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红色果子

12、第 十二 章

　　“圣安娜医院。。。”彰彦抬头看着巨大的金属名牌和鲜红的十字架，医院门前的喷水池中，天使托着水瓶，水不断的从水瓶里哗哗的流出来。圣安娜医院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医院之一，原本是由外国的传教士开设，所以才会有这么一个名字，如今这家医院已经成为全国有名的综合性医院，下属甚至还有一所圣安娜医学院。

　　“柏医生曾经在这里任职？”彰彦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好是医院最繁忙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几乎充满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他自己身体条件相当好，很少来医院，除非因为工作所需以及之前同伴因伤入院，除此之外几乎从不来这里，医院总是会让人莫明其妙的紧张。

　　他在人群里穿梭，看着经过身边穿白衣的人便在脑袋里自动替换成绪方的样子，确实他很合适在这样的医院而不是那种小诊所。但是如果绪方是两年前就已经离开这家医院了，那应该找谁才能问出他来？这时候职业习惯立刻就浮了脑海，他快速思索了一下，绪方曾经说过自己不是内科医生，那么排除了内科以外的项目，根据他曾经说过的话，那么最先考虑的应该是外科。

　　彰彦迅速向外科走去，外科等候室里坐满了人，他直接走到护士站，在众多护士里选择了一位稍微有点年纪戴着眼镜，看起来比较容易交谈的对象走了过去。

　　“打扰一下，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护士抬起头，果然她的态度相当亲切。

　　“请问你这里有一位叫柏绪方的医生吗？”

　　“柏医生？你找他看病？”女护士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

　　“怎么？他今天停诊吗？我是特意想来找他看病的。”彰彦顺水推舟的假装是病人。

　　护士一脸遗憾的看着他“他不是停诊，而是已经不在我们医院了。”

　　“不在这家医院？”

　　“对啊，你都没听人说吗？柏医生两年前就辞职了。”

　　“啊，那真是。。。我特意找来，没想到。”彰彦表现出失望的表情。

　　护士叹惜道“是啊。柏医生的技术全国都数一数二，就这样辞职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们都觉
　　得遗憾呢，他的技术在全院是前几位，找他做手术的人每天都排的很满。”

　　没想到柏医生竟然会是这么厉害的一个外科医生，彰彦暗暗咂了咂嘴，似乎完全无法把现在的柏绪方和护士嘴里那个著名的外科医生联系在一起，人的确不可貌相。

　　“那你知道柏医生现在到哪里去了？”

　　“我们哪会知道。”护士说道“或者你去问问朝院长，他的专项也是外科，和柏医生是同期进入我们医院的，听说他们以前关系挺不错。”

　　“喂，小声点。”旁边另一个护士用胳膊肘捅了捅说话的护士“你别乱开玩笑，他哪能去找院长啊。”

　　眼镜护士撇撇嘴“是啊是啊，院长现在忙着呢，哪会管柏医生在哪里。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同意柏医生辞职，柏医生虽然人很冷淡，但很养眼啊，每天看着这样的医生在医院里走来走去，心情也会很好。”

　　这些护士把柏医生当作是兴奋剂了，不过从护士的话里能感觉的出来柏绪方和这个朝院长之间曾经可能发生过什么。“那我从哪里还能知道柏医生的下落呢？我大老远跑到这里，真没想到柏医生竟然已经离开了。”彰彦努力表现出一副非常渴望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护士。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于诚恳，护士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努力想了一会说道“我们真是不大清楚柏医生去了哪里。要说谁知道的话，或者你去圣安娜医学院，找临床医学系的陈政教授，听说他们是同学，都是从医学院毕业的学生，之前我也见过陈政教授来找过柏医生，看上去很熟的样子，也许他会知道柏医生的去向。”

　　“啊，那真是太感谢了，你真是好心人。”

