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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八章 焚心以火 ...


  •   雨势渐歇,稠雾散去。碎金流泻,碧珠若琉璃,光彩熠熠,一会儿消失无踪。雨后草木新发之气弥漫,沁人心脾。
      我走到山崖边远眺,京城只有大概的轮廓,但是远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人就如同一粒灰尘,四处游荡,填满空隙。
      我手里握着一条红线,略微有些紧张,时不时瞄一眼李南星的动静。两个全然极端的后果在我心里上演。
      死就死吧!
      我拉过他的手,迅速塞入,然后抬头望天,假装看路过的飞鸟。
      嘶,这个天怎么连一只鸟都没有!
      李南星反应过来,拎起红线问我:“解释一下?”
      我脸上火辣辣的:“就是昨天我去庙里,那里的人说带着这个能心想事成,与心爱的人白头终老。”
      “……”
      “我希望你能收下。”
      和我白首偕老。
      他的表情有一丝松动。
      灼灼目光死盯着他,要是他不肯收下我是不是该再回庙里诚心拜拜求个灵符
      “谢谢。”
      “!”
      天,他他他竟然!
      真的收下了。
      也许我的爱并不是无妄的,它就和万千话本里的爱一样,能开花结果,有幸福美好的结局。
      不论开始是何种崎岖艰险,爱总是会赢的,谁也无法拒绝它。
      李南星也不能。
      胜利的愉悦驱散了四肢的酸痛寒冷,踏青真好,春天真好!
      我扬起胳膊呼唤春天的到来,山谷一遍遍重复回声。
      “你为何如此开心”
      “我吗?当然是因为没有让我难过的事呀。你听,我的回声这儿有,那儿也有,好像无数个我。我在家里时也常常这样玩。”
      “你家未曾听你说起过。”
      “我家在极北之地,断谷终年大雪,十分漂亮,有机会带你回去看看。”
      “冰天雪地,寸草不生,终年寒冬有何好看之处。”
      “。。。。。。”
      不要气,不要气——我心里对自己好生抚慰。他的怪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若是你介绍一下它好在哪,说不定我就想去了。”
      “我,说不出来。”
      断谷不欢迎李家人,寒意传遍全身,我怎能忘记族规轻易向李南星提起断谷。
      李南星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
      我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犹豫和害怕。
      “本朝对你们一族文字记载甚少,三百年前太祖下令将你们归为奴籍供王公贵族使用,可是你们并无特别之处,太祖此举真是令人费解。”
      我不答。
      “你们的典籍中可有记载?”
      “断谷所有的书都被焚毁了,人人不可读书习字。”
      “故事还可以口口相传,你未曾听闻过吗?”
      我摇头。
      李南星的声音蛊惑着我:“我想了解你更多,想知道你的过去。”
      不。我的脑中闪过许多碎片,白骨、鲜血、昨天那个人的眼睛,母亲大人日日在我耳边刻下的咒语:我们的过去不能对任何人提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生生世世皆是如此。。。
      血肉的惨痛,已深在骨髓。
      李南星,对不起,有些事是我永远无法说出口的。
      “断谷终年冰雪,甚是无聊,哪有京畿这般绚丽多彩,我早已乐不思蜀,没空去想它了。现在我有你,有白知微,有王府一大家子,过去的我并不重要,未来才是最值得期待的。”
      “哦?你有何筹划?”
      “白知微如果也能来踏青,该多好啊!”
      他神情一滞,目光深潋,似乎若有若无打量着我。
      “他总能来的。”

      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短短的时间了发生了太多超出我思考范围,可我又不能找人商量,光靠我一人好烦好烦。
      我问福伯红线送人后要不要去庙里还愿,他竟然告诉我红线不是用来送人的,而是要绑在心爱之人的小拇指上,
      噫!恼人,都怪我没经验,不过李南星怎么也不提醒我呢?嗯。。。他是王爷,不一定知道民间的这些习俗,情有可原,下次再让他把红线拿出来绑上,嘻嘻,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我又问福伯,普通人家还会怎样求姻缘,如何才能生生世世在一起,可竟被他借口逃走了,幸好厨房赵大娘经过,给我说了几个秘法。
      晚上我就趁李南星睡着了,偷偷爬上床,轻手轻脚摸索到他的头发。
      赵大娘教我,取心爱之人一束发,和我绾在一起,经夜不散,便可白首不离。
      我左绾右绾,总是差了点。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吓到我,我一转眼便落入一双锐利的眼眸中。来不及藏起我手中的合髻。
      “我。。。哈哈哈。。。我看您头发特别好看,又黑又亮,就想,就只是想摸摸。”
      “有贼心没贼胆。谁教你与我结发的?”
