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以内，全员崩坏》墨鱼很宅

17、番外·鹿涵·02

　　【2008年·春】

　　“真是的，哥哥~先前不是约定过了吗？”
　　“我不在的时候，不可以随便进我房间。以及进门之前要敲三次门。”
　　小露刚洗好的头发，用浴巾卷成像印度人的模样，穿着睡衣走进房间，指着像是把床铺占为己有的我这样说道。
　　“明明三年前还在共用这间房的···难道是鹿小露你···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小露上初中之后的某一天开始，妈妈突然决定要让我们兄妹有各自单独的卧室。
　　小露得到了这间保留着上下铺的儿童房，我分到的是爷爷的收藏室。
　　明明不管是我或者鹿小露，念得都是寄宿制的学校----两个人在家里的时间都只有周末而已。

　　“当然有···而且还很多···”小露坐上书桌前的椅子，并将椅子旋转到我面前。
　　虽然她叫我不要随便进来，不过也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
　　只要她的心情不是相当差，通常是不会赶我走的---这是打一开始就知道的。
　　“话说，你是不是整理过书柜了？几乎清一色全是推理小说嘛······”
　　“对啊，我最近非常喜欢东野圭吾。《白夜行》我看多少遍都不会厌，简直是最高的杰作----哥哥想读读看吗？” 她站起身，从顶部的书架取出一本小说递给我。
　　“那么···”我面向她说， “我这周就借走带回宿舍了，看完后还你···晚安。”
　　“咦？哥哥今天，这么早就要睡了吗？明明是周六。”
　　“不，我还得去洗澡。要睡觉的，是你。”
　　“啊，是这样···哥···稍等一下。”就在我打算出房门前被叫住了。
　　“嗯？”
　　“那个···稍微有点事情···可以讲吗？”

　　小露的样子怪怪的。不像是有点事情----反而像是要讲重要事情的感觉。
　　刚刚似乎好几次想要说却没说出口，一旦我走出房间，就没有机会可讲----接下来的话题很明显就是如此。
　　“想聊什么？”我并没有将心中的疑虑表现在脸上，只是应声走了回去。
　　“嗯···那个，哥哥···可以先跟从前一样吗？”
　　“好啊----怎么了？”
　　小露的语气跟平常比起来显得更加幼稚，从小学二年级被欺负之后开始就是这样：
　　每次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讲的时候，因为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所以非得要像这样，从背后抱住她才行。
　　“其实这星期，学年里组织到志愿高中参观······我看到哥哥了。”
　　“喔？是这样----那你怎么没叫我一下啊？”
　　“因为···那时候你跟同学在一起，好像聊的很开心的样子···我怕会打扰到你们。”
　　喔···我似乎明白小露要讲什么事了。
　　凭着兄妹间的默契，我常常不需要听到最后，也大概能了解她想讲什么···
　　“哥哥，那个女生是谁啊？”小露像是下定决心般，稍微转向我这边问道。

　　大概是在讲袁琴吧？
　　以目前来说，算得上跟我“相谈甚欢”的女孩子，应该就只有她了。
　　那么，该怎么回答呢？
　　如果推说不知道名字实在太怪了，而且装傻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虽然装傻也可以蒙混过去，不过我并不想被认为是故意装傻：“我同班同学，袁琴。”
　　“很熟吗？我只是稍微这么提一下，哥哥就想起来了。”
　　“也没说多熟啦，只能算是朋友的朋友。因为是吴一帆他们篮球部的经理人，所以我偶尔会把作业借她抄而已。”
　　“我···不太喜欢哥哥那个样子，跟其他女生讲话···”虽然小露用的是她一贯谨慎的语气，但还是明白地讲出来了。
　　因为她背对着我，所以我并不知道，她是用怎样的表情在说那一段话。
　　“这样啊······”我一边喃喃地应着，一边咀嚼着胸中那苦涩的感觉：自己又再一次，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小露吗？