　　彰彦满意的告别了护士站的护士们向外走去，看来一切只要到了医学院或许就能得到想知道的答案。虽然也知道利用工作时间做这些私事不应该，而且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但现在他无法就这样放任着绪方。

　　越是接近，越是想了解这个人，越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事情，这种心情是什么不太明白，不过现在想的，只是能为他做点什么。

　　快要走出医院大门，迎面走来了一群人，彰彦向旁边靠了一靠，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从身边经过，阵式相当惊人。

　　朝志正带领着从其他城市来参观学习的医生们从医院大门鱼贯而入，大家都簇拥在自己周围，用着羡慕敬仰的眼神望着自己和这间即将属于自己的医院，他也不由得挺着了脊背。即使已经告诉自己要有所保留，但还是抑止不了那从内心涌出来的得意。

　　眼睛的余光忽然瞥到一个身影，他下意识的望过去，那是张有些眼熟的面孔，应该在哪里见过，但不知为什么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算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身后传来的说话声音把他又拉回到了现实，他露出最合适的微笑，继续向身后的人介绍医院的状况。

　　走在医学院的校园里，这里完全感觉不到医院的那种紧张到让人慌张的气氛，和其他任何一所大学一样，满是绿树草地，还有穿梭在各个教学楼之间的学生。看着身边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彰彦忽然感慨起来，那些早就已经快要遗忘的感觉又回到身上，不过他最大的感想就是自己老了。

　　“临床医学系。”彰彦对医学的科系分类完全不了解，在诺大的校园里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到哪里去找人，等他找到医学系大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阳光把教学大楼染成了桔红色。他看见从楼里走出一位老师模样的人便走了过去。

　　“请问陈政教授的办公室是在这里吗？”

　　那个男人扶了扶厚厚的眼镜说道“这里是他的实验室，不是办公室，办公室的话在那边的楼里。你找他有事？”

　　“有些事情想向他请教。”

　　“但我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学生？”

　　“啊？”彰彦盯着面前的男人，原来他就是陈政教授，这应该说是巧合还是什么。他重新打量面前的男人，衣着非常普通，和印象中的教授没有太多区别，不过在气质和态度上倒和绪方有某些相似的地方，具体的说，就是对于初次见面的人表现出防备的表情。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工作证，举到陈政的面前“抱歉，我不是学生，这是我的工作证。”

　　“原来是警察，难怪气势和常人不同。”陈政笑起来，气氛立刻就轻松了许多“又是有什么案子或者是难题之类的需要借助我们的帮助？”

　　看样子他一定是碰上不少警察来寻求帮助，彰彦摇摇头说道“不是，这次冒昧的拜访，是有点私事，不知道柏绪方这个人你认识吗？”

　　“绪方？”陈政皱着眉说道“当然，我们是同学。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别误会，柏医生没出任何事情，我只是出于个人原因想了解一点有关他的事情。”

　　陈政迷惑的看着面前的警察，没弄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出于个人原因是指什么，你和绪方是。。。”

　　彰彦抓了抓头发，自己和绪方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们还算不上朋友，严格的说只是警察和被询问者的关系，但这种回答不足以解释他为什么想知道别人的隐私“我是，偶然和柏医生认识的，认识的时间并不太久，当然也不算特别熟悉。。。”

　　“我明白了。”陈政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用说的太详细，我知道绪方是那个群体里的人，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取向和其他人不同，不过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即便是我们这样的朋友，若非必要也绝对不会流露内心的想法。”

　　似乎被误会了，彰彦苦笑了起来，那天晚上无意中听到的谈话得知柏绪方喜欢男人，确实很意外，但另一方面却又莫明其妙的松了一口气。“我觉得你误会了，我和柏医生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也想为他做些事情。”

　　陈政点点头“先别急解释，让我听听你想知道他的什么事？”

　　“我想知道柏医生两年前为什么会从圣安娜医院辞职。”

　　“这件事情是他私人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绪方反而跑来问我？”

