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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王宝生和董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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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宝生来到绥芬河后的境况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好。
      绥芬河最早叫绥芬河镇,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老爷岭东麓一片低山丘陵区,地势东高西低,因为这里有1条铁路、2条公路与俄罗斯相通,每天有多趟列车和汽车来往于中苏边界,所以绥芬河逐渐成为了中苏两国人民通贸兴边的一个“窗口”和“桥梁”。一九七五年绥芬河被□□批准为省辖计划单列市,面积四百二十七平方千米,人口不到六万。
      一九八六年冬天的绥芬河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小镇四周的荒山上除了雪还是雪,如果不是繁忙的铁路线上不时驶过一列“突突突”冒着黑烟的内燃机车,王宝生实在想不通在这弹丸之地能做出啥大文章来。事实也是如此,这不么,来绥芬河已经快一个月了,他和孙红军两人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谭小伟把他们俩安排进火车站广场边上一个叫“乌苏里”的旅馆里面就玩消失了。说是先让他们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顺便欣赏一下这个边贸重镇的大好风光,自己呢,马上要去一趟对面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市。中国人叫它海参崴。海参崴离这二百多公里,等他把那边的事办妥了就来“乌苏里”找他们。谁想到谭小伟这一去就半个月没有音讯,那时通讯不像现在,没有手机,连寻呼机也还是两年后才开始有,所以当时想找谭小伟真比登天还难。刚开始几天还行,依照谭小伟吩咐,用罢早餐,哥俩一人身上穿一件黑呢子大衣,下着笔挺的黑西裤,脚蹬一双三接头的黑皮鞋,小头梳理得铮亮,牛逼烘烘,大摇大摆地走出“乌苏里”。先在站前广场周围转了一圈,看到的都是肩膀上扛着大包小包,说话南腔北调的民工和小商小贩。最后哥俩一商量,咱是来做大买卖的呀,这种小打小闹在他们甘南县城早就司空见惯,见多不怪了,遂决定离开滨绥铁路线向东走,直奔绥芬河口岸公路边防检查站方向而去。沿途他们看到的街景也的确不错,小城依山傍水,清爽迷人,街道上有许多俄式建筑,就连广告牌也都标示着中俄两种文字,给人一种到了异国他乡的感觉。唯一让他们吃不消的就是这里的路太难走,坡度大,一个弯接一个弯,没有人骑自行车,出门全是靠出租车或步行。俩人人生地不熟,花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终于徒步来到了绥芬河公路边防检查站。在中俄边境线上,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道巍巍矗立的国门,雄伟壮丽的钢筋水泥建筑,形似火箭发射架,象征着祖国经济腾飞,日新月异的变化。国门正中高高悬挂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两名正在执勤的解放军战士,手握钢枪,昂首挺胸,坚定不移地守卫着祖国的东大门。王宝生和孙红军隔着国门也就百十来米远,开放的中国喜迎八方宾朋,国门两侧的安检通道排满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俄罗斯游客,候验车辆更是一眼望不到头。孙王二人一面望着大中华的国门唏嘘不已,一面捅捅搭搭地嘀咕着:“这帮人包袱里鼓鼓囊囊都装的啥呀?”“不知道,好像是日用品……你看你看,后面那个胖老太婆身上穿的裘皮大衣,领子上边还挂着商标呢……”“明白了,这些人全是倒爷,俄罗斯倒爷……”王宝生和孙红军在边检站边上观察了一会,见通关的队伍移动的还挺快,没怎么费劲就从中国一步跨到苏联了。