　　这不就跟小学那时，为了保护她而弄伤她一样了吗？
　　真是的---我真讨厌自己：
　　为什么我要借功课给袁琴抄呢？让她被老师骂不就好了。
　　让袁琴在课堂上不会丢脸，与让小露因烦恼而陷入忧愁----我完全搞错这两件事的重要性了，真是因小失大。
　　“啊···哥哥，对不起----”虽然不知道小露是怎么看待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我，但她明显有些慌张地道歉道：“刚才···我好像有点任性？”
　　“是相当任性。”
　　“相当······”
　　“超级任性。”
　　“超级？”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了···”我将轻轻抱住小露的手臂稍稍施力，像是要包紧她一般，紧靠在她背上。
　　我清楚地感觉到,她是那么地脆弱。

　　“只要是鹿小露讨厌的事，我都不会去做----我会跟她断绝关系的。”
　　“不，也不用做到那地步啦······”
　　“那么----”我将手臂绕过小露，轻轻地移开并下了床，"我先去洗澡，你记得等头发完全干了再睡~”
　　“那，那个···”耳根子有些红红的小露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我的衣角，“如果只是翻翻书柜的话···哥哥进来我房间也···”
　　“嗯？”小露的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我并没听清楚----不过也没有全部听完的必要。
　　我握住她抓着我衣角的那只手，笑道：“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对你小心收藏在内衣抽屉那格的BL漫画动手的。”
　　“欸？！"鹿小露的脸色如我所料地，变得惨白：“哥哥，你看到了？什么时候”
　　“不过···那个尺度···还真是让身为高中男生的我都大吃一惊呢！”
　　“哥哥是笨蛋！快给我出去----再也不许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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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足球队长~这周的英文作业写好了吗？方便的话关照我一下吧。”
　　在爬楼梯的途中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因为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所以没有必要回头确认。
　　“喂喂-干嘛不理我啦~又不是叫你免费借，我请你吃煎饼果子好了！你看看我的黑眼圈----因为整个周末都在熬夜玩电游，所以完全没时间写！”
　　“是你自己把时间用错地方了吧···虽然刚考完月考轻松一下也没什么···不过我们好歹也是高三考生吧？你至少应该把规定的作业做好再来学校。”
　　“要叫我写作业，我倒不如从学校顶楼跳下去算了。”
　　“不对吧----应该是与其去跳楼，倒不如把作业写了？”
　　“如果从顶楼跳下去，搞不好还会活着···如果去写作业，我可是真的会死掉！啊啊···总之，我是说反正学校教的这些，出了社会一点用也没有，不是吗？”
　　“这样说倒也没错----如果你要借英文作业，那我这边刚好也有点事想拜托你······”
　　“噢~这可真是难得啊！我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无所不能的优等生鹿队也会有事情用得上我吗？”
　　“嗯···简单来说···我在考虑要和你保持一点距离。"
　　“蛤？！”她此时的表情就是把【你在说什么啊？】直接写在脸上的那种感觉。
　　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算不是她的男朋友或是恋人，即使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突然听到这种话，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罢。
　　“英文作业我当然还是会借你抄，数学笔记也跟往常一样会借你看----不过，在别人面前讲话，或是一起吃午餐之类的···就不太好···能帮我这个忙吗？只要保持距离一段时间就好了。”
　　“鹿涵······你在讲什么啊？是认真的吗？”她看起来相当生气，而且怒气似乎快要爆发了。
　　我虽然有点想撤回刚刚的话，然后跟她说是开玩笑的----但一想起昨天鹿小露苦恼的样子，以及她讲的那些话······
　　“所以说你要和我绝交？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所以我说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就没关系···英文作业、数学笔记也···”
　　“那些东西----怎样都好啦！”然后，被狠狠地骂了：“鹿涵你是白痴吗？既然你这么说了的话，那就随便你好了！”
　　我还来不及回答，她又再度破口大骂，接着飞快地跑上楼，一瞬间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果然惹她生气了。
　　事前我就担心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没想到真的是这种结果。
　　这也没办法，我只是在取舍间做了最好的选择。
　　虽然无法得到最好的结局，但对于无法看透命运走向的我而言，也只能这样不断谨慎地做出可控范围内最合理的选择，并且不让选择失败。
　　总之----我遵守了跟小露的约定。
　　目的已经达成，这样就够了吧。
　　我慢条思理地走上了通往四楼的阶梯。