      我心虚不已。“奴才胡乱弄的。”
      虚妄的潮水缓缓将我淹没,口鼻被夺走呼吸,灌满酸涩的水汽。
      “你就这么喜欢我,要和我长相厮守?”
      那您呢?可否愿意?
      我无声地注视着他。想过千万遍的问题,何尝不是问我自己?
      李南星对于我,是什么想法?
      我的爱恨很简单,简单到你们对我稍加好一点我就会原谅一切的过往,满心欢喜。
      但是,我又会害怕,这会不会又是我的一厢情愿?
      不愿再猜下去,不愿再自作多情。
      如果不是便不是好了,多么痛苦我都能承受,只求不要骗我。
      “我喜欢你,像妻子爱着丈夫,你喜我喜,你悲我悲。我会想方设法对你好,让你能从我这里得到无尽的爱,我不会对你发脾气,我会尊敬你,包容你,心里眼里只有你。我知道我有多么卑微,可是我仍希望护你一生,尽我的所有让你快乐无忧。”
      宁静的夜,只剩心如战鼓,缠绕彼此的魂魄。
      纵在黑暗之中,我依然描绘得出他的眉眼。悄然抚过那冷峻的棱角,我紧张地吞下口水:“我心悦你,你知不知?”
      “知。”
      不期然的一字,破开所有的防线。我的恐惧、倔强、别扭破碎一地。
      “那你心呢?”我再问。
      他握住我的手放到他的心口,说:“你听。”
      “它说,它要与你一般,爱上一个人,生生世世不分离。”
      他在我之上,俯视着我,胸前垂下半成的合髻,说出令我意乱神迷的话语。
      我分不清真假,手心触摸到的只有火热,可以燃烧全部情感。
      啊——这是他的回应吗
      我犹如飞蛾,义无反顾追逐生命里最亮最热的一瞬。
      与他十指相交,我突然想起一事:“你的红线呢,唔——”
      话还没说完,已被深深吻住。唇齿相依,一夜缱绻。

      第二日等我醒来时,枕边已无人,合髻不再,落下了几根发丝,我捻起在手中随意编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我心里的嫉妒和不甘化作了无穷无尽的爱意,一点都记不得李南星的不好,只有无穷无尽的开心。
      生活太美好了,几乎不真实。
      在我沉浸回忆之时,房门突然被打开。福伯急急忙忙奔入,拉起我就往外冲。
      我被这一情景整晕了。
      “等一等——”我可没做好出门的准备啊!
      “来不及了,你一起来便是!”
      前厅闹哄哄一片。
      李南星是被人抬进来的。
      几个时辰前他的体温还炙烤着我,而此刻,鲜血濡湿了他的衣衫,刺痛我的心。
      听到周围人的呼唤,他隐隐约约撑开眼睛,然后目光锁在我身上。
      我从没有想过会见到李南星重伤的模样。
      最恨他的时候,我希望过他去死一死,可真见到他身受重伤,气息奄奄,后悔快令我窒息。
      都怪我,是我在心底诅咒他。
      我不敢接受他的注视,我怕他就和白知微一样。
      所有对我好的人,都会残忍地离开我
      把我孤零零地抛下。
      不要,不可以!
      我拉住他的衣袂,他的身子柔弱不堪,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只是抚过脸庞,他就已经痛苦难耐。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因为自己的痛苦扭曲,随即紧闭双目。
      一定是骗我的。
      怎么会怎么会!
      我已经慌了心神,只会不断重复叫唤:“主人,你醒醒——”
      “你让主子先进去。”
      福伯来拦我,我转头冲他大声责问:“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全身都是血?!”
