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星空》红偶

8、第七章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彦熙晨一手搭在项景涛的军刀上，一手握住医生手里那把旧枪的枪筒，把枪筒往边上推，至少让枪筒不要指向他们几个，他没去管另一把枪，自然是因为医生并不知道那把枪的保险栓没开。

　　项景涛和医生都觉得挺没意思的，于是接着彦熙晨给的台阶就下来了，两人尽管没有动武，但都互相看不顺眼，坐的远远的。

　　“首先，谢谢您事先来救我。”彦熙晨想起自己还没跟医生道谢，等坐下后，非常正式的说。
　　“事先救你？”项景涛的眼珠子立刻瞪的滴溜圆。

　　“不算了，那都不算，杀手都上门了，还能叫事先？而且，又不是我要救你，刚出去的那个灵族兄弟在村口看见你之后，就围着狼王一只吵，说一定要救你。晚上，又蹦来一只鲁鲁找狼王救你，所以不用谢我。”医生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谷子，放进随身的水壶里，又在木屋门口抓了一把雪塞在水壶里之后，放在火上烤，他显然是要做些吃的。

　　看见吃的，众人都有些眼睛发直，他们晚饭本来吃的就不多，这一宿的折腾，此刻全都消化没了。

　　“灵族兄弟？刚刚那个？”彦熙晨指着外面正在挖坑的村口怪人，有些不敢置信的反问，不过很快他似乎又想通了些什么，陷入了沉默。

　　不一会儿，医生的米粥好了，他拿下水壶发现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那水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独享，不情愿的问了一句：“你们吃吗？雪水煮的。”

　　彦熙晨这才想起，他的魔晶里还有能量棒可以吃，于是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几根能量棒。

　　“哎呦？你这里好东西真多，怎么变出来的？”医生一看他的米粥不至于被众人瓜分了，笑呵呵的在彦熙晨身边转了转。

　　能量棒是一种军用干粮，口味还可以，至少比他们吃的晚饭好吃多了。

　　众人填饱肚子之后，彦熙晨看着医生问：“您是医生吧。为什么会蜗居在此？又为什么和狼群在一起？齐宁镇到底怎么了？那些人……”彦熙晨觉得那些女人看起来很痛苦，而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这些问题大概跟三年前的谜案有重大关联。

　　“确切的说，我是军医。”医生说着瞪了一眼项景涛，然后继续说：“我当然会蜗在这里，不然还得叫这个蠢货司令不是吗？”

　　“你……”项景涛被骂成蠢货，自然不高兴，但他被小秋拉住，不好发飙。他当然知道，这时候大家都期待着问题的答案，谁也不欢迎他发飙。

　　“至于那里为什么变成那样，我可不知道。三年前，在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齐宁已经是那个样子，男人都消失了。那时候女人比现在多多了，不过她们似乎命都不长，在山路上你们没注意脚下的石头？也是，当时天色那么黑。”医生说着，往火里扔了几根树枝。

　　“石头怎么了？”小王奇怪的问。

　　“她们不敢走进这片林子，因为她们讨厌月狼，大概是月狼可以超度她们吧。所以，她们把同伴的尸体，还有血牲口们的尸体都丢在了林口。过一段时间，她们同伴的白骨会变成红色的石头，幸运的，可能会变成坚硬一点的，不幸的就变成一捧沙子。”

　　“啊……”小王突然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把一颗红石头远远的扔到了屋外，好像那石头能咬人似的。

　　“你是不是还捡了别的？”医生眯起在黑色沙点里显得很迷离的眼睛，看着许久仍旧惊魂未定的小王，有些戏谑的问。

　　叮叮当当！一堆金属铁牌和钮扣之类的东西掉在了地上，闪亮之中掺杂着几颗红色的石头。

　　“谢谢你把他们捡回来。”医生的表情立刻变得很悲伤，他从地上拾起几个金属铁牌，眼中似乎闪烁着泪花。

　　“我也不想捡的，可是这次我倾家荡产了，以后只能靠着捡垃圾过活了。”小王将身上东西都抖落干净后，因为受不了小秋鄙视的眼神，所以委屈的为自己辩白着。

　　“血牲口是什么？”彦熙晨突然问，刚刚医生提到了这个词，而老板娘好像也说过。

　　“活人。”

　　这两个字让四人脸色都一变，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仍旧全都下意识的向后倾了倾身。

