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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 ...


  •   四十二年前,南国穆氏接受禅让,穆氏政权在司州初定。又过十年,北境由伊代元,成为北边的政治王权。此期间,南北两国多次互犯边境,而北方铁骑骁勇善战,南国最终以青州两郡为代价才使北方十年之内不再扰境。

      而如今,十载方过,南国新王初登大宝,北国王储之争也将落幕。南北即将开战的传言遍布各州,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南国中都司州,通贯十二方大道。
      此时正值仲夏的午间,司州北面的华兴门前,一个身穿青衫头戴帷帽的年轻姑娘正伸长了脖子往城门里望。只见两匹棕色的马儿正慢悠悠地穿过人群。骑着马的俩人看着年纪差了不少,但皆配着长刀,穿着官服,路上行人繁多,马儿只能一扭一扭地往前走。

      夏季午间的烈阳高高的挂在头顶上,照得人头晕眼花汗流浃背,心情也甚是烦躁。大涂原在华兴门下的阴凉处呆着上好。上头刚下了命令,要严查出入城的行人,特别是边境的来客。
      可这里是司州!客从八方来!
      自卯时打开华兴门开始,行人就源源不绝,似是看不见底的深井一般可怕。他也是被这太阳晒得实在撑不住了,原本想着在阴凉处打个盹儿,可谁知被燕台拉起来就推上了马,说是要跑一趟远山侯爵府?

      大涂驼着身子骑在马上,揉了揉他那快凹下去的睡眼,眉头紧锁。接着又往华兴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周围嘈杂的声音惹得他更加心烦,多少有些怪罪燕台打扰他休息的意思:“燕兄硬是要去那什么侯爵府做甚?”
      燕台直挺挺地驾着马儿,他身形健硕,皮肤倒出田中麦子的色泽。他自是知道大涂心中愤愤,但还是不紧不慢地微笑着解释道:“方才涂大哥你休息的时候来了一位姑娘,自称是从幽州而来投奔远山侯爵府的。”
      “那又怎样?!”大涂顿时困意全无,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也不妨有边境来人自称是贵胄亲眷,不都还是按例行事,一律先上报,再等个一日两日的才让进城的。
      “就替这姑娘跑一趟又不妨事。”
      看着燕台此般气定神闲,大涂更是恼火,大好的中午就这么给糟蹋了。一时无言,又不想与友人恼怒,只得闷了好一会儿。才见他瞥向燕台,嘴里幽怨地嘟囔道:“这远山侯爵府听都没听过,怕不是骗人的。”
      燕台先是一怔,后又自如的缓缓道来:“远山侯近几年确实没什么名气。正是如此,我才要走这一遭的。”说话间,他抬眼看向右侧的大涂,眼神中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与此同时,远山侯爵府内。

      小童踩在木地板上吱呀吱呀的响,浊色的汤药很是平稳地放在小童端着的托盘上,只微微荡出些波纹。他沿着长廊走到正中,见房门半开着,便轻轻地敲了敲门,只听见屋内一声微弱的应答,他才推门进去。
      此时正是一天里太阳最刺眼的时候,阳光正正好照在屋子里看书的年轻公子身上。他抬眼看向端药的小童,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倒映在如白瓷一般细腻光滑的皮肤上。一双形似柳叶的眼中氤氲着似雾似气的朦胧感。
      只见他轻声应道,便端起托盘上的药一饮而尽,又掏出袖口里的帕巾轻轻拭了拭。小童正准备拿起空碗转身退下,门外再次传来一阵踩着木板的吱呀声,只不过相比刚才,这一次要更加急促些。
      还没等那小童进门就能听见他的声音:“侯爷!大门外有两位自称是守华兴门的长陵卫,说是李姑娘到了!”这一路小跑冲进屋子里的小童竟与端药的小童生得一个模样,他轻喘着气,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见状轻笑一声,“那庭堂就去接回来吧。”
      他的脸上没什么生气,最多是太阳照着填了分光晕。两个小童退下后,他下意识的避开刺眼的阳光,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眼神随意地盯着桌案上的砚台,双手不自觉地使力将手上的书册卷了起来。

