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红色果子

3、第 三 章

　　一早起来就打了两个喷嚏，打完之后太阳穴隐隐的疼。绪方揉着脑袋坐在小诊室里，总感觉今天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或者说是因为天阴沉沉的，让心情也变的阴郁起来了。

　　吃过午饭趁着没什么人，整理了一下库存的药品，列了一张清单，他打算去京纪那里走一趟，托他买清单上的药，顺便再把之前委托买的药拿回来。

　　京纪在隔了几条街的地方开了家房屋中介公司，基本上白天他都会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因为想租房子而进了那家中介公司。

　　刚走到中介公司门口，绪方就看见之前在诊所见到的男孩靠在门外抽烟，一见到自己就立刻转身溜了进去了。他忍不住暗暗发笑，怎么有种老鼠见到猫的感觉，明明自己一直保持着适度的微笑，不至于看上去那么可怕。

　　走进公司的门，恰好看见京纪从房间里走出来“绪方你来了。”说着一巴掌敲在身边男孩的脑袋上“人来了还不去倒水。”

　　绪方笑道“你别吓他了，再吓他就不敢和我说话了。”

　　京纪叼着烟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边“坐啊，站着干什么。”

　　“不坐了，我是把需要药的清单送来的。”他把清单递给京纪。

　　京纪扫了一眼清单“哦，全是常用药，没问题过几天就可以准备好。下次你不用自己跑来了，药齐了我会找人送去的。小涛，把之前送来的药给柏医生拿来。”京纪对端着水过来的男孩说。

　　“叫我的全名，别总小小的。”男孩嘀咕了一句溜进了里面的房间。

　　京纪一愣哈哈大笑起来“这家伙是我的远房侄子，从老家跑过来非要跟着我。没发现他竟然会害羞。”

　　很快男孩拎着一个纸袋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把袋子放在绪方面前的桌子上“柏，柏医生，药我放在这里了。”

　　绪方冲他微笑着点点头，站起来拎起纸袋“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有事尽管来找我，不过你知道我也只会那些。”

　　京纪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今天是怎么了，你会的那些已经很厉害了。”

　　“也对。”绪方耸了耸肩膀“全都会我就是超人了。”说完拎着纸袋出了门。

　　“老板，柏医生那么厉害，怎么会跑到我们这种地方来开诊所？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很帅，像那种大医院里的医生。”小涛好奇的探出脑袋盯着绪方的背影。

　　京纪一巴掌抽在他的脑袋上“你个小孩懂什么，赶紧给我把自己的房间打扫一遍去，已经脏的像狗窝了。”

　　小涛缩着脖子溜进了里屋。京纪坐在沙发上，这里正对着街道，他看着已经走远的背影，吐出串串烟圈。

　　午后的气压似乎变的更低，走在街上明显觉得呼吸的不顺畅。绪方觉得自己的脸绷的有些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肌肉僵硬的原因。人总会有所谓的低潮期，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就连呼吸吃饭睡觉都较平时要变的不顺。大概现在自己也处在低潮期。

　　“柏医生。”路边有人冲他招手。

　　他抬起头发现是小敏，一脸怪异的站在路边的屋檐下面冲他比着手势，似乎是让他过去。他走过马路来到小敏身边。小敏等他走近，抓住他的胳膊就拖到屋檐的阴影下面。

　　“柏医生，今天你有朋友要来吗？”

　　“朋友？没有啊。”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小敏。

　　“啊，那肯定是坏人。”小敏凑到他旁边说“刚刚我从家里出来，看见有人在诊所门口透过窗子向里面张望，我以为是来看病的人也没在意，后来发现那个男人上了三楼，又趴在医生的家门口，从门缝向里面偷看。”

　　“偷看？”绪方更搞不清楚状况了。“偷看我一个男人的房间有什么意思。”

　　“就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后来等我回去的时候发现那个人还在诊所门口转来转去，我故意从他身边经过，那个人虽然长的挺帅但眼神实在是吓人，总觉得不像好人。”

　　“好，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要上班了吧，快去吧。”绪方告别了小敏往回走。一个奇怪的男人在诊所和自己家门口转悠，自己可没有什么值得如此关注的。即使是心怀叵测的人，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可以被惦记。他迈着和平时没有区别的步子往回走。

　　走到诊所附近，绪方刻意放慢了脚步，诊所前面并没有小敏说的可疑的男人，从他站的地方能够清楚的看见整幢楼，走廊里并没有人。看来是小敏看错了也有可能，一边想着一边走到诊所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

