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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恩怨 ...

  •   张懋德怀恨在心,暗自咬牙。他同潘六儿杠上了。

      背地里他派人找到潘六儿的四哥——这闲汉几番犯事儿进牢,前阵儿他老娘拼着老脸不要,干了许多丧天良的活儿,才攒够钱将他捞出来,如今风水倒转,轮到潘妈妈进牢里吃苦,潘老四却仍旧吃吃喝喝,游魂一般东游西荡,全然忘了他还有个正遭罪的老娘。

      张二官儿施了点小恩小惠,教他去找潘六儿哭闹。财迷心窍,全不顾骨肉亲情的捣子,跑到张大户家门首,先是嚷着要见亲弟弟,守门小厮见他那副穿着破破烂烂,粗俗腌臜的流氓地痞样儿,二话不说将他呵斥退开。

      见他厚脸皮还在门外徘徊,小厮想起主家婆余氏今儿坐轿子去东边卖绸缎的朱三家拜寿吃酒,若回来被那汉子冲撞,就该教他吃板子了!

      于是,小厮叫来几个人,拿着棍棒扫帚竹篦,一顿轰苍蝇般的乱打,直把潘老四揍得抱头鼠窜,逃之不迭。

      潘老四没完成张二官儿的吩咐,可不敢去邀功,为了张二官儿许诺事成之后的谢钱,他豁出去了,两三天后,他顶着鼻青脸肿的头脸,到张大户家门后撒泼打滚儿,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人铁了心命也可以不要地来闹事,其他人也奈何不了他——就算他是个臭虫一般的恶心行货,别人没那权势,也不敢轻易打死打残他。

      更何况,张大户家只是有钱还没沾到权呢。

      他吵吵闹闹,底下人怕惊动主子,连忙去找潘六儿来劝走他哥哥。

      就这样,两兄弟一见面,没多少兄友弟恭,倒是彼此都分外眼红。潘老四仗着自己是兄长,俗话长兄为父,骂道:“你扔着老娘不管,自己在有钱人家里吃香喝辣,还有没有良心?想当年娘他老人家拼死生下你,把屎把尿地养大你,如今你出息了,倒成了头白眼狼了……”

      不由分说的倒打一钉耙,潘老四将自己拔得高高的,完全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抛到脑后。

      潘六儿冷眼瞧着,等对方咭咭聒聒完了,他冷冷道:“今儿你来找我,有何事快说,别废话。”

      潘老四见平日里低着头任人打骂的小子,如今这等硬气,脸一涨红,不仅破口大骂,还想动拳脚,只可惜他人虽长得高大,却徒有其表,花架子罢了。

      别看潘六儿娇娇小小,瘦瘦弱弱,可胜在手脚灵活,昔日武松教他功夫,他学得一两手,这下使出来,两三下便摔他四哥一个狗吃|屎。

      面子里子全丢了的潘老四,恼羞成怒,誓要揍潘六儿一顿解气,没想他抬头对上弟弟的眼睛,那幽幽目光可谓骇人,猛地一下想起正经事,立马哭天抢地,装可怜道:“小兔崽子,你连你亲哥哥都打,无法无天,能耐了啊!你知不知道老妈妈在牢里快不行了!”

      话是张二官教的,目的就为蒙骗潘六儿,其实,潘妈妈在牢里能吃能睡,有人每天管饭,不用为了生计东奔西走,兼之她是个年老色衰的婆子,没有哪个狱卒会对她有兴趣,日子倒比在外面更舒心。

      潘六儿闻言面色毫无波动。他淡淡道:“就这点事儿?我知道了,你走吧。”

      潘老四一愣,显然没料到弟弟如此无动于衷,他干嚎了两声,没得到正确的回应,自己也尴尬,就止了装腔作势,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腆着脸凑到弟弟跟前,谄媚道:“六儿,我今儿说的都是真的,如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老娘那里,你一定要多多照看啊,否则她有个三长两短,说出去街坊邻里整个清河县的人知道了,都会戳我们兄弟的脊梁骨,说我们丧行败德不孝!”

      人言可畏,人的舌头,是杀人的软刀子。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口气,谁不要面子呢?

      潘六儿只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走吧。”

      潘老四见他态度模糊,非要得个准信儿,便软磨硬泡地继续纠缠。潘六儿烦不胜烦,就道:“你等一等,我进入说一声,这就跟你去看一看。”

      “唉唉,好兄弟,你身上有没有……”潘老四瞅他态度软化,得寸进尺,无耻地道,“哥哥近来手头紧……你有多的,随便借点儿给哥哥使使……”

      潘六儿意味不明的一笑,遂转身进入门内。他从自己平日积攒的银钱里拿出三两碎的,找来几个比较熟识的小厮,跟他们说看他们多日辛苦,想买点酒和鸡鸭果子蔬菜等请他们吃个饭,绕来绕去,等大家都欢欢喜喜地同意且感激他了,他便愁眉苦脸说外面有个人自称是他兄弟非要纠缠他想讹他的钱,他很头疼,想教训吓唬他一顿,以免日后再来纠缠。

