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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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西门庆去东京一趟，虽说最终不欢而散，但酬劳还挺丰厚，武松拿着这份钱，要寻一个媒婆替兄长武植娶个老婆。
清河县里干撮合山的婆子不知多少，大多势利眼，死要钱，一门亲事，从头到尾环环抠钱，若碰上有大利可图，还会红口白牙撒谎说假，全不顾人婚后幸福，只把两方红线拴牢即可。
武松是个不谙其中诀窍的硬汉子，小心翼翼多方打听，仍旧找到了潘妈妈。
把小儿子卖入招宣府，潘妈妈的日子并未好过多少，分散在外的儿女只顾折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早把老母抛到了脑门后。
人都说媒婆是狗娘养的，护食且爱撕咬，县中媒婆数量超标，竞争激烈，常常磨破嘴皮子也没一门亲事可说，今儿天幸的上门生意，潘妈妈自是殷勤相待。
小聊一会儿，潘妈妈惊喜地发现武松不善言语，且不怎么精明，立马步步紧逼，边倒苦水抱怨做媒婆多困难，边唉声叹气啰嗦县中适嫁的黄花闺女如何稀缺，就连回头人儿亦成抢手货。
武松不了解行情，出手又阔绰，被媒婆嘚吧嘚吧一顿言语狂轰乱炸，晕乎乎地还没见嫂子进门，就已给出五两银子。
幸亏他提前有计划，尚知道留些银钱给兄长置办娶妻的物件儿和办酒宴。
潘妈妈目送肥羊摸着后脑勺走掉，心底正笑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抬头便见一个貌若潘安且眼熟的风流公子哥儿摇着把川扇儿，微笑着款款而来。
“哟，大官人，什么香风把你吹来了。”潘妈妈暗道今儿是财神爷临门么，才走了一只肥羊，又来一个更阔的主儿。
西门庆扫一眼武松离去的方向，对潘妈妈说：“有个事，向你打听打听。”
潘妈妈将人迎入屋内，浓浓地点了一盏稠茶，端来一些简单茶食。
婆子准备大展拳脚，可惜上辈子西门庆数次与媒婆打交道，早已不是那个伸长脖子傻傻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二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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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事后多年他才回神，政和三年草长莺飞时节，他被潘金莲的叉竿一打回头一见倾心，按捺不住，急欲与她成双，于是急不择人，求助潘金莲家隔壁卖茶的王婆。
他第一次央媒婆与他牵线挨光的事儿，业务生疏，三番五次去王婆茶铺子溜达，明里暗里各种示意他的意图，就等着这婆子主动来询问，他好既能保全面子又能掌控主权。
偷人家老婆，此事即便做了，也非可以向外人炫耀的好事，毕竟于名声有碍。
没想王婆不愧老成精，硬生生耐住，各种内涵话含而不漏格挡住西门庆的旁敲侧击，还三言两语打回去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最后逼得饥色的西门庆忍耐不住，主动挑明且花了不少银两，甚至偷情的整个过程，都被王婆掌握节奏。毒杀武大，贿赂县衙上下大小官员将武松刺配孟州，亦是这婆子教唆撺掇。
那算是西门庆人生中一个教训。在他三十三岁去世后，吴月娘发卖潘金莲时，曾说丈夫为把潘金莲勾搭到手，费的钱能打一个与金莲等身高的银人。
而在经历王婆这个扒皮后，西门庆勾搭女人的代价越来越低。薛嫂儿撮合孟玉楼和他，只有几两银子的谢媒钱和几匹旧年许诺未实现的大布。
同李瓶儿往来，不说费钱了，西门庆反而捡了个极大的便宜。
暗中和家中仆妇宋蕙莲好，乃大老婆吴月娘身边大丫鬟玉箫牵线，西门庆作为主人，只需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足已安抚好玉箫。
之后冯婆子从中穿线，促成的王六儿和西门庆，躲避着现任主子李瓶儿，前前后后所得银钱拢共也没几两。
死前偷伙计贲四的老婆，更是连婆子也不用，直接有贴身小厮玳安出马，约定佳期，进门饭饱酒足，脱衣上床，一气呵成，事后只需给几两银子给妇人，玳安那儿连钱都不用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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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与媒婆一类人打交道，经验丰富的西门庆先是熟门熟路地与潘妈妈打了一番太极，看火候足够，话已入港，他便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听你说，武松在为他哥子武大郎娶媳妇，你心中可有看中的人选？”