      “主人外出被人袭击,对方武器淬有剧毒,太医已经赶过来了,你先在屋外等一等,有消息了叫你。”
      我拼命摇头,几乎将身子挡在李南星面前。
      万一他也无法醒过来呢?
      我不要孤零零的。
      身后有人将我拦腰抱起,不顾我呼喊,终与他越分越远。
      我被阻挡在门外,门里面躺着我的爱人,生死未卜。
      巨大的痛楚没有理智、恐惧抵挡,犹如巨轮轻易将我碾碎。
      眼泪夺眶而出。
      明明哭没有任何用处,可我忍不住。
      人人都在忙碌,唯我有大把的空闲独自一人面对痛苦。
      我很难受。光难受一词不足以描述此刻千分之一。
      我抱头蹲在墙角。
      清风失温度,阵阵生寒。莺莺燕燕,癫狂无度,似要把这苍穹喊破。满城飞絮,凭空起,扎人口鼻,闲情尽碎,一腔恨与谁诉?
      眼里、耳里,皆是和他毫无关联的事物,怎能不令我生气!
      进进出出迎来了好多太医。从白天到黄昏,我坐在台阶上,隐约又确定,心跳得厉害,耳膜震动每一一次剧烈收缩。经过它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我几乎没有错过周围任何一切声音。
      为何在嘈杂糟糕的声音中没有任何呼唤我的声音。
      不知何时福伯出现在我身旁。
      我抬头看着他,良久,用一种我都觉得傻乎乎的调子问:“他怎么样了?”
      “和白少爷中的是一样的毒,毒已经游走全身,太医也无力挽回,说是熬不过几个时辰了。”
      “这是他怀里紧紧握着的东西,我想应该是要给你的。”
      他递给我一块锁,上面铸有“同心”二字。
      我和李南星说,想挂一把同心锁。
      原来长这个模样呀。
      福伯又絮絮叨叨告诉我刺客有多少人,可能来自哪一波势力,毒药为什么无药可解。
      我不感兴趣,只是盯住手里的锁。
      末了,他悲痛地叹息:“若不是主子独自外出,也不至于,哎。。。”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建议很好,可是我不打算现在进去。
      我要回去,飞快地跑起来,身后福伯的呼唤渐渐消失,我跑过亭台楼阁,穿过花园小道,奔入那座小小的院子里的厨房。
      关门落锁。我打开米缸,往里掏啊掏,突然大米变红了,我茫然地举起手,掌心染红了洁白的大米,也染红了那把小小的锁。我几乎将它嵌在了掌中,可是我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
      我的心早已无法感知其他。
      它已经疼碎了。
      米缸里露出油布的一角,东西全在里面,我恍然之间想伸手取出,突然一阵强风破空而来,吹开了窗户,窗柩吱嘎狰狞,如腊月当头一盆凉水。
      我真的想清楚了吗?
      后果是否在我掌控之中呢?
      娘亲的脸,小乖的脸,无数族人的脸,还有他在风雪里日日夜夜无声诉说的往事,一一闪过心头。
      包裹里除了娘亲送来的物品,便是我留下的最后一支无心花。
      花已经干枯,往日的鲜艳藏于尘埃之中。
      往事呢,能不能都被埋藏永不见天日?
      人承载了记忆,延续了痛苦,照理就不会再犯错。
      假如我小心一点,谁也不会发现是我。
      我知道母亲大人是拼死也不愿我做这个选择的,小乖会咬住我的衣袖,全族人的性命在这一刻压上我的背脊。
      好沉,几乎令我无法再站起来,再动一分。
      然而我长大了,母亲大人,我有自己的判断,我会保护大家。我不怕一切苦难,可他有一丝一毫都不行,我忍受不了。
      上苍为何要让我目睹心爱的人受此折磨?
      我有能救他的机会,如果不尝试一下,我一定会痛不欲生。既然我总要面对那一种可能,不如现在搏一搏,好过后悔!
