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传奇之缘定三生》彼岸思南

12、第 12 章

　　东华步履沉重地走到前厅，见香儿正在门口候着，东华见香儿竟在外面等候心中不免一沉，推开门进去只见朝月正背对门站着，一身蓝色裙裳。东华见朝月一脸憔悴，被一身蓝色衣裳衬的更是稍显苍白，顿时心中一阵抽动，但却只能强忍着面不改色躬身道：“东华参见公主，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朝月见东华向自己行礼如此客气，那平身免礼四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二人一言不发的沉默着，东华觉得这厅堂内此刻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但自己并不敢再看朝月，只是浑身上下却又觉得朝月的一双眼睛正一直看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的一切看穿。
　　过了不知多久，朝月终于忍不住缓缓开口：“想不到你对本宫竟无话可说。”
　　东华听闻欲要张口，却又不知该讲些什么。
　　朝月见东华不语，犹豫片刻继续说道：“本宫彻夜也想不出东华你为何前后判若两人，那日不告而别的确事出有因，身不由己，至于你为何没能收到留书本宫也不得而知，但东华你难道真的就为此事？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东华仍旧低头不语，只将目光留在窗外。
　　朝月见状不免有些哀声，“本宫已如此问你，你却只准备沉默以对？为何你得知我为公主后便态度陡转？”
　　东华紧闭着双眼双眉紧锁，缓缓睁开眼后转向朝月说道：“不错，我东华不想与皇族有任何瓜葛，更不想成为皇族中人。”
　　朝月听闻心下一惊，“这是为何？皇族中人与你有何仇怨？你不是口口声声要为国为民？”
　　“公主莫要混淆，东华的确想着为国为民，可从未说要为了皇族某人！”
　　朝月听闻大惊，不禁正色道：“东华你莫要以为本宫不会把你怎么样便出言放肆，莫要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李唐盛世百姓安居，父皇每日勤于政务，又有如何让你如此不满！”
　　东华索性凛然回道：“我并非单独指你李唐，我所指的乃是这千百年的皇族，随便张口便能让人生死，更能诛人九族灭人族群。不过话说回来，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诛杀别人算什么，你们自己都可以骨肉相残。” 东华说完眼中已流露出一股嫌恶与蔑视。
　　朝月却已经深深皱起双眉，“够了！你既已知无情最是帝王家，就该也想得到帝王家出身的苦，你东华饱读圣贤书，为何却只见帝王手握生杀大权，不见帝王殚精竭虑？只见帝王镇压杀戮，不见贼寇反叛，民不聊生？此刻即便你告诉本宫你乃罪人之后，因父皇而家破人亡，本宫也不会赞同你所说，既为罪人就必定是触犯了唐律，国有国法，本宫断不会因此而背弃父皇，背弃我大唐。” 朝月说完心中实则暗自发抖，生怕被自己一语言中，如若东华真的是罪臣之后却又该当如何。
　　乍听这罪臣之后，东华觉得这托辞应该不错，可转念一想此事一般干系重大，事后必露马脚胡编不得，再说自己已经身怀不可告人之事，如何还能继续胡编乱造欺骗于她，想罢冷声答道：“公主放心，成为罪人之后也必要先有罪人为亲，东华没那个福分。”
　　朝月一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但仍有些许恼怒，“既然如此，枉你东华饱读诗书师从圣贤，你既非皇族中人，又凭何只因道听途书甚至自己臆断来判定我皇族中人？难道如此便客观公允？”
　　朝月言毕，东华自知这一番话无从辩驳，这个借口虽是事情却也只能暂时搪塞，便冷冷反问道：“如此说来，公主是要东华成为皇族中人自己去体会？”
　　“本宫......” 朝月本以为东华会继续讲历代王朝，公允道理，哪知这话锋一转反而让朝月有些羞愤， “本宫着实不明，难道我若为寻常官家女子，东华你便能欣然接受？这其中又究竟有如何差异？”
　　这一问，却将东华问住了，东华心下一惊：是啊，为何此前想到她为大户人家的小姐时却能够心中坦然？东华面对朝月这一连串的凌厉之势再加上如此一问竟不知要如何做答，朝月见状却以为东华已经不想与自己多说，沉默半晌声音有些颤声地说道：“东华你如若......如若真心不想做这驸马，自然不必勉强，勉强来的——本宫不要，父皇那本宫自会想办法。” 朝月颤抖着说完将脸转向窗外，不想被眼前之人看见。
　　东华听着朝月颤抖的话却如何能够不看，即使看不见那双眸只能见到那一张清冷的侧颜，只是这话有些出乎意料，东华不禁低声轻叹：“如今已是天下皆知，公主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朝月仍只望着窗外定住了目光，“天下又能如何，本宫仍是朝月公主。” 语气虽显刚烈，可话音刚落已有两滴泪滴在了地上，一瞬间便晕成了两颗硕大的泪点。
　　眼望着两滴泪滚滚滑落，凝结片刻又刹那间坠在地上，东华不由的心如刀割，且刀刀直入心房，紧握着的双拳藏在衣袖中也颤抖起来，东华使劲地抚平气息放平了音调说道：“难得公主如此豁达凛然，可东华却不想背负这一世骂名。”
　　朝月一怔，竟不知是喜是忧，只能强忍着将要再度滑落的泪水一声轻叹：“本宫先行回去，你有事可让容伯差人送信进宫。” 说罢小心翼翼地拭了拭泪开门离去。