      小厮们面面相觑,潘六儿拍胸脯保证,出了问题有他担着。

      众人皆知,因潘六儿长得好,是主家婆和主子跟前的红人。于是潘六儿先去把潘老四引到旁边僻静的巷子,其他人一撸袖子,一哄上前把潘老四揍了个哭爹喊娘天昏地暗。

      潘六儿就在旁边看着,眼神冷冷的,惨叫的潘老四偶然看到他那冷漠的神情,只觉脚底板冒凉气,事后他一瘸一拐浑身伤痛地离开,再不敢去兜揽张二官。

      说白了,潘老四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谁比他心狠,这人自然畏惧。

      ***
      张懋德眼见一计不成,心头恼怒,又生一计。

      计谋不新鲜,他是张大户的侄儿,有几分样貌,嘴巴子甜净,惯会哄人,又舍得钱财买一些翠花头钗一类的小饰物讨女孩儿欢心。他住张家期间,撩了不少姑娘,其中就包括余氏院子的一个丫头。

      那丫头叫翠儿,相比余氏的心腹大丫头,不算得宠,平时有好东西,常常没她的份儿。时间久了,她这心便有些外向,遇见张二官儿后,贪爱对方人物风流会来事,便总与对方打牙犯嘴,一来二去,两人有了首尾。

      这天余氏和张大户都不在家,一并把心腹丫头都带走了,就留了翠儿看院子。张二官趁此空隙,摸进来就在余氏房内颠鸾倒凤。

      两人完事儿,相依相偎的时候,便提起潘六儿,张二官儿说了自己的愤恨,三言两语说动翠儿帮他设计潘六儿。

      翠儿一心爱着情郎,鬼迷了心窍,过几日瞅着空儿,偷了余氏房内开装有金银珠宝箱子的钥匙。她偷了里面最贵重精美的金头面,交给张二官。

      张二官趁潘六儿不在自己屋内的间隙,托心腹摸入六儿的房内,把东西塞到了他床底下。

      没到三日,余氏发现自己的金头面丢了,大发雷霆,立刻召集所有丫头小厮质问。

      偷东西的心知肚明,没偷东西的战战兢兢,一番质问,当然谁也没站出来承认。余氏下令搜查府内,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东西,并放言,让她查出谁偷东西,一定打断对方的腿,女的教媒人领出去卖了,男的赶出家门!

      潘六儿站在人群中,听这话时,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众人,见张二官面上隐隐有得色,心底便觉不妙。

      可惜如今除了深得余氏信任的几个人,连他在内都被怀疑,大家老老实实站到一处,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许乱跑。

      大清查从早上持续到夜里二更,当查到潘六儿屋时,竟然什么都没有!张二官目瞪口呆,翠儿也是背生冷汗——

      明明都放好了,怎么会忽然不见了?

      若找不到也就罢了,要是……

      余氏的人在张二官房内搜出了金头面。

      张二官傻眼了。完全没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锅竟莫名其妙砸到自个儿头上,连忙跪在婶婶面前喊冤。

      余氏冷冷道:“我的金头面难不成还能自己长脚跑到你屋子里?你说有人诬陷你,你倒说说谁与你有怨,能干出这等事?”

      张二官心慌,想也不想指认潘六儿。

      潘六儿也惊愕。

      可他很快冷静下来,这会儿面对红口白牙诬陷自己,心底冷冷一笑,上前对余氏将自己同张二官之间的仇怨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还添油加醋说自己老娘在牢内遭罪,也是张二官设计的,自己同余氏院子里的几个姐姐,向来规规矩矩,没有任何私情,又如何得到钥匙偷东西,显然余氏院子有内鬼,只要把这个内鬼抓出来,谁是谁非定然一目了然!

      余氏喜爱潘六儿知进退,样貌好性情好,是个好孩子,可比张二官看着顺眼多了。她的心是偏的,待潘六儿自然和颜悦色。听他有理有据的分析,就指着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丫头,说:“她们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平日我都当女儿抬举疼爱,这要审她们,拿板子伺候,我又舍不得无辜的孩子遭罪,六儿你有什么好法子能不伤筋动骨地识别谁是内鬼?”

      潘六儿教人拿来一个大肚小口的坛子,只容人一只手伸入,然后对大家说这只坛子是在玉皇庙里装过贡品孝敬过神仙,已具有灵性,能识别忠奸。

      余氏院子的丫头把手一一伸入,摸到底,停留二十个数,捏着拳缩出手,只到他和余氏面前才舒开拳头,到时候就知道谁是内鬼了。

      他强调多次一定要摸到底,否则就不灵,到时候神灵给不出答案,几位姐姐就只能挨板子了。几
      个丫头一一照做,轮到翠儿时,她没敢摸到底,于是她舒开的拳头,指头和掌心自然没有黑色的锅灰。

      潘六儿冷眼瞧着余氏大怒,之后的事他就管不着了。今儿测试的法子,还是从前他听花璟闲暇时讲的故事。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翻出那双被自己珍藏的鞋子,呆呆的思念。

      他不知道,正被他念着的人,其实就隐身站在他身旁。花璟目光复杂地看着那美丽的少年,心底叹了一口气,干脆转身离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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