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吧魔王大人]流浪恶魔，为手心的温暖驻足》关东血

15、分歧：BE1

　　魔界大河以南，马纳勃朗西领地与银腕族领地分界。路比冈德与德拉基涅茨诺已经离开，路西菲尔却仍然躲在山体上突出的某块巨石之后。听说撒旦进入银腕族领地深处的消息以后，他就感觉自己的翅膀尖在不住颤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几种念头在他的心中交织碰撞，分别催促着他做出完全不同的行动。

　　请选择——

　　☆果然还是去找撒旦吧
　　☆那种家伙死了正好，没必要管他
　　☆机会难得，去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猫女SKL 选择结果——

　　★机会难得，去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路西菲尔显然没有去救撒旦的理由。说到底，撒旦会陷入这个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而且虽然方式和预想不太一样，但既然结果都会是让撒旦死亡，也就没什么好特别在意的。那么，为什么自己的翅膀在不听使唤地想要扇动，想要从藏身处离开、向南边飞？……对了，一定是因为想看看撒旦的死状吧。
　　这倒也能理解，毕竟撒旦欺压了自己这么久，不亲眼确认他死透了，自己是难以放下心头之恨的。不过这就不急了，尸体又不会跑，那片地方也干燥到没什么魔虫能生存，除非已经被那些银腕族烧得渣都不剩，总能找到点痕迹。而且也不太可能烧到那样，自己的大型高能热线是自己后来才研究出来的，那些银腕族基本只会用那一种固定强度的热线而已，那么久都没有变过。
　　路西菲尔慢慢降落下来，努力抑制住翅膀的躁动。没必要现在就去，他对自己说。就算撒旦出发很久了，也不代表他一定已经与银腕族对敌，更不代表他已经被杀死。如果自己去得太快，说不定他还没见到银腕族，还会反过来攻击自己；就算他已经死了，如果自己不再晚一点去，那些银腕族也可能没走远，还会把自己当作新的目标，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回想起那些银腕族的战斗方式，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翅膀又抖了一下。……是啊，那些家伙太讨厌了，完全没必要冒险去跟他们纠缠。就算自己很在意……很在意他们的真实身份，既然几千年都过去了，也不急于这一时。等晚些再去吧，到时候如果撒旦死了就死了，如果还活着，说不定自己还要偷偷补上一热线呢。
　　路西菲尔一边试图说服自己，一边强迫自己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坐立不安地四处乱瞄着，想找点什么能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马纳勃朗西的卫兵们一动不动地站着岗，头领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天空中连只鸟都没有，岩山和沙地更不会有什么变化，甚至连风都不怎么吹过来。干旱燥热的环境里，仅仅如坐针毡了十五分钟左右，他的鼻尖上就冒出了汗。
　　“……啊啊够了！”路西菲尔忍无可忍，霍然站起身。管那么多干嘛？想去就是想去，银腕族又有什么好怕的，自己能逃得了一次，就能逃得了第二次！赶快去看看那家伙死得有多惨，就能省心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跟谁生气，路西菲尔狠狠咬着牙，用力一扇翅膀，飞上了天空。