“别看了,咱走吧。”十月一过,东北的冷空气就上来了,嗖嗖的西北风吹得孙红军浑身一个劲打寒战。“行,不看了,咱走!”王宝生竖起衣领子,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口岸边检站。第二天他们又到绥芬河两个最大的商贸城里转了一整天,所到之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随处可见,南来的、北往的中国商人全用俄语与俄罗斯游客讨价还价。这是一座会说俄语的城市,连街边修鞋的摊主都能说上几句。通过和“乌苏里”的李老板聊天得知,绥芬河是在一九八四年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发展时期,对俄口岸贸易快速发展,沉寂多年的绥芬河一下子热闹起来,商潮涌动,活力空前,观念更新,商机无限,引来了全国各地商家来此经商做买卖,国家、集体、个体一拥而上,把中国的商品出口到俄罗斯,用中国的商品换来俄罗斯的物资原料,绥芬河口岸一下子出了名,成了对俄贸易的“聚宝盆”。说起这个李老板,王宝生刚一见了心里着实吓一大跳,以为十一年前冬天那个在老林子里饮弹身亡的老苏里重又复活了。更巧的是这家旅馆的店名竟然叫“乌苏里”。啥意思啊,难道英伦她爹没死,大老远跑中苏边境这旮的开旅馆来了?“大爷,您姓苏?”“我不姓苏,我姓李。”“姓李?怎么会姓李呢,您只定姓苏。”“是啊,好些人也这么问过我,都是冲我的店名问的,还有问我姓乌的……”“我可不是冲店名,我是看您的长相,和我一个同学的父亲哪哪都相像,年龄也差不多,您今年有五十……”“五十六了……”“你看,连岁数都一般大,真是太奇怪了。”“那你就把我当你同学的父亲吧,往后有啥事言语一声,只要我能办到的,保证不推诿!”“好嘞!”就这样,王宝生和“乌苏里”的李老板成了不错的朋友。李老板牡丹江人,“乌苏里”是他的第二个分号,在绥芬河刚开业一年。“乌苏里”的总店在牡丹江,由李老板的爱人和儿子掌管。住进“乌苏里”一周后,王宝生在旅店隔壁的涮肉馆宴请李老板。李老板呷了一口板城烧,手摸着络腮胡说:“去冬今夏,我这三层小楼客房暴满,生意出奇得好。来住店的客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南蛮子,尤以江浙一带为主。不过在这里做生意,做得最大的还是福建人,有好几千人在倒腾木材。我心里急啊,咱东北人也不差啥呀,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摆在眼前怎么就看不见呢?”孙红军说:“咱北方人的脑子就是没有人家南方人转得快。”李老板叹了口气;“唉,还是观念问题,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当地人要么进了政府,要么就吃地户,守着房子收房租,很少有做贸易的。你们二位是我旅店开张以来见过的来绥芬河为数不多的几个东北商人,我真心诚意祝愿,希望你们能在绥芬河淘到金子,发大财!”“谢谢李老板!”“干杯!”“干!”接下来几天,跟当时正流行的齐秦的歌曲《狼》中所描绘的一样,王宝生和孙红军就像两匹来自北方的饿狼,为了寻找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咬着冷冷的牙,顶着凄厉的北风,东一头西一头,在绥芬河的大街小巷窜来窜去。随着寒冷降临,俩人身上的呢子大衣也换成了棉军大衣,棉手套、棉帽子、棉大头鞋,一样也不能少,少了出门就要挨冻。王宝生孙红军和家人联系的唯一方式就是拨打那部“乌苏里”旅店的公用电话,先总机后分机,打通之后也是报喜不报忧,后来因为他们实在懒得编故事,索性就不打了,把精力全部用在了如何赚钱上。然而磨破了嘴,跑断了腿,哥俩每次回到旅店还是两手空空,谭小伟所谓的“空手道”经商策略在绥芬河根本行不同。能在绥芬河把生意做大做稳的人要么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要么是借人,借势,借名气上来的,每个人的背景来头,几乎都有不同“能量”的靠山撑腰,浙江帮,福建帮,各路人马结党结派,一到关键时刻人家就叽叽咕咕说鸟语,一点一点把你的自信心抹杀掉,最后夹着尾巴跑掉。