潘妈妈撇撇嘴，摇头道：“大官人你可能不知道，因阳谷县在清河县隔壁，这里人不了解那边，所以少有人知晓那个武大郎的尊容。前段日子，我正好去阳谷县，见过那卖炊饼的武大郎。哎唷，通身上下皮肤粗糙似老树皮，头脸狭窄，个子才到他弟弟腰部！你说这样的汉子，谁家姑娘敢要？听说性子还懦弱老实，要没这个武二郎护着，指不定除了被人指点白眼，还会被人当怪物戏弄驱赶呢！”
西门庆道：“既恁样，岂不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人？”
“难难难！”潘妈妈一连道了三个难，忽地话风一转，“总归不是难于上青天，他武大郎若有钱，就算是个钟馗，也能娶个天仙！”
西门庆听罢，就说：“我与他寻个妇人，妆奁我出，你且与我跟他多说些好话。”
潘妈妈一愣：“大官人这是作甚？”
西门庆道：“与你无关，你只需在武大郎面前多言我的好心仁义即可。”
纵观清河县和阳谷县，武艺和力量这方面，万里挑一，除了武松，再无第二人，其余皆是哗众取宠，专供卖弄的花拳绣腿。
东京一行，给西门庆留下了心理阴影。
心知不做完全准备，绝不能轻易外出闯荡。西门庆想过，武松打高俅这事，虽说让他十分恼火，可静心细想，武松并没错。
高俅因伤不能及时参加小王督太尉的生辰，见到端王走上那条上辈子他所知的青云之路，对此，西门庆十分闹心。武松那一顿拳脚，能打出那般多的变数，这是他得知打人一事后怒而撵人的最根本原因。
木已成舟，西门庆思前想后，认为不能放弃招揽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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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从潘妈妈家里出来，径直回到自家生药铺子里。这会儿他爹西门庆达正同伙计傅日新算账，见到他，就告知他娘夏氏被他老婆陈氏气得脑袋疼，正卧床请医诊治呢。
家有悍妻，其中苦楚，一言难尽。
西门庆直奔他娘屋里，陪夏氏说了一会儿子话，忽地他老娘叹了口气：“都怪娘耳根子软，听信媒婆的花言巧语，把她替你娶回家，要早知这样，拼着老命不要，我也把你爹劝下，不要这样的儿媳妇儿。”
“娘，你且放宽心。”西门庆宽慰他娘，“再忍些时日就好了。”
夏氏只当儿子是说陈氏生下孩子就会消停些，皱眉轻声道：“他的肚子也有半年了，该找奶娘了——”
说着，又拉住儿子的手，叹气：“若非她悍妒，在她怀孕中，该给你抬房小妾的。”
孕中不宜行房，儿子又正当血气旺盛的年少阶段，夏氏一点也不奇怪儿子总是在外留恋花街柳巷。她原本想着娶个儿媳妇能够让儿子收收心，没料陈氏的德行实在惹人堪忧，待想再给儿子娶房妾，又惹陈氏吵闹。
夏氏非常忧郁。
西门庆又劝慰几句。从母亲房中出来，悄悄行至自个儿所住的厢房窗外，他听着里面陈氏正发脾气打丫鬟，眼中浮现戾气。
等着，等着卸完货，他一定收拾这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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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另外一头，不负两人所望，钓到好几条肥嫩的鲜鱼。花璟问厨下要了些调料，捡柴架火就在竹林子空地上烤鱼吃。
潘六儿没了拘谨，总算能开怀说笑。可晌午过后，吴应春来叫他去见王招宣，他脸上的快活霎时消散干净，惨白着脸，盯住花璟，嘴唇抖索着却一个字都没说。
花璟本就有猜测，看这光景，哪里不明白。目送潘六儿背影萧索地离开，他独坐池边，凝望水中自己的倒影，兀自沉思。
此前，他帮助过的人，有西门庆、武松、小太监晋江。三人中，对于西门庆，他不得不帮，因为解决双生魂的关键在此子身上；对于武松和晋江，狐妖的直觉作怪，也得帮。
凭他心意，若没这样那样的束缚，那三人有难，他可不一定会出手。理由很明显——西门庆属于自作孽不可活；武松属于魔君转世宿命加身，他一介半妖跟天道掰腕子是在自讨苦吃；小太监晋江，身负谜团，牵扯宫闱秘辛，一旦沾惹，根本无法估计会有如何的因果。
说到潘六儿……
无疑，花璟很喜欢他。无关风月情爱，只是一种纯粹的喜欢。就好比惜花人，对了眼缘，想要呵护。
可花璟又非感性的人。现代长成后，经历世事养出的冷静理智，让他绝不会头脑一热，便去救助他人。
他身处的这个金瓶|梅世界，似乎在一种突破原著的方式的运转。许多人和事脱离了原著轨道，却仍旧往原著靠拢。
比如，他明明已叫花璟，西门庆也不知晓他还有一个名字叫花子虚，可阴差阳错，两人如今依旧结拜成兄弟。
他知晓原著，选择时，仍走了老路。
而说到潘六儿，性别转变，还是落入王招宣手中。命运的惯性，威力巨大，花璟审视自身，他去插一手，最后会柳暗花明还是弄巧成拙？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宿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