      “远山侯爵府竟建在宫城边上?!算得上是最尊贵的地界了吧!”还在门外候着的大涂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叹之情,眼前的府邸宏伟大气,方才远远的便能瞧见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虽说门檐落灰,但多少都能看出这座府宅当年的辉煌景象。惊叹之余,还会有些惋惜:“燕兄,这远山侯是何许人也啊?竟…竟能比东街巷子里的那些权贵住得还要气派些?!”
      燕台顾了顾四周,谨慎之下,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世袭爵位,因当享此尊荣。只不过,听闻现下的这个远山侯久卧病榻,身子骨不好,没有实权的。”
      “那…那我们干嘛还要跑这一趟啊,大中午的晒得慌。”
      听罢,燕台神色不如之前那般自若,不知是何种情绪,嘴里感叹道:“唉…放眼这天下权贵,谁会将我们放在眼里?正因为远山侯手中并无实权,如此才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处。”

      侯府内,年轻公子怔怔地盯着桌案上的一摞书信,面色承重。他生来体寒,又病魔缠身,向来是不易出汗的,可此刻的额上竟续续地冒出几颗汗珠。
      果然,如此三伏天还是会惹得人烦躁不安。他心里边想着,边缓慢地撑起身子,一步一步的将门窗尽数关上。
      接着再转身回到桌案前,用那生得煞白修长的手轻轻地拿起被压在最下面的一封书信。上面写着“白公子亲启”五个字,一眼便能看出是姑娘家写的隽秀小楷。
      这是十年前,她初到祈厌山时所写,现在想想竟是恍如昨日。闭上眼睛都能想起当年大雪纷飞的青州,她倒在雪地里艰难地往前爬,身后则是漫天火光。年轻公子嘴里喃喃自语:“白公子。”说完他轻笑一声。桌案上的书信堆了小山那般高,每每过年节总会有一封远自祈厌山的问候。可自从第二年起,她便改口叫了侯爷。
      …

      “姑娘,司州这十年间变化是挺大的吧!”庭堂从华兴门接上李望仪之后,便驾着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司州最正中的大道上。
      车轮压过地面溅起了尘土,越往前驶周围的商家和行人也就越来越少,前方赫然立着的碧瓦朱甍的巍巍宫城。而车厢内却始终无人回应,庭堂无奈只得瘪了瘪嘴,继续驾着马车。直至拐进左侧的巷子里,周遭才只剩下车马的辚辚声。
      远山侯爵府位置特殊,建在宫城脚下的巷子里,鲜少有人路过,更无人光顾。
      徐嫁嫁早早的便等在侯府的大门前,屋檐下挂着纸糊的白灯笼,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远山”二字。此时刚过正午,天上的太阳朝着西边垂去,又是一半个天过去了。她望着马车驶来的方向,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是月牙儿。
      “嫁嫁姐姐!”
      庭堂缓缓地放慢了马儿的脚步,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侯府门前,便冲着大门口唤到。接着,再转身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马车的木檐,他路上碰了壁,不敢再大着声音说话,“李姑娘,到了。”
      可车内还是如方才一样,迟迟未曾有回应,“李姑娘?”无奈,庭堂只得嘴里一边念着“失礼了”一边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车内的年轻女子倾斜地靠着。纤长的睫毛垂下,双目轻闭着,一缕青丝倚在眉梢,似是…
      “睡…睡着了?”
      徐嫁嫁先是一愣,紧接着噗呲一笑:“她竟还是同少时那样,一坐车就容易睡着,到地儿了都不知道。”嫁嫁垂眼低着头,神色柔和,想起年少时的快意,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
      “让她睡吧,从祈厌到司州少说也要半个多月,许是一路奔波劳碌。”她又转头看了一眼侯府,继而说道:“况且侯爷也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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