　　到了高三（七）班，发现我的桌椅东倒西歪，明显是被谁踢飞了----连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是袁琴做的。
　　“你这是干了什么好事啊？”
　　对于我重新将桌子摆好，将散落一地的课本重新放回抽屉的惨状，吴一帆不知是不是看不下去地出声叫了我。
　　“袁琴踢得超猛的。就像是不良少女那样，砰--乓地两下···等一下----这该不会是···跟上周刘枫带小露偷偷来我们学校的事有关吧？”
　　“偷偷？小露说她是跟学年组来参观志愿学校时···重点是···那个刘枫是谁？”
　　“他貌似跟小露同班···虽然还是个初中生----但因为篮球方面非常有天赋，已经作为特长生被我们学校提前录取了。最近的每个周五都会来我们队上参加特训，算是非常受重视的明日之星···”
　　“但是----”他像在思考般将手抵在嘴边，谨慎地选择了用词后说到：“该怎么说呢···并不是什么好人···被同级的篮球选手称为【unpredictable】。”
　　“【无法预测】······吗？一介初中生就有了名号，看来他相当有实力。”
　　“嗯。他给人的感觉，以及篮球打法都非常难以预测。光是让人猜不透他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这点，已经很难对付了，再加上他的脚步又相当轻巧，或者说是凌乱······”
　　“我更关心的是----他的个性如何？”
　　“因为样子长得不差，有运动细胞、头脑又好，在学校似乎很吃得开···虽然我也只是听说，但他好像有对初中篮球部的部员学妹下手···个性方面，我是没听过有对他正面的形容----说真的，是个棘手的人物。”

　　这样听来，状况似乎比想象中更危险：
　　如果小露并非是参加志愿学校参观，而是跟这种家伙一起特地来我们学校的话······
　　“上周撞见的时候我就有些奇怪了，看到他指着你和袁琴的方向，小露的脸色又很难看······是不是他灌输了小露什么奇怪的谣言？”
　　吴一帆的直觉，还是那么敏锐。
　　按道理，以我与袁琴只是【朋友的社团经理人】的关系，怎样都不至于让小露那么不安----
　　但如果她听到的是被渲染的事实，就完全可以理解······我体内某处的危机探测器一口气亮起了红灯。
　　“告诉我，他的外貌特征。”
　　“他的体格以篮球运动员来说并不算壮硕，甚至是偏纤细的----一头金色短发在你妹妹那个尖子班里，应该是很醒目的······
　　喂，你问这个干嘛？该不会是想要对我们篮球队的未来暴力相向吧？”
　　“我又不是当年的小学生了----只是以哥哥的身份，稍微关心一下罢了，不会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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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念的高中，到鹿小露所在的初中，打车只需要十分钟。
　　不愧是以帝都各大重点高中为目标的学生--通称“宏志生”的班级，下课速度甚至比我们这群高三生都还要慢。
　　从门上的窗子偷偷望去，大家都还坐在位置上听老师讲话。
　　成绩永远保持学年前三的鹿小露，当然会被分在这一班。
　　其实当年的我原本是打算直升这所学校的高中部的----因为觉得头脑好到一定程度以上的人念哪所高中其实差别不大。
　　但因为鹿小露说了【想跟哥哥念同一所高中】，我就硬是在最后时刻把自己的第一志愿改成了她所心仪的海淀外国语----为了妹妹的未来着想，稍微把自己的成绩再提高个20分根本不痛不痒。
　　我并不认为这是对鹿小露的过度保护----那么是不是像吴一帆所说的有点太宠她了呢？
　　不论是高中升学的事，或是像我【现在这样】站在这里。