　　彰彦苦笑着看着眼前一脸怀疑表情的男人“我觉得如果直接去问柏医生的话他一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从旁人口中打听私事确实不够礼貌，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才会找到你。”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这样，我正准备要回办公室，我们边走边说。”陈政边说边向前走，彰彦跟上他的脚步。

　　“绪方现在在城南独自开了一家诊所，你一定是在那里认识他的吧。”见彰彦点头，陈政继续说道“我跟绪方是同学，勉强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因为他的性格比较内敛严肃，也不喜欢说话，即便说话有时候也比较刻薄，在不了解的人眼里会觉得他非常不好相处，所以朋友不多。其实他是对事不对人，在他眼里医学和工作就是全部，其他的事情不会过多在意，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人打交道，不知道是在人情世故方面不擅长呢，还是一直固执的不肯学着应对，总之是个比较麻烦的人。”

　　他是这样的人？彰彦默默的在心里回忆所见过的绪方，在对待自己的时候确实如此，不过在面对周围的邻居时和这样的描述并不十分相同。

　　“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辞掉那么好的工作，真正的原因他并没告诉我，据我自己的猜测，应该和他的导师的死有关。”

　　“导师的死？”这真是出人意料答案。

　　“两年前，他的导师出了意外，坠楼死了，那件事情对他的打击非常大，甚至推掉了所有的手术。这之后他就辞职了，离开了医院。”

　　只是因为敬爱的导师出了意外，就放弃自己最喜欢的工作，躲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彰彦的职业本能在拒绝接受这个答案，绪方是个医生，而且是外科医生，见惯了生与死的人，不会脆弱到这种地步。能在那种地方独自经营小诊所，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他能坚持了两年多，这正是坚强的一种表现，一定还有什么原因。

　　“彰警官？”

　　“嗯？怎么。”彰彦抬起头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幢高楼前面，陈政正望着他。

　　“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之前我也说了，绪方很少向我们提及自己的事情，他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有什么事情总是放在心里，虽然我们认识也已经十年了，老实说有时候我也并不太明白他在想什么。”

　　“好吧，虽然并不太多，但还是很感谢你让我了解了一些关于柏医生的事情。再问一件，圣安娜医院的朝院长和柏医生发生过什么事吗？”

　　“朝院长？你说朝志！”陈政推了推眼睛，看上去有些意外。

　　朝志？彰彦感觉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应该在哪里听过。。。他突然醒悟过来，那天傍晚出现在柏医生家楼下那个开豪华跑车的男人，绪方是这样称呼他的。

　　“既然你问到了，我就稍微说一点吧。如果绪方知道我和你说了这些事情，肯定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被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也挺吓人的。不过毕竟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我想他不会那么小心眼。朝志也是我的同学，我们三个人都是圣安娜医学院的学生。朝志曾经和绪方交往过，从大学开始。他们学的专业相同，都是主攻心胸外科，算是兴趣相投，这可能是绪方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两年前出意外的教授是他们俩共同的导师，同时也是圣安娜医院的外科主任。不过之前我和朝志见面的时候听他说两年前绪方辞职的时候他们就分手了。”

　　“我大概明白了。再次感谢陈教授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占用你的时间很抱歉，那么我先告辞了。”彰彦深深的点点头。

　　“彰警官，请稍等一下。”陈政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彰彦。“我之所以愿意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个人看上去还不错，态度也够诚恳,这些是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的，而且我一向对自己的眼力很自信。”
　　“虽然我并不清楚你和绪方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我能感觉的出来你对他很在意。如果你只是出于所谓的感激想回报他的话，我劝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这些是他自己的事情，你这种半吊子的关心对他是一种负担。如果你是有考虑过和他一同并肩前行的话，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若说我真实的想法，我希望你能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到底。”

　　彰彦走出医学院的大门，陈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还在眼前晃悠，总感觉他的笑看起来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这三个人能成为朋友会是什么吸引他们走到一起，医学，兴趣，或者只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