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角七号》太香居士

33、依靠群众

　　大大道：“我看这个音乐会还是算了。因为这件事，本来的好朋友反而闹僵了。划不划算？”
　　我说道：“也没有这么严重吧，到了要取消的地步？”
　　大大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大家出点矛盾是很自然的事，总是能够解决的吧？”
　　“怎么解决，你倒说说啊？”
　　其实我思考这件事也已经很久了。最初阿嘉接受音乐会的创作任务，给我看他写的歌时，我就觉得他有些忧虑，似乎接了很重的担子在身上。我想，他也许是想起了当年在台北创作第二张专辑时的苦楚和煎熬。接着第一张专辑成功的东风，本应该大展拳脚，迈入人生巅峰的节奏，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生活突然的富足，还是压力过大，创作灵感统统不翼而飞，第二张专辑竟是比孕妇十月怀胎还要艰难。而专辑的难产给他人生带来的影响和心理上的阴影，要说是人生转折点，恐怕也是毫不为过的。
　　这些年来，他几乎没有新的创作，渐渐远离了写歌，可是心上的阴影恐怕只是暂时隐藏和远离了，要完全克服谈何容易？如今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任务，压力很有可能被再次唤醒。所以我一直担心他完成歌曲创作不会很顺利。
　　表面上，阿嘉是一个很倔强的人，有点酷，但其实，他很在意别人尤其是朋友对他的看法。前几天和他在一起，听他的歌，和他交流音乐的时候，我似乎隐隐感受到了他的焦虑。所以我就一直在想，万一他写的不顺利该怎么办？
　　我说道：“我们干脆摊派任务吧！一人写一首。谁也别幸免。”
　　大大惊讶得瞪得了眼睛张大了嘴，漏出少见的卡通表情：“摊派？一人一首？”
　　我想起她是台湾人，大概对摊派这个词不熟。“摊派，一人一首。”
　　大大道：“都要写歌？可是大家都会吗？这事能摊派吗？”
　　我有点小惊讶：“你能听懂摊派什么意思？”
　　“大概明白。可是阿嘉都写不出满意的来，我们这些平常不写歌的人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们都是老音乐人了嘛，玩音乐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就不相信你们几个有谁完全不懂写歌？”
　　“也不是说完全不懂，可是写不好啊。”
　　“人的潜能是靠激发的嘛，不给点压力怎么知道不行？再说了，一人只写一首，任务其实很轻松，憋一憋也就出来了。轻松加愉快的事嘛，你总不想压力全给阿嘉，把他逼死吧？”
　　大大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点道理，也就渐渐同意了。

　　离开排练室已经很久也很远了，马拉桑的怒火慢慢消散，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一副样子？他在心里懊恼不已。
　　谁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阿嘉的这句话有如一记重锤，击破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让他恼羞成怒，终于失去理智。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很大一部分原因当然是心事被说中。
　　他自然不只是为了友情，为了和老朋友叙旧而回到恒春，这是一部分的原因。然而也不是阿嘉所说的他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他的公司至今运转的还是好好的。这方面是阿嘉想太多了，就算不好，回来开个音乐会也不会对他的生意有多大帮助。
　　从某种程度来讲，他回恒春，是为了逃避，为了散心。

　　“马拉桑，你回恒春就是为了找阿嘉打架吗？”
　　他和阿嘉像两只斗得兴奋的公牛，谁也拉不开，谁也不敢拉。两人没有深仇大恨，可是谁也不愿意服软，谁也不愿先示弱。可是美玲的这句话却让马拉桑瞬间冷静下来。
　　不是因为这句话有那么神奇，而是因为，它是美玲说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排练室。是有人去叫她了？还是偶然又来到？马拉桑不知道。
　　也不是因为美玲是他的妻子，他就那么听她的话。而是因为，他出来，就是为了逃避她。
　　传说中的七年之痒，也应验在他们夫妻身上。马拉桑经常在外面谈生意，应酬多，灯红酒绿的经见的也多，逐渐对当年夏都酒店的这个小服务生觉得倦了，哪怕创业之初她曾风里雨里和他一起跑生意也抵消不了这种厌倦感。而她偏偏又秉性耿直，不会看人眼色，又喜欢管东管西，更加剧了彼此之间的厌憎和摩擦。他最终顺从自己的情绪，出轨了。
　　美玲可不是眼里容得沙子的女人，她要离婚。马拉桑不同意。他与美玲终究还是有感情的，更何况还有小孩。烦乱之下，他选择了逃避，远离都市的喧嚣，到恒春的山水间来寻求片刻的清静。
　　虽是为了逃避，可是老友相聚，志趣相投，顺便大家一起组织一次活动，毕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弄成现在的局面，真是让人惆怅和尴尬。他虽然不是专为组织音乐会回到恒春，可是音乐会在他心里也是一件有分量的事，不想就这样不欢而散，让它黄了。
　　所以，第二天，冷静下来的马拉桑，就主动招呼大家，除了阿嘉以外的人，到一起来商量对策。
　　“对不起，我向大家诚恳地道歉！昨天太冲动了。我回恒春来，绝不是为了要找阿嘉打架的。可是事到如今，大家说该怎么办？”
　　他没有请阿嘉，不是因为还在生气，而是实在没有办法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那么快。而且他觉得阿嘉也不会接受，平复心情需要时间。
　　“哎，你现在知道了？昨天怎么那么冲动？拉都拉不住。”水蛙嗔怪道。
　　“是啊，事情现在都闹成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好办法？阿嘉最近为写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这个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居然还跟他打架。”劳马也说道。
　　“是，我知道我有错。”马拉桑任他们批评，“可事到如今，光说我的错也解决不了问题呀。音乐会总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吧？大家赶紧想想办法呀。”
　　马拉桑的话，大家都同意，可是心里都没底。马拉桑心里明白，他肯道歉，阿嘉迟早会原谅他。可是写不出合适的歌来，音乐会真的很难坚持下去。如果勉强弄几首大家自己都不认可，都在心里直呼垃圾和鄙夷的歌来凑数，这样的音乐会也没有意思，到时候说不定观众也会骂。这是他真正愁苦的事。
　　所以当我和大大说出我们的建议，马拉桑虽然也不是毫无怀疑，但眼神里闪烁出的惊喜是难以掩饰的。
　　“我们真的能写出歌吗？”马拉桑半是微笑半是犹疑。
　　我肯定地说：“能。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众人拾材火焰高嘛。”
　　大大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要不就只能硬逼着阿嘉写歌了。咱们是要接着逼他，把他逼死为止吗？”
　　马拉桑吐吐舌头，他可不敢再逼阿嘉了，所以更加坚定了我们的提议。
　　水蛙劳马还有意见，说不可能人人都能写出歌来，难道是个人都能当作曲家？至少他们写不出来。可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跟着同意了。至于怎样完成自己创作的歌曲，那是接下来要考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