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藏娇② ...
-
建元二年，三月春，正是个花落似雨翠草如烟的好时节。
高大的骏马装饰着锦鞯金络，快速地朝着平阳侯府邸而来。平阳侯曹时低敛着眉眼，恭候着那逐渐近前的车驾，而在他的身后，一个穿着锦衣的女子冷淡着一张面容，扶着丫环的手倚靠在门框上。
不久前就得到了内侍的通报，说天子从霸上过来，即将过访平阳侯府。
曹时大约是低着头太久了，脖子略有些僵硬，他偏了偏头，挪着步子慢慢地平阳，低声道：“公主……”
平阳冷淡的哼了一声算作是应答，她眯着眼望着那飞骑，脸上才一点点地笼上笑意。那是受万人朝拜的天子，可也是她的亲弟弟刘彻。拂开了曹时伸过来的手，平阳敛了敛披风，向前走了几步。
骑着骏马的年轻天子的脸上满是那志得意满的笑容，他的一手握着缰绳，双腿一蹬，就从那飞驰的马儿身上跃了下来，丝毫不顾身边近侍的惊呼与恐慌。在平阳屈身行礼时候，他夺步上前，扶住了平阳，朗声笑道：“姐姐姐夫不必多礼。”说罢，瞧也不瞧平阳侯曹时一眼，仰起头大跨步地踏入府邸中。
平阳转身瞧着刘彻的背影，掩着唇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叮——系统支线任务开启，送卫子夫入宫】
一道声音在平阳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她的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这个莫名的东西自她生时便伴随着，如今二十多年矣。它每次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平阳本不想理会，可是控制不住自己，按照它所吩咐的去行事。
一只宽厚的手掌伸了过来，平阳抬起头，笑得温润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平阳侯曹时，乃是开国功臣曹参的后人，为人宽厚而知礼，可是在面对着他的时候，心中仍旧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悸动。平阳收回了目光，身子微微一侧，却是扶上了一侧丫环的手，丝毫不理会曹时那尴尬的神情。
酒席歌宴早已经备好。
眸光扫过那群自己精心细选的良家子，平阳垂下了眼眸入席。
歌喉婉转似是黄鹂鸟儿一般，舞袖偏飞，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随风而起，飘摇入云。
“朕听说皇姐身子不适，可好些了？”刘彻把玩着手中的酒樽，目光掠过了曹时，放到了平阳的身上，似是随意的说道，“皇姐身子单薄了些，姐夫你不照看着，还让皇姐在此时饮酒么？”
曹时被这句话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退席跪在了地上颤声道：“臣有罪！”
那唯唯诺诺惊慌失措的模样，让平阳心中升起了一股厌恶，她忽然间明白自己对着曹时，为何心中擦不出任何的火焰来。唇角一勾，隐隐夹带着嘲讽之意。按理说她该替她的夫君辩白几句，然而她到底不是寻常人，她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不动声色地望着那年轻的天子。
“姐夫快起，朕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刘彻开口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地笑意，目光也开始变得迷蒙，在他眼前晃过或是纤细或是丰腴的女子，想起宫中的某一个人来，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皇姐，母后与皇奶奶也挂念你了，你几时回宫陪她们小住几日？”刘彻这虽是询问的话，可是那语气分明已经将此事给定下了。
“皇祖母那不是还有阿娇陪着么？”平阳微微颔首后，又轻笑一声问道。她眸子中的冷意在提到阿娇两个字彻底的化作了一滩春水。“说起来，我也许久未曾见到阿娇了，不知她在宫中可好？”瞧见了刘彻的眉头微微一皱，她又摇摇头道，“阿娇定然是极为幸福的，有皇上您在身边陪着。”金屋藏娇，呵，就连长安小儿口中也不断传唱。
“阿娇如何，皇姐亲自来宫中便可知了。”刘彻挑了挑眉，尽管他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在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对陈阿娇的不满来。
平阳心中亦是如同明镜一般，通彻得很。天子登基时间短，大长公主刘嫖想来也自恃有功，不停地向天子索要财物，贪得无厌。而阿娇那性子啊，她打小就蛮横惯了，就算彻儿当了天子，起了争执后她恐怕也不会退让。
“姐夫，这侯府中的歌舞女，倒是另有一番风姿。”刘彻饮了一口酒，忽地轻笑一声道。
曹时低着头，揣测着天子的意思，那厢平阳公主就接过话来，轻笑道：“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良家子，这可与平阳侯无关。”
“嗯。”刘彻轻轻哼了一声，就眯着眼不再答话。他的心思似是在舞女身上，又像是抛到了别处去。平阳心中暗暗一哂，自己这弟弟是对这群人姿容觉得不满么？轻轻地拍了拍手，又一群人鱼贯而入，而原先的那一群则是退了下去。
刘彻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兴味来，他的目光凝视着那群人中的一个穿着粉衣的歌女，久久不曾离开。一杯杯美酒灌入了腹中，他的眉眼间都染上了些许的醉意，撑着案几他站起身来，径直走入那群舞女之中，勾着粉衣女子的下巴，轻笑道：“这位美人是？”
“卫氏子夫。”平阳公主勾唇应声道。
“好。”刘彻笑着说了一句，他没有回席，反而朝着外头的尚衣轩大步走去。那粉衣女子得到了平阳公主的一个眼神，也赶紧跟随着天子的脚步向里头去。天子欲更衣，她卫子夫就是那侍奉之人，飞上枝头，就在这一搏之间。
天子离席之后，歌舞并没有停歇，平阳用手撑着头，微眯的眼眸中流出了几分倦意来。卫子夫受到天子的宠幸，定然要将她送入宫中去。而阿娇那头不知道会怎么作想，她会责备自己，质问为何送一个与她争宠的人入宫么？心中有些烦乱，可是她抗拒不了脑海中浮现的那个声音。
卫子夫入宫，是一件必然之事。
“公主。”那一直低着头的曹时忽地出声了。
“嗯？”平阳轻哼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起，她的眼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曹时这个人。纤纤玉指拨向了那白玉杯盏，随侍的下人赶紧倾倒了半杯清酒，平阳将杯盏凑到了唇边，轻轻地啄了一口，哼声道，“侯爷是想问什么？”
“曹时想问公主，为何如此对待——”曹时的问题还没有出口，便被目光陡然凌厉起来的平阳打断了。白玉杯重重搁到了案几上，她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不多时本宫便要回宫城中一趟。”
相敬如宾，或者说是相敬如冰，他们一点儿都不像是正常人家的夫妻。曹时苦笑着点点头，将那些话语噎了回去。他知道平阳的心中没有他，那么他的心中呢？是否真正的装下入平阳？
刘彻回到了席上时候，带着餍足后的愉悦感，他一开口，便是赏赐黄金千斤。平阳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身外之物，谢过天子的赏赐之后，她趁机说道：“子夫德才兼备，皇上不如迎她入掖庭？”
刘彻舔了舔唇角，大笑道：“好！”
平阳的眼角亦是渲染了一丝喜意。
冷不丁又听到刘彻吩咐道：“皇姐亦一同入宫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藏娇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