      母亲大人,您说不能相信别人,不能许下誓言,不能让别人发现器的能力。可是我愿意试一次。
      我的心给了他,我许下的誓言我必须遵守。
      而这个人,说他爱我,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无心花融化在锅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物与物之间的界限,这本是一个很美好的春夜,竹林簌簌落下去年的残叶,被清风撩拨的花瓣气鼓鼓地送来幽香,地里的作物抓紧一切时间快速生长,不一会又是一片叶子舒展的声音,朦胧的灯火横插在天与地的帷幕上,那出难舍难分的痴缠戏码被迫少了些离殇,多了一些无可奈何。
      我愿意一直一直看下去,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有趣的。
      不过今天没有机会了,我关上窗柩,隔绝外界一切事物。
      李南星的生机稍纵即逝,我必须支开太医女仆守卫才能和他独处,但我心中一时并无好方法,脚下踌躇。
      福伯见我来了,面色铁青。
      “主子已经薨了,没想到你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他!”
      “不,这不可能!”我决计不会相信的!
      “太医都已经确认,王爷不治身亡。等会宫里就会下旨治丧,你就待在院子里,一切听安排。”
      “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他有些生气:“我真不知道你的想法,生前怎么就不肯见他一面?”
      “福伯,是我错了,拜托了!”
      “哎,你去吧。”
      “我还要求您一件事,我要单独见他,房里不要留一人。”
      他面露惊慌:“你该不会想不开要做傻事吧?!”
      “请您放心,我不会的。”
      福伯思索片刻,终点头示意我随他进入。里面人所剩不多,福伯将他们支走,我感激地望向他,他仿佛张口欲言,却还是默然转身。
      我很少来李南星的屋子。空旷的不像话,冷冰冰,没有多余的物件,他把一切都给了白知微。
      以后就都是我的了。
      他的笑容,他的吻,还有他的心。
      俯身将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果然听到了一丝心脉微不可闻的颤动。
      深中巨毒之人有很大几率陷入假死状态,这还是他当年查找名医古籍时偶然发现的。
      李南星还有救。我急忙割开手腕,血液蜿蜒而下,滴于他的口中。
      “喝下去你就好了。”服下无心花后我的心脏拥有解百毒的功效,虽然血液的解毒能力会差一些,但是李南星中毒时间不长,平日身体强健,多少还是能令他清醒过来的。
      接下来小心擦净他嘴角的血渍,避免其他人发现。我忽然琢磨,他假若知道是我救了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我啊,不能告诉你是我救了你,但你只要永永远远平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指尖还未触碰肌肤,一阵强力抓住我的手腕,惊惧中我只见那人紧闭的双眸突然迸□□光!
      他是什么眼神?像咬住猎物的豺狼。
      他怎会醒来如此之快!
      不对!有什么事情不对!
      本能驱使,我用力往他胸口一锤,他猛地呕血,随即松开我的手,此时此刻我已经顾不得他的生死,快逃,必须逃!
      我似乎总在这一小方天地里跑来跑去,东躲西藏。其实根本逃不掉,没有指令我出不了王府,再怎么逃,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冷静下来后我等到了他们,在白知微的屋子里。
      药罐咕噜咕噜煮着今天最后一剂汤药。
      茫茫然,陶陶然。
      婢女小琴偶尔闲聊几句,但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应答,她大概觉得无聊便不再做声,去屋外拿今天的晚膳份例。
      无从得知结局,可我已经有了奇怪的预感。
      我失败了。
      眼前明艳艳绕在小指上的红线就和我白流的血一样,提醒我一直不愿意正视的事实。
      白知微,哈,白知微。
      怀里的白知微无声无息拥有一切,我真的好嫉妒。
      你教教我,如何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吧。
      这时候李南星到了。我在他眼里看到恐惧。
      怕什么?怕我?
      “你把阿微放下,我不会为难你的!”
      哦,怕我害了白知微。
      我走到他跟前。
      我问他。
      “李南星,你说你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不是我吗”
      “我可以爱你,但是你必须将就醒阿微。”
      你看看这人说的什么鬼话。
      痴人做梦。我才不会用自己的命救白知微。
      “主子您的话我听不懂,奴才怎么可能救得醒白少爷呢?”
      “极北深处有一异族,其人能解百毒,起死回生,说得不就是你和你的族人?”
