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龙枝

5、第五章

　　05.美人如玉(4)

　　一觉甜美，感觉像只过去一刻，叩门声就响了起来。
　　“主子，天亮了，该起了。”
　　龙凌极其无奈的睁开了眼睛，但是想到天翼那双明净的眼，还是起身。
　　四四很及时地走了进来，帮龙凌套上衣服。睡眼朦胧的龙凌理所当然地闭了眼睛，半梦半醒地任四四替他系好衣带，披上貂裘的斗篷。
　　“天青，两个时辰之后，这段时间积压的文件都要送到书房。午饭之前我要见莫柘。”交代完毕，龙凌转过头，看向镜中站在自己背后正为自己梳着发的女人，“四四，头发要全部束起来，用发带。”

　　泠泉居还没有醒来。
　　外间的烛火仍然飘飘摇摇地燃着，烛泪从烛台倾泻下来，在桌上铺了厚厚一层，在喷薄而出的太阳面前，那星星点点的烛火完全失去了光亮。
　　龙凌吹熄了这盏只能让人觉得阴暗的灯之后，绕过屏风走进了里间。
　　“为什么不让人在这里侍候呢？”并不顾及天翼是否已经醒来，龙凌大喇喇地在床畔坐下。
　　天翼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摇了摇头。看了龙凌不解的目光，天翼将手从锦被里抽出来，握住龙凌的手。
　　“你是想说，我不喜欢？”
　　其实刚进来的时候，龙凌就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按照王府的诸多现状看起来，以前的龙凌应该是性格相当孤僻的一个人，不喜欢有不相干的人在自己眼前出现。
　　不过仅仅因为这个就让不能说话的天翼独自一个人守在地势偏僻的泠泉居实在有些说不通啊，那个凌王不免霸道了些。

　　然而此刻，无需答案了，与天翼专注的目光相比，任何其他的表示都是多余。
　　龙凌单刀直入，俯身用灵舌肆意地攫取着天翼唇齿间清晨特有的气息。
　　翼，你可曾对“我”说过不呢？

　　半刻之后，龙凌已褪去了外衣，从一个被窝转移到了另一个被窝。
　　“翼，还疼么？”龙凌靠着床头，手中玩弄着天翼的头发。
　　“恩。”
　　默了片刻。
　　“翼，跟我到寝居去好不好？你这里好冷。”龙凌撒娇般的问询着。
　　“恩。”
　　“好，咱们现在就走吧！不，还是再待一会儿，让我再睡一下••••••”

　　天翼微微仰头看着龙凌，高高束起的头发露出了他精致的颌骨，这般棱角分明，无怪活的这么恣意。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分，龙凌紧了紧抱着天翼的双臂。没有防备的天翼直直就跌进了龙凌的胸膛，撞得龙凌闷哼一声，然而他还是没有醒来。
　　强忍着不笑出声，渐渐静下来的天翼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阵阵有力的心跳，贴在龙凌胸口的脸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莫名的安心。真想永远就这么听着啊，如果听不到了会怎样呢？
　　天翼现在不敢想。

　　两个时辰之后，东林堂。
　　龙凌的书房很古朴，除了窗下的那张软榻，其它的东西似乎都是上了年头的旧物。不错，很不错，窗明几净，古色古香，很有魏晋文人的韵味。
　　书桌宽大，和自己以前的办公桌有得一拼，但是看到桌上堆积如山的之后，任是龙凌一贯扬起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不是闲散王爷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工作？
　　翻了两翻，原来都是账簿。
　　是了，龙凌原先是领着户部的差事的。

　　这是皇家的惯例，在这个叫做北隆的国家，六部之中有四部由皇家的人统领，虽然有的是实差，有的是虚名，但中央集权的制度却很牢固。
　　之所以会有实有虚，是因为每部除皇家的领事之外还设有尚书，这种制度确立之初取的就是互相制约的意思。
　　比如兵部的兰陵郡王就是虚名，兵部的实权落在四大上将军手中，兵部尚书是上将军之一的罗尚；而吏部领事是实差，龙凌的表叔——简王龙陌为实际掌权者，吏部尚书基本上只能鞍前马后地为简王办事。
　　龙凌的差事算是半实半虚。
　　户部尚书周灏卿是龙凌从小的老师，也是那天那个小和尚的亲爹，龙凌很是敬重他，不过龙凌素来不喜与人交际，所以户部的事情一向是一分为二，账目之类的由龙凌解决，对外的事情则是由尚书全权处理。
　　龙凌仔细看了几页账簿，以前的凌王做的还行吧，只是记账方法显然还可以优化，虽然说远达不到完美，但考虑到时空的局限性以及这个王爷的年纪，龙凌对他还是忍不住赞赏。
　　说来汗颜，自己十七岁的时候，还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千金大小姐，穿越到这个时空，年纪从三十四折回了十七，整整少了一半，在年龄这一点上他还真是赚到。