　　“我的很多战友被关在你们住的那间旅店的地下。缺医少药，没有粮食，所以他们死的时候都骨瘦如柴。”医生说着用棉衣擦了擦所有的金属铁牌，然后将那些铁牌，全都收到了一个铁盒里，那里已经有了许多铁牌了。

　　“在那间旅店的地下？”小王夸张的发出了感慨，不过他这次没蹦起来，因为他几乎没在那家店住过。

　　“战友……”彦熙晨顿了顿又问：“被村民抓起来的军人有多少？”

　　“一百来人吧，我们先锋队三千多人，多数都被咬死，变成石头了，还有一些脚底抹油的，都跑进森林深处了。不过这林子也危险重重，里面没什么野兽却有许多奇怪的植物和沼泽。”

　　“您的脸……”这个问题彦熙晨老早就想问了，只是不知道如果问了会不会唐突。

　　“我也被咬过。”医生撸起袖子让众人看他手上的伤疤，至今仍旧清晰可见的两个紫青色凹坑在他的手腕上，那两个坑的周围是像甲壳一样的血管形状的凸起，让那里显得很狰狞。

　　“可是……”四人一脸狐疑的想起他们亲眼所见的情景。

　　“还有这个伤疤，不过这是狼王留下的。”医生扒开衣领，三条深深的爪痕在他的颈侧向胸前延伸，那三条伤痕好像至今也没有愈合一般，医生的衣服上仍旧有血迹。

　　“狼王做了记号，月狼唾液里的毒让我的脸变成这样。被狼爪抓到的时候，我可是恨死那只狼了，但后来却因此而幸存，所以我必须跟狼群在一起。”他必须跟狼群在一起不只是因为这些，更因为他必须尽的义务。

　　项景涛在一边听了这许久，此刻终于忍不住嚷到：“别问这么多没用的，我们现在究竟该怎么出去？就算白天的时候，那些女人不是怪物，我也不认为她们就会这么放我们离开。”

　　“可以选择像我一样，不离开。”医生微笑着应对项景涛的怒吼。

　　“我……”呸字在即将出口的瞬间，被项景涛的嘴唇夹瘪了，因为此刻那个黑白脸的村口怪人已经干完活，正近在咫尺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尽管个头上，项景涛比怪人魁梧，但此刻项景涛坐着，怪人站着。项景涛真想站起来从上边俯视回去，但黑白色的面皮如此迅速的逼近，让他的腿部肌肉有些不听使唤。

　　盯着项景涛的怪人用灵族语说了一句话，众人齐齐的看向了医生除了项景涛。

　　“他说，他知道有条路可以绕出齐宁，不过胆小鬼是过不去的。”医生担当了翻译的角色。

　　“胆小鬼？说谁是胆小鬼！”项景涛果然中计炸毛了，这令医生心情很好的笑了笑，至于怪人有没有说这么挑衅的话，其他人无从考证。

　　就在众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怪人身上时，彦熙晨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小屋里的火苗陡然变小了许多。

　　“你就是罗德的主人？”这句话是从医生嘴里说出来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医生问的，问话的是只狼，就站着小木屋的最里面，谁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最里面的，那里明明只有草堆和修缮完好的木屋墙壁而已。

　　狼王近看更加高大，想必能轻易制服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所以它细长的眼睛此刻更是轻蔑的微眯着。

　　被巨大的狼头来回打量，彦熙晨僵硬的坐直了后背，罗德毕竟是驯养过的，就算是房子那么大，彦熙晨也没觉得可怕，但此刻在他身边盯着他的月狼王不同，这是真正凶猛的王者，会毫不犹豫地咬断敌人脖子的凶狠猛兽，狼王身上散发的气场，令所有人全都舌头打结，呆若木鸡。

　　狼王打量完毕，借用医生的嘴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后，再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它走后，房间里萦绕着医生作为代言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斧头会带你们出去的。”

　　尽管没人介绍过谁是“斧头”，但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黑白脸的怪人身上。

　　小憩之后，密林终于迎来了黎明，小雪稍停，气温终于有所回升，他们四人全都舒展了一下疲乏的身子，准备出发，毕竟那里是“胆小鬼过不去的地方”，他们都带上了适当的武装。

　　医生不跟他们一起走，彦熙晨觉得很意外，小秋和小王有些失望，项景涛只给了个冷哼。

　　告别时，医生向彦熙晨要了几根能量棒干粮，说是当储备粮。毕竟受到过医生的帮助，彦熙晨不疑有他的满足了医生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