      “哪里来的谣言,真要如此我们不就成了唐僧肉,您可见过谁拿我们去起死回生。”
      “太祖不会无缘无故将你们一族作为器,更何况藏书阁地宫里有他为心爱之人所写的讣闻,其中就提到了你们一族,身怀异宝,却冷血无情,见死不救。”
      “二三百年前的事,您也当真?九五至尊何不将我们凡胎□□切开来瞧瞧异宝在哪?”
      “你们除了异宝还有秘法,当年太祖也是苦苦不得,眼睁睁看爱人死去。我远赴极北,多方打探,刑讯逼供,皆无所获。你们一族为了这个秘密,确实尽心尽力,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是,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你要不例外。”
      我的身躯轻颤,竭力保持理智。
      他接下来的话毫不留情地击溃了我的防线:“你的弱点,是喜欢我,喜欢到舍不得我死。”
      “所以,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你没有中毒,没有假死。”
      我是多么的愚蠢,看不清这场戏。
      “我服下的是真正的毒药,不下真料岂能轻易骗过你,不过分量减了三分。”
      “主子对自己够狠,不怕永远醒不过来吗?”
      “我醒过来了。”
      危险逼近,我无力抗拒,他揭开那道刚刚凝结的血痂,用力挤出鲜血。
      “这能救他是不是?”
      我吃痛,无法言语,任凭他将我拖到白知微床前,撬开他牙关,逼他喝入我的血。
      鲜血流失过快,我一阵恍惚,遍体生寒。余光瞥见李南星满怀期待的表情,转头是毫无复苏征兆的白知微,不禁哑然失笑。
      李南星,你煞费苦心,所求的就是这个吗?
      等了一炷香,手腕上的伤反复开裂,灌下不少鲜血,白知微依然不见好。
      李南星痛苦咆哮:“为什么?”
      他抓住我,问我白知微怎么不醒?
      “我不是药,我只是个器,管不了生老病死。不如你潜心求神拜佛,说不定能早日得偿所愿。”
      “你既然有力气嘲讽我,一定是血还不够,来人,把他脖子割开。”
      “主子,这无异杀鸡取卵,何况我们还不清楚秘法是如何实施的如果血不足以令白少爷醒来岂不糟糕?”福伯的声音。
      李南星,你就一点都不在意我吗?
      你抱过我,吻过我,教我读书写字,我不相信全是假的。
      只要给你时间,你会慢慢记起我的全心全意,我不能死在这。
      所以当福伯语重心长地问我,想不想活下去的时候,我用力点点头。
      可李南星没有丝毫的耐心。
      “我再也等不了了,这三年来,白知微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又是如何开心的你就不能可怜可怜阿薇,早日结束他的痛苦吗?”
      我惨然一笑:“我只是器呀,器是不需要感情的。不如你取我心尖血,挖我的肝,一样样试试效果。”
      “你以为我不敢?”
      “你大可一试,我把我的心给你。”讲出的话已经不经过理智,为的只是与他针锋相对,拼个势均力敌,不死不休。
      “我要你的心有何用”他一脚踩中我的心口,好痛好疼,嗓子甜甜地。
      “你爱我,就去把知微救醒啊!你凭什么活得好好的说爱我,假仁假义,你为我做过什么呀?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除了嘴上说爱我,有任何实际证明你的爱吗?你有吃有穿,在床上也是你享受比较多。”
      我好怕他接下去会说的话,求求你别说了。
      算我输,好不好?
      “和你上床真恶心,看见你的脸,那一副享受的没心没肺样,我恨不得当场掐死你。可是不行,偏偏不行,你能救知微。算我求你,拿出一点你的爱,让知微醒过来。”
      他一遍遍问:“你做的到吗?”
      我痛苦万分,摇摇头。他脚下更加用劲,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于心碎时,他猛的放开,甩门而去。
      我躺在地上。泪,无声地划过眼角。疼,我忍受不了这痛。哇,吐出一口血。
      我捂着心头慢慢坐起来。
      暗夜风霜飘,他的身影模糊不清。我一阵抽搐,摇摇欲坠,可是我多么想追上,告诉他,我心里不只有爱,还有活下去那卑微的愿望。我是人,不只是器,更不是药。器磕了个角尚能补,人没了,情啊爱啊,到哪里去找呢?
      李南星不愿听我的,福伯也不会听我的。我哭得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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