　　把纸袋放在桌上，绪方打开灯和窗子，他喜欢保持室内的空气流通，房间一闷就会觉得头晕脑胀浑身不舒服，尤其是这种闷热的天气。

　　“柏医生？”门口有的人打招呼。

　　“请进。”绪方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陌生男人站在门口。

　　“你就是柏医生吧，你好。”

　　虽然嘴上说着你好，但绪方并没有从那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任何表示出友好的表情，就象小敏所说的，脸虽然看上去很平和，但眼神却出奇的锐利而且阴沉，让他联想到趴在草丛里伺机扑出的野兽。“请问你是谁？你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吧。”

　　“确实不是。”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打开了举在他的眼前“这是我的工作证。”

　　“警察？”绪方向后退一步扫了一眼快伸到他鼻子上的警官证，上面写的名字是彰彦，旁边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用和本人一样的眼神盯着正前方，想必拍照片的摄影师一定会有种被这种眼神看的发毛的错觉。

　　他抬起头重新打量这个叫彰彦的警察，这种看人的方式一定是长久养成的习惯，用着怀疑的态度审视面前的人，就像是盯着罪犯一样。不过他自己一定没有注意到这种无理的视线给别人带来的困扰。他冷静的问道“彰警官，不知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彰彦把证件收回口袋，如果是普通人，只要听说有警察找自己，无论做没做过坏事，总会莫明其妙的有些紧张，会自然的避免视线的交汇，即使对视一般也不会连续超过五秒，这是他当了十年警察之后得出的经验。面前这个医生只是在听说自己是警察的时候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的表情，立刻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能够用着如同平等的眼神看着自己，倒不是说两人处于不平等的地位，只不过在心理上面明明自己更占优势。他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认识京纪吧。”

　　“京纪？”绪方飞快的在脑袋里考虑了一下，这个警察找到自己这里来问京纪，一定已经了解到自己和京纪的关系，至少知道自己认识京纪。只是为什么警察会来寻问有关京纪的事情，难道说京纪做了什么事？这些想法在脑中一闪即逝，他平静的回答“你如果问的是做房产中介的京纪，那我认识，他是我的房东，我这小诊所的房子就是他租给我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房客和房东的关系？”

　　“难道不是吗？”

　　彰彦看着绪方，有些意外他的反应与自己平时遇见的人不太一样，语气里面似乎带着一点点挑衅的意味，虽然自己并没有说什么无理的话。为了缓和气氛，他放松脸上的肌肉，用稍微平和一点的语气说道“柏医生，你别误会，也不用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京纪的事情。那么我能进来吗，站在门口似乎有点太引人注意了吧。”他抬了抬下巴，意思自己想进诊所。

　　“彰警官你也别误会了，我一点不紧张，或者我应该紧张吗？如果你想知道京纪的事情，直接问他本人不就好了？他现在应该在自己的中介公司，离这里就隔了几条街，如果不认识我可以画张地图给你。很抱歉，如果你没有生病的话最好还是别进来的好，我这个小诊所只接待病人。”

　　绪方站在他前面，堵住了门，没有让开的意思。倒不是他对这个警察有什么意见，只不过他对警察也没什么好感。说出这些话，明显能看的出面前的这个警官的脸色变的不太好看，看来自己已经有点惹毛他了。

　　气氛一时变的尴尬起来，绪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话会这么冲，嘴巴不受自己控制擅自就把话说出来了，他完全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只是现在话已经说了，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表情看着似乎也有些不爽的模样。

　　“喂，你要不要进去？不进去就让让。”

　　突然有人说话，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彰警官急忙闪到一边，露出身后一位驼背的瘦小的老人，正一脸不高兴的瞥了他一眼“那么大的个子堵着门，别人都进不了诊所了，不看就躲开点。”

　　绪方一见他立刻笑着把老头扶进门“良伯，是不是你的腰痛病又犯了？”

　　老人抓住他的手“柏医生啊，还真给你说中了，前几天锻炼身体时动作大了点，结果腰有点闪了。。。哎哟，好痛。”

　　一眼就能看的出他的动作明显夸张，绪方仍然小心的把他扶上病床趴好“已经告诉你了要当心一点，那我来给你按摩按摩吧，会舒服一点的。”如果把那个警察晾在一边，一般有点自觉的人过一会自己就会离开了，他决定采取这种无视的方法，卷起袖子小心的按摩老人的腰。

　　按摩了大约三十多分钟，老人哎哟的声音没了，绪方在他后腰贴了两张药膏“良伯，这两张药膏回头要揭下来的话，先用水弄湿了再揭就不痛了。我再给你一盒，一天贴两张，贴之前先用热水捂一捂腰，贴好了再用手轻轻揉揉。”