处处碰壁的王孙二人有那么一刻打背包退房都到了火车站,临买票的时候看着蜂涌而至的人群又犹豫了,一边骂着天杀的谭小伟,一边又开始幻想,如果自己前脚刚走,谭小伟后脚拎着皮包,里面装着大贸易合同回来了,那他们岂不是要后悔死。“乌苏里”的李老板眼瞅着早晨退房的两个东北客中午又垂头丧气返回了客栈,不免心生怜悯,给他们介绍了一位老朋友,一位专门做对俄进口化肥生意的佳木斯人甘来福。因为李老板知道王宝生是从农场来的,农场耕作面积大,化肥需求量肯定也小不了。当时国内化肥紧俏,供不应求,尤其是铵态氮肥和尿素,从俄罗斯进口在价格上有很大优势,每吨能赚近百元。佳木斯人甘来福三十来岁,瘦高个,有点小秃顶,在绥芬河做化肥生意已经有两年了,主要搞易货贸易,就是谈好价钱后拿中国的小百货或者中国苹果跟俄罗斯人换化肥,偶尔也换点钢材和木材。由于历史原因,服装、鞋帽、糖果、日用品等轻工产品对当时的俄罗斯来说是紧俏商品。而在俄罗斯过剩的钢材、木头、飞机、汽车等重工业产品又恰恰是中国的紧缺商品。80年代末90年代初,黑龙江的各个边境城市都聚集着许多像甘来福一样的人,跟俄罗斯人做着以货易货的倒包生意。甘来福说两年前他还是佳木斯一家国有企业的供销员,有一次他和同事来绥芬河办事,在火车上,碰着个老毛子,他们两个唠嗑,最后老毛子说我有尿素给你,说你能不能要,我说可以接,结果我们就在火车上签了个简单的合同。他给我发二十车皮尿素,我给他同等价值的苹果,他要苹果。这个老毛子给我签了个发尿素的合同后,我也不知道,寻思这个事情可能就是空的了,结果过了大概是三个多月吧,我们在绥芬河的办事处到了二十车尿素,办事处的人也不知道谁发来的。最后我们把这些尿素拿回来卖了,卖完尿素以后,又过了大概两个月,那个俄罗斯人费了好大劲,找了一大圈终于找到我,说我给了你二十车尿素,我的苹果呢,你得给我苹果。完了我们赶紧满世界张罗苹果给他发了过去。当时也就是无心插柳,没想到生意还真做成了。跟他签过这么一单子生意后,我就辞职不在那家国企干了,自己出来做贸易。后来就和那个俄罗斯人成了好朋友,我用服装、鞋、大豆、苹果换他们的尿素,换钢材,换汽车,这些方面都是很赚钱的,那时候大概赚了有几百万吧……“赚钱这么容易呀,纯粹是捡钱。”火锅店里,王宝生和孙红军俩人听得眼都直了。“不信你们问李老板。”甘来福说。李老板哈哈一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就想咱东北商人能在这绥芬河占有一席之地,那怕喝点汤呢,也不能叫南方人把买卖全给包圆喽。我今个把王老板和孙老板引见给你的意思,就是瞅着这哥俩不错,咱们爷们对脾气,有缘分,你先给他们带带道,是骡子是马先拿出来溜溜,至于往后的发展就全凭他们自己了。”“谢谢李老板!”孙红军站起来说,眼圈都红了。王宝生也挺激动,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李老板和甘老板敬酒:“二位前辈,我们哥俩今天真是遇到贵人了,没啥说的,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千恩万谢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就请二位前辈看我们日后的表现吧。”“好!”甘来福一拍桌子站起来,“俗话说孤掌难鸣,我正愁找不到帮手呢,今个儿李老板能把二位兄弟引见给我真是太好了。来,为把我们的事业做大做强,咱们干了这一杯!”“对,干了这一杯!”四个人碰杯,一饮而尽……甘来福不似谭小伟那种光说大话没行动的人,人家真有贸易,公文包里揣的都是成百上千万的意向书跟合同书,随便拿出一张就够王宝生和孙红军跑上半个月。这不,四个人昨晚刚喝完酒,第二天上午,甘来福就派人开着一辆崭新的伏尔加到“乌苏里”把王宝生和孙红军接到了他在绥芬河的贸易公司——一栋独门独院的三层洋楼。门口的匾牌上八个烫金大字“来福商贸有限公司”。车停在院里,王宝生看到边上还停着一辆国产加长“红旗”轿车和两辆半新的苏联拉达。王孙二人下得车来,“呯嗙”关上车门人还没站稳,就见一位穿着长款白羽绒服的年轻姑娘迎上前来,面带微笑地冲他们一点头:“二位老板好,请跟我来!”“好,好。”