　　终于下课了。学生们开始背起书包走出教室，我也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很快地，我发现了小露的身影。
　　而有个金发高挑的男生，就站在她身边。
　　像是在逼问什么似的，一步步靠她更近。
　　“喂----”我快步走上去，并将手放到他肩上：“你，就是刘枫吗？”
　　“嗯？”他转过头来，用他那充满特色的下垂眼瞪着我。
　　虽然我的神态估计也是半斤八两。
　　“哥···哥···？？？”小露的语气中带着惊吓。
　　而刘枫则是明显地发出【啧】的不满声音。
　　他似乎对自己与小露的对话被打断感到相当不高兴。
　　还叫什么【不可预测】？明明是让人一目了然的青少年。

　　“怎么了？哥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向小露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要找她，“我找刘枫同学有点事。”
　　“喔？【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居然用跟鹿小露相同的【哥哥】来称呼我----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小鬼。
　　面对刘枫的问话，我沉默以对----碰上这种人连讲话都是浪费时间。
　　我不是来这里吵架的，也没有打算与他进行思想对抗。与这种认为自己最优秀、看不起别人的自大狂讨论事情，只会是徒劳无功。
　　“喂喂~~~小鹿露，这个人是来干什么的啊？”见我一言不发，刘枫便将矛头转向了小露。
　　他那像是捉弄人的态度，以及那对鹿小露说话时，嘻皮笑脸又过分亲昵的语气，一再刺激着我心底最狂暴的部分。
　　“【哥哥】你，该不会是来说什么【不要对我妹妹出手】这类老掉牙的话吧？现在早就不流行那一套了······啊！？”
　　我揪住比自己还要高上一截的刘枫的领口，用力将他举了起来。
　　他现在才吓到，并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毕竟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给他。
　　“你不明白吗？那我就教教你···”我顺着手腕的力道，毫不留情地将他撞向墙壁：“什么叫对学长【起码的尊重】，小鬼···”
　　“呜···搞、搞什么啊！我可没惹到你吧···”
　　“你惹到我家人了呢~跟我有关系的那个人你应该认识吧？怎么样，你如果不在乎生死，倒也不用那么麻烦了···还是说你开始想要对我和善点···很好，刚才我讲的都听清楚了吧？”
　　“我、我知道了···”他背顶在墙壁上，双脚完全浮在半空中，呼吸困难的勉强说着：“我都听清楚了，所以···”
　　“很好很好，你既然可以讲通，我很高兴。”我放开刘枫的领口，与他拉开相当一段的距离。
　　连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看着我的小露也不看一眼，随即穿过围在桌椅间的初中生们，往教室门口走去。
　　最后转头向教室一望，说了声：“打搅了。”
　　并非真的向谁道歉，只是确认刘枫还愣在地上后，我关上门，步向走廊，下了楼梯，出了学校。

　　就这样吧----虽然我觉得还没教训够。不过要是再继续下去的话，对方也有诉诸暴力的可能性。
　　不论以海淀外国语高中篮球队特招生的立场，还是以宏志生的立场而言，打架与私斗都是被禁止的。
　　不过他看起来很容易被激怒，所以一旦真的爆发，就难以收拾了。
　　因为接受过爷爷和吴司令的特训，在格斗技巧上或许是我占优势，但真要是正面冲突的话，身高压制的刘枫也不见得会弱----所以像这样稍微给他一点教训的程度刚好：
　　顺利的话，他会把矛头转向我的可能性不小：非得在恋爱与暴力上二选一时，选择后者的小鬼往往占大多数；
　　就算是不顺利，今天的行动完全无效的话，至少也报了他对鹿小露散播奇怪谣言的仇，对我来说毫无损失。
　　虽然损益与否不是人生的全部，但保持精神上的愉悦也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