　　“还是柏医生按摩的舒服，我老伴笨死了，越按越疼。。。。”老人爬下床，把药塞进手上的布袋里，又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钱包“柏医生，多少钱？”

　　“这点药也没多少钱，你先用着吧，等好了之后再说。”绪方扶着老人一转身，发现刚才那个警察竟然还站在门口不由愣了一下，他已经把这个人给忘记了，这么长时间能够保持着一点声音不发出来也算是点本事。

　　等他把想付钱的老人安抚好送走了回到诊所，那个警察还站在那里。绪方暗暗叹了口气，这个人还真是固执。“我说彰警官，虽然我很佩服你的耐心，但是你究竟想从我这里问出点什么呢？我和京纪确实不是很熟。”

　　彰彦说道“你这里是诊所吧。”

　　“诶？”绪方有点意外，莫明其妙的点了点头“是啊，你也看到了。。。难道说你是来查我这个诊所的？”

　　“不是，我是来看病的。”

　　“看病？”

　　“我可以进来了吗？”

　　绪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已经自己走进来的彰警官，刚才自己确实是说了只有病人才可以进来的话。“那么，你叫什么。”他暗暗叹了口气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拿起旁边的大记事本，打开来用笔开始记录。

　　“临时来看的也要记录？”彰彦好奇的看着绪方在纸上写下今天的日期和时间。

　　“当然，病人都需要留下档案，这是我的工作日志，别打岔，叫什么名字？”

　　“彰彦。”

　　“多大。”

　　“33”

　　“职业？”

　　“警察。”

　　“有什么病史。。。。”

　　绪方低头记在笔记本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好像有点错位的感觉，这种话一般只有警察在盘问的时候才会问，但现在竟然会由自己来提问。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彰彦，刚见面时流露的那种强烈的气息这时候全都不见了，现在像个学生一样老实的坐在自己身边。

　　记好了大概的个人信息，他转过身看着彰彦“好了，说吧，你有什么不舒服？”

　　“我偶尔这个地方会有点不舒服。”彰彦指着身体上的一个位置。

　　绪方瞥了一眼点了点头“胃。正常，你们这种职业的人，吃饭和生活不规律，胃是最容易发生的问题，除了痛还有什么其他症状？”

　　“有时候会觉得有点痛。”彰彦似乎真的在认真回想，紧皱着眉努力把自己的状况表述出来。

　　绪方很想告诉他，如果他把这种自然的表情放在工作上，效果会更好一点。不过想归想并没有打算说出来。他思索了一阵说道“嗯，目前看来有可能是胃炎，和你们这种职业长期不规律的作习时间有关，与工作压力也有关系。我这里没有大医院的设备，要确诊的话必须要做些检查才行。”

　　“你不需要把个脉什么的？”彰彦小心翼翼的问。

　　绪方看了他一眼“我这里是西医，把脉没有学过。如果你的身体受了外伤，我可以帮你给缝上。而且我也不是内科医生，以我这里的水平只能这样，给你开点止胃痛的药，痛的时候嚼一片就不痛了，还有增强胃动力的药，有助消化，再开一点养胃的冲剂，没事的时候就喝。胃这东西得靠养，光吃药没有用，不是我吓唬你，如果老是这样，小毛病也会出大问题。”说完他站起身走到药柜前面把需要的药都找出来，装进纸袋放在彰彦的面前。

　　彰彦把纸袋拎在手里掂了掂“柏医生，这些药多少钱？”

　　绪方站起来“全部免费，就算我送给彰警官的礼物。这样不算是贿赂警官吧。。。好了，我能帮的忙也就这么多了，希望下次不会再来打扰我了，你的薪水应该可以去大医院仔细检查。”

　　“好吧。”彰彦也站了起来，绪方已经表明了送客的态度，他再厚脸皮也没办法再赖在这里不走。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指着操作台上放的纸袋“柏医生，那个袋子里装的应该是京纪给你弄来的药吧。”说完笑了笑走了。

　　绪方张大了嘴愣在那里，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纸袋，刚才拿回来还没来得急收拾，他竟然已经查到自己会找京纪买药，这是个不好随便糊弄的对手。看来今天一早不好的预感就是在这说这个人。

　　吃晚饭的时候，绪方又想起下午来的那个警察，寻思着需要不需要去提醒京纪一声，于是他摸出手机，但犹豫再三又放弃了。京纪平日里很少提及自己所做的事情，即使带人来看病也不会说什么，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既然如此或许不要多事比较好吧，想到这里也就安下心来，打开电视慢慢培养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