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赤鬼王妃》我今不是渠

10、陈府

　　九月廿三。
　　早上起身就觉得又添了几分凉意，但是仍然是天朗气清的好天气。
　　陆容嘉早早禀告过舅母，今日要到陈府赴约。
　　吴氏欣然应允，替她安排了马车和跟车的婆子。
　　虽然不喜欢生人跟着自己，但是陆容嘉身边没有近身的婆子媳妇，丫鬟们又都是未嫁的姑娘，出门不免有些不便，只好接受了吴氏的安排。
　　梳妆时陆容嘉特地选了一身应景的茜红色菊蝶纹织锦缎长身褙子，雪青色潞绸螺纹裙子，茱萸巧手将青丝绾了回心髻，插了一对赤金镶碧玺石莲花纹的簪子，又戴上一对金丝绞葫芦形耳坠。
　　用过早膳，她带着苁蓉跟茱萸准备出门，将茜草留在家里劈丝分线。
　　因气渐凉，出门前茜草取了件绛紫色织锦牡丹纹妆花锻的披风，一定要她披上。
　　这一番折腾下来，等陆容嘉到了陈府时，已经是巳时三刻，客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由侧门进了陈府，由丫鬟引着她们直接穿过垂花门，就见到了迎过来的陈允兰。
　　“头一回下帖子请你过来，你竟来得这样迟，害我担心半天。”
　　可能是在自己家中请客的关系，今天陈允兰穿戴倒十分素雅，豆绿色的褙子，白色绫裙，戴了南珠的珠花和耳坠，珠光莹润，倒显得十分活泼。
　　陈允兰亲切地携了陆容嘉的手，与她一同往正院走去。
　　既然来陈府做客，总要先拜见长辈。
　　前世的陆容嘉，因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和这些同龄女孩交往几乎为零，等闲是不出门的，以至于大婚时很多人都不知道新任晏王妃是哪家的闺秀。
　　陈府进了垂花门后是一段雪白的漏窗墙，透过花式漏窗可以看见花园中的假山、池塘和花木，颇有江南水乡园林的风格。
　　走到头拐进了一道黑漆如意门，一个不大不小的三进院子，是陈夫人住的地方。
　　陆容嘉很惊讶地发现陈夫人竟然卧病在床，而陈允兰并没有在身边侍疾，竟然还有心邀请闺中之友赏花。
　　大概是她没有掩饰住自己疑惑的神色，倚在床榻上的陈夫人苦笑了一下。
　　“我这个病歪歪的身子，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多年的体弱罢了，不要坏了你们的玩兴，去吧去吧。”
　　人家的家事，陆容嘉不便多问，她也没有兴趣多管闲事，起身告辞后，跟随陈允兰走向花园。
　　“母亲身子不好，很多年了，其实我们也已经习惯了，你不要担心。”陈允兰微笑看着陆容嘉。
　　陆容嘉沉默了一下。
　　她幼失怙恃，自小十分羡慕其他孩子能扑进母亲怀里撒娇，有母亲的呵护和教导。
　　如果是自己的母亲生了病……她想自己一定会寸步不离地侍候母亲。
　　不过，人各有志，她并不想说什么……
　　只觉得有几分凉薄……
　　她实在不怎么喜欢这位陈姑娘。
　　陈允兰带着陆容嘉来到后花园，陆容嘉才真正有些惊讶。
　　陈府并不算大，却着实修了一个好园子。
　　院子主体是水，围绕着大片池塘修筑了水榭、亭台，池塘边一座两人高的灵璧岩堆叠的假山，倒影落在水面上，和楼阁的倒影相映成趣，是不是有跃起的锦鲤打破倒影，引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周围遍值修竹茂林、桂树成荫，中间以石板小径沟通，蜿蜒幽深……空气中有草木的清香混着秋桂的香甜，沁人心脾……
　　可惜陈允兰步子甚急，陆容嘉来不及细看，紧紧地跟随着她，以免迷了路。
　　转过了一片幽篁竹林，绕过了几座水榭、楼阁，陈允兰带她到了一座圆形凉亭处。
　　这座凉亭设计极为巧妙，恰巧被一棵参天的古柏和那两人高的假山挡在身后，若不是陈允兰带她转了一个弯，便只能看见那高高翘起的飞角和宝顶，而看不到亭里的人。
　　“几位姐妹到的早了，都在这静深亭里休息。”陈允兰踏上石阶前对陆容嘉解释道。
　　她见陆容嘉似乎对园中美景依依不舍，也有几分得意。
　　“这是祖宅，几代长辈的心血……”她小声对陆容嘉说道，“先见过几位姐妹，然后我们一同游玩。”
　　陆容嘉点头，也随着她，踏上五级青石台阶。
　　亭中已经坐了四、五个妙龄少女，身后都站着她们的丫鬟。
　　原本似乎是在嬉笑聊天，但是陆容嘉跟陈允兰出现后都停止了言语，好奇地看过来。
　　陆容嘉认识的俞素卿也在座。
　　她立时站起身迎上来。
　　心里却疑惑……
　　陆容嘉是她二年前在岚山赏枫结识的，后来却从没在各家宴席、堂会上见过她。
　　曾经打听过，听说是她父母早亡，不得不依附舅家……
　　这便没有个正经母亲教导，自然也没有人带她出门出席一些太太夫人间的活动。
　　想不到今日陈府赏菊会，她也来了，难道她和陈允兰交情颇深？
　　看到陆容嘉，就忍不住想起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少年书生……
