，夏至则想起来邪恶的TD线和遭瘟的画法几何。郝大涛一拍脑门：“哎，对了！苍宇你女朋友是荷大计院的是吧！我有个哥们也是阿！”
李苍宇拿起个鼠标垫丢郝大涛：“你才是妓院的呢！”
郝大涛一边躲一边乐：“你看你想歪了不是。计院阿，计算机学院阿，真的真的，我有个哥们真的在荷大，他也跟我说过，画法几何和TD最变态。”接着又问夏至，“小伙儿很帅的，叫。。。”
夏至眼前灵光一现，突然想起食堂里周铭磊拿着自己的信时说过的话，她脱口而出：“你同学不会叫周铭磊吧？”
郝大涛一拍大腿：“哎哎！！！就是，就是他啊！哎，真巧哎！”
夏至也觉得好巧，正乐着，旁边李苍宇幽幽的问：“谁啊？”
夏至推他，“唉，你不记得了么？就是我信里说起过的那个痞子阿。”
郝大涛一听“痞子”不乐意了，忙替他哥们儿辩解：“不是吧，你什么品味阿。多阳光一小伙阿，很有女生缘儿的。”说着，瞟见李苍宇怪异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的立场有点奇怪，马上又说，“哦，当然没咱们苍宇帅阿，你看我们每天都要去‘森林’跑早操签字，我们班女生都主动帮苍宇跑呢。。。”
这次，轮到夏至眼神怪异了。
吕伊终于忍无可忍的咳嗽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如粉尘般尴尬的味道。
………………………………………………………………………………………………………
从周日晚上回宿舍，夏至就一直闷闷不乐，接下来的两天也恍恍惚惚的。
这一天，下了物理课，夏至慢慢腾腾的收拾书包，周铭磊跑过来，两手一撑桌子：“哎！”
夏至木然的抬起头：“嗯？”
周铭磊被这反映吓一跳：“哇，怎么没怒？”
夏至低下头：“有事？”
周铭磊想了想，说：“是这样的。你们报纸第一期用了我们部的钱，现在第二期了，我们没有现款了，有也不能老支给你们，所以。。。”周铭磊看夏至没什么反映，更害怕了，“哎，你没事吧？”
夏至背起书包，往外走：“没事啊。然后呢？”
周铭磊跟上来：“所以，我们部长让我负责这件事，帮你们拉赞助。你们部长派你配合。”
夏至说：“哦。”
周铭磊咽了口唾沫，“我已经联系了长春，现在去吧？”
夏至说：“好。”
荷大的教学区和生活区是严格分开的。教学区在整个校园的最东边，而长春在生活区的最西边。夏至一边走一边走神，又想起周日傍晚不愉快的记忆。
那天，送吕伊回了学校，夏至和李苍宇溜达到了车站。等长途车的都是大包小裹的县城人或外地民工。天色渐晚，夏至有点怕。她拖着李苍宇的手，希望他送她回去。虽然知道这个请求不尽人意，自己也并不舍得让他独自坐车去再坐回来，但总希望眼前这人能多给点依靠。可这人就偏偏没有一点表示。“你听话，自己回去小心一点。”这句话说了一万遍，可怎么就不能是：“我送你吧。”说一遍呢？夏至心里闷闷的想：你说送我，我也一定不会让你送的。可是你为什么压根不觉得想送送我呢？
被人拽了一把胳膊，夏至一惊。周铭磊在旁边一脸的惊愕：“大姐，你看着点车子阿！你想什么呢？”
夏至这才注意到已经走到了生活区，身怀绝技的同学们，提着暖瓶骑着自行车，车轮子滚得像凌波微步一样。
周铭磊又说：“你，今天不太正常，像僵尸。”
夏至甩过头来，周铭磊下意识的往边上挪步子。
却见夏至大眼睛凌厉的一眨：“每次Eva来，你送不送她回去？”
周铭磊一愣，压根儿没听明白，他挪回来两寸，问：“你说什么？”
夏至重复道：“你那个网友小妹妹Eva，她每次来，你送她回学校么？你听懂了么？”
周铭磊看夏至严肃的样子，觉得很紧张，忙不迭点头：“哦，哦，明白了，明白了。送，送，她太小了，不能让她自己回去。”
夏至默默叹了口气。
周铭磊小心翼翼的问：“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夏至又问：“你名大的同学叫郝大涛吧。”
周铭磊实在不能适应这种跳跃性思维，他差点就做个因纽特部队的动作跳进旁边的沟里了。周铭磊调整了一下状态，嘠嘠的笑了一下：“你男朋友李苍宇，怎么着你了吧？”
夏至先是扫了周铭磊一眼，然后，也不知道为何，在郁闷了几天后，就突然在这样一个场合，把咨询了宿舍人很久都没得到答案的问题，如实倒给了垃圾桶周铭磊。
“他为什么不送我？我是他女朋友对吧，Eva不是你女朋友对吧？”
“这个不一样吧，Eva就在二外，你们俩离的远啊。”
“那也总要有个想法吧，他就是想送，我也不让啊。”
“你都不让还让人家说什么啊，女人真虚伪。男人很实在的。”
“那么乱，不怕我出事啊？”
“人家要锻炼你一下吧，总不能全依赖男朋友啊。”
“他们班女生凭什么替他跑操？”
“。。。。。。”
“啊？”
“这个啊，有人帮助说明人缘好呐。”
“我怎么总觉得他有时候有事不说？男的都这样？”
“不都是吧。不过也很正常。”
“凭什么？”
“凭。。。。可能怕你着急吧。”
周铭磊站在男人的角度，帮夏至分析了李苍宇的行为，这让夏至多少有点释怀。跟宿舍人念叨两天了，一群恋爱盲女人，越说越烦。男人毕竟和女人不一样，听了周铭磊的解释，夏至想，或许是错怪李苍宇了。虽然夏至还有点半信半疑，但已经不那么萎靡了，她打起精神，跟周铭磊一起，对着长春商店的大婶一阵忽悠，那大婶居然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在《探照灯》上登广告。第一笔钱到手后，周铭磊相当兴奋，他兴致勃勃地公布着接下来的计划，夏至却在迈出长春门坎，看见门口身披晚霞的鹦鹉时，走神了。
长春的门口，有一个大的笼子，里面是各种各样颜色的虎皮鹦鹉。它们小小的，肉肉的，乖巧的蹲在笼子里的木杆上。鹦鹉们大都是两个一起，紧紧地挤着，耳鬓厮磨的。但就有那么一只，落了单，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似是一片茫然。它的伴儿呢？飞了？被买走了？跟别的鹦鹉挤着去了？还是死了？夏至仿佛又跌进了深渊，心里难过极了，觉得自己就像那个鹦鹉。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长春的小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