　　百草见公主红着双眼离去赶忙跑进厅内，见东华有些失神地呆坐着连忙问起：“师兄，怎么样了？”
　　望着百草一脸的关切，东华摇头叹道：“她说我若真不想做这驸马她去跟皇上说，她朝月公主不怕世人耻笑。”
　　百草看着东华满眼的无奈神伤，小心问道：“那，师兄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她口上是这么说，以她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如若真的因为婚姻大事而被天下耻笑，恐怕就算不自寻短见也是要终身郁郁寡欢，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些什么，我只说她虽无所谓可我担不起这一世骂名。”
　　百草重重叹了口气：“哎！师兄你孑然一身又何时在意这世人眼光了？但愿公主她知晓你并非如此懦弱之人，可往后这该如何是好呢？”
　　往后？东华只觉这往后二字实在是有些遥不可及，眼前都不知要如何安稳度过，“我连自己如何来得此地，能在此停留多久也不得而知，不知道这样是否只是徒劳，往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了，我倒想看看上天将我流放至此欲奈我何。”说罢便出了前厅独自像□□走去，如此这般的确有如流放，天欲何为，谁人又能够知晓。
　　东华一边走着，脑海中一边回响着朝月的每一句话，有些确是自己也不曾想过，为何自己以为她是大户小姐时就全然无所谓，如今得知她乃当朝公主就抵死不肯，这又是为何？难道她作为寻常千金便可与自己浪迹天涯？恐怕以她的个性也无法自私地抛下父母亲人，况且，倘若如此那自己考这科举又有什么意义？可这难道只因为她身为皇族中人，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戳穿实情而丢了性命？那自己难道只是担心自己的性命？细细想想也并非如此，自己从来都只觉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如今此处更是无甚瓜葛无甚值得留恋。东华就这样依着朝月所言将自己心中的无数个疑问一一拆解又一一推翻，思来想去深知此刻并无他法，反倒也觉得心中稍稍释然，只是要如何面对这当朝公主仍是一大难题。

　　在别院清净了两日后，晌午东华正用完早膳，容伯来报驸马府派了人来，东华便叫上百草一同去了前厅。
　　刚一进门，一人立刻躬身道：“小人是驸马府布置主事，参见驸马爷！” 恭敬拜了一拜继续说道：“大婚所用之物小的皆是遵照旨意筹备，但这府中一些紧要物件如何摆放安置还得请驸马爷过目，小的去宫中询问过公主，公主说一切但凭驸马做主，还特意命小的莫要来得太早扰了驸马，只得晌午过后方可。”
　　百草听闻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这驸马爷当得还真不赖，这还没正式走马上任万人就已经开始配合驸马的作息了。
　　东华心知朝月的体贴，却也无甚表情地点头回道：“想必公主是嫌出宫来去烦扰，便要他人前去处理，那在下便与师弟随你过去看看。”
　　带上了师弟二字，百草忙站起来问：“师兄，布置你家我去干嘛？”
　　东华不知道百草午膳吃了什么竟有心情在这里逗趣，便只聚拢了双眉问起：“我家？难道日后你不住？再说你闲在这里做什么？”
　　百草并不服气：“我可以继续住这别院，舒适自在，再说了那日当庭我也有受封，虽说只是一户部闲职还未上任，但也是名正言顺，反倒师兄你可是还未得一官半职。”
　　东华一听的确不假，虽已被当廷封为驸马，但这驸马只是帝婿并非实际官职，便只云淡风轻地悠悠说道：“如此最好，落得清闲还有朝廷供养。”
　　百草即时嬉笑起来：“原来师兄的鸿鹄之志便是有人供养？”
　　“正是。” 东华说罢起身出门，百草只得感叹命苦赶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