　　出来是出来了，可漫漫平原，要找到一个恶魔（还是可能已经死了的恶魔）谈何容易。这种时候用概念收发又显得太蠢，结果路西菲尔就只能漫无目的的在平原上乱飞，试图寻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或许曾经有过浅浅的脚印，也早已被风沙盖住。在好像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搜索中，路西菲尔数次怀疑撒旦根本就没有来过，可在稍微犹豫一下后，还是继续搜索下去。
　　突然，他感觉到一丝细若游丝的魔力，瞳孔猛地一缩，急忙向魔力飘来的方向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右前方远处五个正在缓缓前行的个体。那光滑的躯体，那完全平行的移动方式，不会错的，就是银腕族。路西菲尔不由得屏住呼吸，再次提升飞行高度，免得被他们发现。
　　银腕族并没有注意到路西菲尔，笔直地沿着他们的前进方向走远了，路西菲尔这才松了口气，可是他的目的并不在于此。等到确保自身安全，他想起来要确认那丝魔力的来源。既然有魔力，那附近应该是有恶魔在，可是看那些银腕族的行动模式，并不像是要去攻击，只是在正常巡逻，那究竟——
　　路西菲尔小心翼翼地缓慢下降了一点，并如愿再次感觉到一丝魔力。量比刚才大一些，可是感觉还是很缥缈，而且方向也游移不定，不像是从某个恶魔身上冒出来的，更像是……
　　其实他对这种感觉相当熟悉。然而就在将那个答案浮现在意识中的前一秒，他的目光捕捉到了其他东西。
　　几乎被掩盖在黄沙之下的，斑斑驳驳的红色液体痕迹。是血迹。
　　路西菲尔感觉脑子嗡的一下，迅速降到了地面上。被沙土沾染的血迹还没彻底干透，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更多血迹连成一条线，向远处延伸。他不知怎的感觉有点冷，大脑也一片空白，总之先迈开脚，循着血迹的延伸方向，一步步向前走去。
　　转过一个不高但突楞陡峭的山坡后，他看到了血迹的终点。那是一个高大的恶魔，以坐姿倚靠在山体上，长着两支角的头颅垂到了胸前。他的躯体毫无疑问就是那些血迹和魔力的来源，可是血迹暂且不论，此刻的他身上散发出的魔力，已经远远不如平时那么厚重。
　　路西菲尔冲那个恶魔走了过去，走到他的正面，看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上有数不清的贯穿伤和灼痕，血已经不再流出，但这些伤口无疑就是那些血迹的来源；作为证据，大量血液在他身体下面汇成了一个很大的血泊，因为量实在太大，看上去还要很久才会变干。这个恶魔本来是很擅长治疗魔法的，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恐怕也很简单，因为他的右手和左臂手肘以下的部分全都不见踪影，断裂的骨头支棱在外边，这样的话，即使是他，也不可能用出什么有效的魔法了。
　　这个恶魔的蹄子也受了伤，仔细看看裤子的膝盖部位也有多到不正常的沙土与摩擦痕迹。种种迹象表明，他是在被银腕族攻击后身受重伤，自知不敌拼命逃跑，即使行动受限仍连滚带爬地想要求生；最终，他好不容易在掩体中甩开了对方，却因为伤势过重又无法治疗，于是就……
　　路西菲尔将视线向上移去。这个恶魔的体格比他高大很多，即使自己站着他坐着，两人头的高度也差不多。只是，这个恶魔低垂着头，所以看不到他的脸，当然更看不到表情。
　　看不到表情，就无从判断这个恶魔的想法，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配合或揶揄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帮助或报复他。因此，路西菲尔有好一会都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过了半晌，他才迟钝地想到，是不是要弯下腰去看看这个恶魔的表情，就在这时，另外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
　　是一道细小的浅紫色光芒，在恶魔的胸口闪烁着。路西菲尔不记得见过这种东西，他犹豫了一下，先放弃弯腰，转而向前走了两步，向那道光芒伸出手去。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他的脚下因为踩着血泊滑了一下，虽然急忙扇动翅膀维持住了平衡，但手也因之一歪，没有碰到光芒，而是摸到了那个恶魔的胸口。
　　“……！！”路西菲尔倒吸一口凉气，像触了电一样猛地缩回手，同时大幅向后跳出好远。稳稳站住后，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是凉的。
　　和自己熟悉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虽然还没达到冰冷的程度，受周围气温的影响也不算特别凉，可是刚刚自己触碰到的躯体，无疑没有在释放任何热量。
　　离开的银腕族，四处扩散的魔力，数不清的重伤，没有热量的躯体。
　　路西菲尔仿佛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面前的恶魔，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尸体就是尸体。无论曾经是什么，现在都只是尸体。
　　即使曾经是再强大的恶魔，只要成了尸体，就没有任何价值。这正是他在数千年中，曾经无数次见证和坚信不疑的事。

　　路西菲尔深呼吸了几次，感觉到自己的翅膀终于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不再躁动或颤抖。然后，他再次将视线转向前方，凝视了那具尸体片刻，从鼻子中发出一声轻哼。
　　“不过如此。”他说。
　　接着，他嫌恶地在黄沙上蹭去脚底沾上的血，拍拍翅膀飞上天空，稍微瞄了一眼太阳和月亮的方向，便笔直地冲北方飞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飞越大河的时候，他看到了大量苍角族、铁蝎族、飞龙与帕哈洛·戴尼诺组成的部队，也有零星的魔法向自己袭来；可他除了躲开那些魔法以外，连速度都没有减慢一点，也没有回击。
　　那些恶魔已经与自己无关。既不是盟友，也不是仇敌。无论是羁绊还是仇恨，都是一种束缚。
　　而他已经自由了。

　　安特·伊苏拉人类纪年，以古诺拉历１０４８年，赤之月——魔界上发生了规模宏大的战争。战争以自称“魔王军”一方的混编军险胜告结，但由于双方首领的决斗难分轩轾，纵使战后马纳勃朗西族首席头领马纳果达勉强同意归于魔王军麾下，却在族内激起轩然大波。内忧外患之下，以艾谢尔为首的魔王军发展步履维艰，纵使历经百年时光终于彻底统一北方，却在南部地带与银腕族再度陷入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一时看不到任何征服对方的希望。
　　以古诺拉历１２２０年，有魔王军侦察兵声称，看到一名白衣女子突然出现在银腕族的领地中，从一具身份不明的白骨上取走一小块紫色的宝石，自己本待上前阻止，对方却突然在一片光芒中消失，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以古诺拉历１２３１年，由于长久以来的利益冲突，人类世界终于爆发将五大陆各国悉数卷入的全面战争。战况胶着了五年后，西大陆的大法神教会势力突然以一名年轻的女性教会骑士为中心崛起，女骑士凭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奇力量，很快让教会势力在战争中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仅仅两年后，战争便以西大陆的全面胜利告结，除获得大量战争赔款与签订关税条约外，教会还趁机尊女骑士为“圣女”，将大法神信仰半强制地推广到全世界。不久，“圣女”与圣·埃雷皇太子成婚，在整个西大陆建立起政教合一的大帝国。
　　……
　　以古诺拉历１５３１年，由于圣法气剧减，人类人口陷入已无法挽回的颓势，甚至连战争都无法发起，文明也大幅倒退到千年以前。是年，一艘宇宙飞船从安特·伊苏拉的青之月上出发，留下三颗已然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星球。

　　赤之月上，黑翼的流浪恶魔抬起头，面无表情地仰望着夜空，看见一道火光如流星般划过。

　　《流浪恶魔，为手心的温暖驻足》ＢＥ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