孙红军看了看王宝生,王宝生看了看孙红军,咳嗽一声,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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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蓬头洒下热乎乎的洗澡水,冲刷着董欣年轻美丽身躯的每一寸肌肤,随着热气蒸腾毛孔打开,浑身的血液循环变得越来越快,一汩一汩的热水顺着她轮廓优美的肩颈流向光洁平坦的小腹,……董欣夹紧双腿,两只手轻轻抚摸着肚皮,泪水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王宝生,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多少个日出日落,多少个不眠之夜,双人床一个人睡,陪伴她的只有枕头,他睡过的枕头,她舍不得洗枕套,因为那上面有他的味道,他身体的味道,头发的味道,呼吸的味道……“王宝生,我想你,我想死你了……”新婚燕尓的小俩口,本该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突如其来的,王宝生撇下她走了。董欣还没稀罕够呢,她感觉自己就像睡到半夜被人抽走了身上的被,从里到外都瓦凉瓦凉的。说好月底回来,可眼看都到年底了,王宝生连个人影也没看见。董欣急了,月初给他打电话说,王宝生,你再不回来厂子就没了。
      事实也确实那样,自王宝生走后,家具厂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首先农场办公家具和教学用具桌椅板凳这块没有了王宝生从中斡旋,别人根本不给李春面子。其次是家具厂设在齐市和甘南县城的门市,由于厂里资金紧张,迟迟推不出新产品,能看上眼订货的顾客越来越少,挣的钱还不够付房租的。看不到“钱”景的工人们接二连三走了差不多快一半,好在有李春拼死扛着,宁可自己工资不要,也保证按时给剩下的四五个人开工钱,连刘立本都把辛辛苦苦卖花架积攒下来的钱搭在了工人的伙食费里。董欣实在急了,才打电话说王宝生,你再不回来厂子就没了。然而那边的王宝生似乎早已料到家具厂早晚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安慰董欣,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如果我两手空空离开绥芬河,那家具厂就真的没救了。我已经和李春通电话了,他说还能再顶一阵。你自己个儿要多注意身体,家具厂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知道轻重缓急……董欣无奈,又艰难地熬过一个月,十二月底,独守空房的她再也耐不住寂寞了,给王宝生打电话,哭着说,王宝生,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老婆就没了。吓得王宝生手里的话筒差点没掉地上,说话音都变了:“什么?你说什么?”董欣在那头大叫:“我说,你再不回来老婆就没了!”“咋回事啊董欣,你怎么了?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呜……我、我想你,想你……”“我知道,我也掂记你啊。”因为是公用电话,旁边有人,宝生不得不侧着身子压低嗓门说:“我也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觉……那啥,小欣你别哭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遇到贵人了,我马上要去哈尔滨参加一个订货会,完了事就回家,你再坚持几天,过了元旦我准回去……”“啥?还得等过完元旦?王宝生,我算知道了,你眼里就认钱,不认人!”“董欣……喂……喂……”那头把电话挂了。
      董欣告诉王宝生再不回来老婆就没了,她也不是瞎说,那也是有因由的。

      3

      场部小灰楼招待所最近新调来一位年轻的领导——林强林所长。