　　俞素卿脸上泛起隐隐红霞，不过不显眼，让人看了也只以为是因为见到陆容嘉而有些兴奋。
　　“陆姐姐也来啦。”俞素卿一把拉住陆容嘉的手，“还是陈姐姐有面子，连你都请到了。”
　　陆容嘉看着眼前穿着嫩粉色四喜如意纹比甲的娇小的女孩，巴掌大的小脸上泛着红晕，巧笑倩兮。
　　重生至今，陆容嘉都觉得不习惯……只有埋首刺绣，假装和前世那样的日子，她才能觉得能心安一些。
　　可能是刚刚游赏了一番美景，此刻又见笑语嫣然，她的心情不免也有几分雀跃。
　　“这话说得……若是你相邀，我也必定要到的。”
　　“有你这话才好，下次我请你一道玩，可不许推辞。”
　　俞素卿挽着陆容嘉的手，将亭中几位姑娘一一给她介绍。
　　柳州卫指挥使林福海的三姑娘林婉媛、柳州府通判姜霖的长女姜蓉和马平县知县李越的两个女儿，大姑娘李珍莲、二姑娘李珍菊，以及陈允兰的表妹张姣雪。
　　几位小姑娘一一起身见礼，序了齿互相称呼姐姐妹妹。
　　陆容嘉发现座中只有自己和陈允兰已经及笄，剩下的几个女孩都要小一些，最小的张姣雪才十二岁，脸上还是一团稚气。
　　陆容嘉来得晚了，跟大家告了罪，在背靠假山的一个空座上坐下。
　　陈府的丫鬟们上了茶和四色点心、果盘。
　　小姑娘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聊天，陆容嘉一时插不进话题，她也不急，把注意力放在桌上。
　　茶是上好的君山银针，点心除了常见的莲花酥、桂花糕，还有一样金丝蛋黄球，金黄酥脆鲜香，陆容嘉十分喜欢，便又伸手拈起一个慢慢吃。
　　这时，亭子里进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媳妇，轻手轻脚地到了陈允兰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
　　陈允兰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丝毫没有变化。
　　片刻后，她轻声说：
　　“各位姐妹，实在抱歉，家父今日也邀了同僚来府中饮宴。刚刚前面来人通报，说是要带客人来园子里游览一番。”她表情十分诚恳，满面歉意，“劳众位姐妹在此稍后，等他们回到前院，开了宴席，咱们再走动可好。”
　　几位小姑娘都忙说无妨，只是面上都有些忐忑。
　　“姑娘们莫怕，从外面是瞧不见这个亭子里面的。”那个媳妇心知几位女孩的担心，连忙解释道。
　　都是豆蔻之年的小姑娘，已经知道男女大防，害怕冲撞了外男，坏了自己的名声。
　　小姑娘们放心了，也不敢再聊天，只是各自坐得端正，一言不发。
　　同样坐在其中的陆容嘉本能的觉得蹊跷。
　　陈母身子不好，看陈府的架势，似乎早就是陈允兰在打理内务了。
　　既然主持着中馈，又怎会发生和父亲陈贺的宴席冲撞在一起这样的情况，想避开再容易不过了。
　　除非是……有意为之。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胡思乱想。
　　突然被一个男子声音惊扰。
　　“……王爷请。”
　　王爷？
　　在这柳州府……或者说在这整个广西，能被称呼为王爷的，只有晏王萧弘胤一人。
　　陆容嘉霎时就明白过来了，陈贺宴请的宾客，或者说是主宾是何人。
　　联想到曾经在广妙寺禅房外听到的话，顿时心中翻腾不已。
　　陈氏父女果然有心于萧弘胤，并且还付诸于行动了。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尽管陆容嘉知道现在的萧弘胤和她毫无关系，但是心里仍然十分不舒服，好像是属于自己的珍宝遭人觊觎一样。
　　陆容嘉屏息倾听，脚步声杂乱，看来有十几人的样子。
　　也有几道或低哑或晴朗的男声说着话，却没有她深印在脑海中的那个声音。
　　脚步声逐渐远去了，差不多一刻钟后，有个小丫鬟进来通报，说老爷他们已经去了前厅饮宴。
　　陈允兰放松一笑:“好了，时候不早，大家不如先用过午膳再游园赏花。”
　　众人点头。
　　陈允兰带着大家到池塘边的一个敞厅，卷起四周的湘妃竹帘，便成了一个水榭，这里已经摆好了午膳。
　　看来她很是花了一番心思，菜种类虽然不多，但每道菜肴都与菊花有关。
　　席间一道菊花鲈鱼羹很受好评，陈允兰悄悄吩咐丫鬟，让厨房再做一道送去前厅的席上。
　　陆容嘉正巧坐在陈允兰身边，虽然陈允兰只是小声在丫鬟耳边说了一句，还是没逃过她的耳朵。
　　陆容嘉的心紧了紧。
　　午膳后，一众小姑娘在陈允兰的引导下，在园中甬道缓步而行，沿着一道清溪，踏过石造的虹桥，走上曲折的长廊。
　　陈允兰一直在为众人在介绍园中的建筑。
　　“……这里是流芳水榭，建在池畔，夏日十分凉爽……园中最高的就是濯锦阁……这里可供垂钓，所以取了名字叫知鱼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