　　既然说到了那个小和尚就不得不提一提他们国家的制度，北隆是政教并治的国家，盛教是他们国家的国教，就像是佛教之于印度，□□教之于阿拉伯国家。
　　大教长是宗教系统的管理者，教长低一级，然后就是教众，但是教内最德高望重的不一定是大教长。盛教遵循最严格的师承制度，师傅辈分越高徒弟的辈分就越高，所以师傅的地位就决定了徒弟的地位，这一点很符合这个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
　　那个小和尚可不仅仅是个小和尚，他的法名叫霜息，是白雅堂教长，而现今盛教大教长的师傅叫霜秦，与霜息是同辈份的人，可见霜息在教内的辈分和地位都是相当高的，他的俗家名字为周侍元，户部尚书周灏卿的次子。
　　盛教的教众分为很多种，它教育的功能要远胜于龙凌所知的其他宗教的功能，有点像曾经的基督教。
　　北隆国的男性国民十岁的时候就可以选择入教，一旦拜师入教就一定要修满十年才可以有资格还俗。
　　入教之后接触到的是最先进的科技文化知识，几乎所有的科学家，文学家都是教徒。但是盛教对于修行的要求并不算高，以修心为主，戒律不严，饮食是戒荤不戒腥，教众可以结婚。
　　当然了，大部分教众还是选择独身，因为公认这样比较利于修行。
　　总之，盛教是与皇权统治并行的国家机构，是北隆的立国根基之一。

　　“主子，莫总管到了。”天青的话拉回了龙凌的思绪。
　　“莫柘见过王爷。”尖细而苍老的声音，却透露出让人难以忽视的力量。
　　“莫总管坐啊，凌儿病了这么长时间，王府多亏您照应了。这么冷的天特意让您来是有一些事情想问问您。”龙凌待他客气。
　　一看就知道莫总管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如若他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可以省下不少精力，至不济也不能同他成为对手，否则就只有头疼的份了。
　　“王爷客气了，奴才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莫柘露出些笑意，脸上满是长辈脸上才会有的慈爱。
　　龙凌感受着这样的慈爱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很幼稚，现在的这副身体几乎可说是莫柘一手带大的，居然怀疑他、想利用他，如果被他知晓，不定怎样的难过呢。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凌儿想问问王府在外的产业近来都好么？”在龙凌的记忆中，自己这个王爷是很有钱的。
　　其中主要的来源于皇帝哥哥对他的宠爱，其次，就是王府分布颇广的产业每年都能给他带来一笔稳定可观的收入。
　　龙凌现下打的就是这些产业的主意，虽然换了一副身体，心性却丝毫没有改变，若是让他像从前的凌王一样安安分分地待着，那是绝对办不到。
　　“中都的酒楼店铺生意比原先好些，临南的酒楼多开了两家，都在极好的地段上，其他的生意同以前基本持平。”

　　中都是北隆的都城，也是北隆的政治文化中心，而临南是北隆南面边陲的一座大城，是北隆国最大的商业之都，这两座城遥相呼应，诠释着北隆的繁华与兴盛。
　　中都贵为北隆的都城，其重要性自是不在话下。而临南之所以能够成为商业之都，完全是依赖于坐落在北隆南面的南召国。
　　南召气候常年温暖湿润，物产极其丰富，但国内的商业政策远不如北隆开放，身为北隆南疆门户的临南于是乎坐享其成，每日迎来送往大批商户，成为两国的商品集散中心，加工产业也发展得日新月异，最终成为北隆国的第二大城池。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龙凌说的真诚。
　　“这是奴才应做的事情，不敢居功。不过，既然如今王爷身子已经大好，奴才也是时候把这些生意交还给王爷了。”莫柘说着从怀中掏出半块令牌。
　　王府的令牌由一块雕饰好的黄铜锻裂而成，根据莫柘手中的这一半令牌的裂纹制出了一把锁，锁着所有与王府生意有关的资料，令牌的另一半掌握在王府派往临南的主事手中，算作信物。
　　“莫总管不必如此，凌儿只是想了解一下王府的生意罢了。”看着莫柘花白的头发，龙凌有些诚惶诚恐。
　　自己这个王爷以前都是不管生意上的事啊，怎么这会儿莫柘这么着急要还权呢？
　　虽然从前算是半个商人，可现在自己几乎对这里的经商环境一窍不通，怎么也要先熟悉熟悉市场才能接手啊。
　　如果现在领了令牌，那还不是白白砸了王府的生意吗？
　　“奴才过去只是替王爷在照管着这些生意，您早已成年，怎奈为着身体的事情一直拖着没有接手，如今既然大好，奴才若再拿着这令牌恐怕有些烫手。”莫柘低头行礼，双手将令牌奉上。
　　这个莫柘说话倒是直白，怎么感觉他像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不知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龙凌终究是不好再推辞，犹豫着接了令牌，一边说道：“莫总管不要再如此了，凌儿哪里受得起您的礼啊，这样岂不是折煞凌儿了！您以后还是唤我凌儿吧，就像小时候那样！”
　　提到小时候，龙凌忽然觉得一种怪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的时间太久了，这个王爷小时候的记忆缺失颇多，就像是被人抽去了一样。
　　莫柘喉头动了动，终究不再言语，东林堂瞬间安静下来。

　　“主子，该用膳了。”四四的声音适时地从门外传来，把陷在沉默中动弹不得的龙凌解救出来。
　　龙凌并不是不会和人打交道，只是莫柘同这身体的本尊感情太深，无论龙凌对他说什么都感觉自己像在欺骗他，索性不说。
　　“知道了。”龙凌朝着门外扬声道，又看向莫柘“莫总管也还没有吃过饭吧，和凌儿一起去？”
　　“凌儿还是自己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莫柘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不过已然改了对龙凌的尊称。
　　切，肯定心里高兴的不行，还装！
　　本来以为自己估计错了莫柘的想法呢，但是当龙凌看到他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难以抑制扬起的嘴角，龙凌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