      林强毕业于黑龙江农垦职业学院,大专文凭,对口分配到林河农场,先在场部生产科当计划员,是王岩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和马晓勇曾经在一个办公室呆过,但两人关系一般。林强文笔不错,擅长书法和绘画,舞跳得好,歌唱得也好,曾经和董欣同台合唱过“天仙配”“请到天涯海角来”等歌曲。后来,林强实在厌倦了计划员的工作,整天和数字打交道,和他的特长爱好一点不沾边,于是托人调到了场部宣传科。这下林强如鱼得水,不仅事业蒸蒸日上,还娶了场纪委书记的二女儿做老婆。前些日子场直机关人事大调整,该退的退该换的换,目的只有一个,为解散后的林河劳教所谋求一个稳定的□□面。所有将来那些准备撤回北京的、在职的老领导老干部全部退居二线当起了顾问,包括场长书记都退下来了,让位给当地年富力强的干部挑大梁。三分场场长兼书记郑巍国荣升林河农场总场场长,只是这总书记人选还没定下来,由刘鹏举暂时兼任。这叫扶上马再送一程,善始善终。据不完全统计,这次林河农场干部大换血涉及到的正处副处级领导十二人,科级干部一百九十三名。包括场部医院的韩旭海,场直招待所的林强,都在这次调整中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升迁。林强由科员晋升科长,手中的权势陡增。场部招待所所长貌似官不大,可分管的部门却不少,头一个不用说,小灰楼归他管。另外还有林河农场驻齐办事处,林河农场驻京办事处。这些可都是肥差,接触到的都是各单位头头脑脑,其奥妙之处只有真正坐那个位置的人才知道。林强人长得高高瘦瘦,眉清目秀,颇有书生气质。走马上任到了招待所后对董欣那是呵护有加,钟爱致极。为啥,因为两人都是文艺爱好者,聊天时有共同语言。所以闲了没事林强就叫董欣去他设在小灰楼二层的办公室教她练习毛笔字,或者切磋唱功舞技。
      正巧这段时间王宝生不在家,董欣一个人也呆得寂寞,她又是个爱学习的姑娘,通过一段时间的耳濡目染,她竟也开始慢慢喜欢上了书法,没事回家也练习练习,把写好的帖子当作业第二天交给林强看。“嗯,不错,有进步。”林强看过字后大加赞赏,随手把帖子放到桌面上,拿起毛笔圈圈点点。“这武求之三个字写得好,提笔空,运笔灵,瘦硬清挺,颇有褚遂良风范。”董欣不懂:“褚遂良是谁啊?”林强放下毛笔,从书架上拿过一本范贴说:“褚遂良,字登善,唐朝著名书法家。他的书法,初学虞世南,晚年取法钟繇、王羲之,融汇汉隶,丰艳流畅,变化多姿,自成一家。与欧阳询、虞世南、薛稷并称初唐四大书家……你看,这是他写的……雁塔圣教序……”这两文艺青年在一起除了聊艺术,当然也少不了聊生活,讲人生,谈理想。为了减轻小灰楼工作人员的劳动强度,林强来了后还雇了两名外地临时工,专门负责打扫卫生,刘翠萍乐得呀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了,她说:“小欣,你看现在咱俩多好,再不用像以前那样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了,要说我真是啊,借你光了……”董欣脸一耷拉,不乐意了:“刘姐,你说啥呢?啥叫借我光啊?”刘翠萍自觉失言,赶紧抱住董欣摇晃着哄:“姐不是那个意思,姐的意思是林所长这人好,有文化,有才气,前程远大,关键是他好像对你有意思……”董欣脸红了,一把推开刘翠萍:“姐你说啥呢,没意思!”转身上楼干活去了。从此后,她很少再进林强办公室。对刘翠萍她倒不生气,毕竟两人在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刘姐为人啥样她知道。换个角度讲,刘姐也是在变相提醒自己,别和林强走的太近,双方都是有家室的人,言行要注意分寸。但人在职场,许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的,这不,眼看双节快到了,各单位都在组织联欢会节目,林强也下手了,跟董欣合计,你是独唱还是咱俩合唱?董欣知道捱不过这一节,说:“那我来个独唱吧,《望星空》,去年春晚有人唱过,我已经练习过了,唱着还行……”“那就这样,你唱《望星空》,我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两个节目够了。”林强说完,话锋一转:“小董,你最近字练得咋样啊?怎么不交作业了”董欣哈哈一笑:“所长你其实不了解我,我这人那有个毛病,啥事都三分钟热情,过了那个劲就完了。”林强也哈哈一笑,说:“那我就珍惜这三分钟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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