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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光曦渐盛,皓日乘着秋风高升。时至晌午,天高云淡,日朗气清。

      夏康与沈清言二人在驿站客房厅中对坐。待夏康将所见所听尽数道来,沈清言揭开茶盖,热气纵升清香入鼻,沈清言吹开眼前的水汽,慢慢品味:“看来这鲍春迪是在说谎啊!”

      “二爷,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夏康眉头紧皱像是挂着一把打不开的锁,留于唇齿之间的红袍碧螺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哦?”沈清言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一双黝黑若夜的眼睛里闪出两道精光,比那夜里的灯笼还亮。手中的茶碗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抬手朝夏康一指:“你且说来听听。”言罢,将手覆盖膝盖上,静静地望着夏康。

      “属下以为这官银失窃一案牵扯的可不仅仅是这济县县衙啊……”夏康停了下来,默然抬眼望着沈清言。

      沈清言嘴角轻微上扬,悠悠然道:“怎么不往下说了?”

      “这……”夏康故作担忧,唉声叹气一番才开口说道:“事关重大,卑职不敢妄加猜测。”

      “你猜都猜完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沈清言拍了一下大腿,竖起眉眼,随即大袖一挥:“有话但说无妨!”

      夏康得了令,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音,一双明眸中闪烁着狐狸独有的狡黠:“恐怕这冀州州衙和在冀州驻守的琅琊军也都牵涉其中!”

      沈清言等了许久不见下文,倏然开口笑了一声,指着夏康说道:“你看你,这话还是说了一半!”

      “二爷就是二爷。”夏康笑着摇头:“一眼就看穿了卑职的这些小把戏。不过,这最后的半句只有二爷能说,而卑职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沈清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康,眼中满是赞赏,心里是越来越喜爱夏康这个智将了,就连言语中都透露出无限的宽容:“你啊,是想说这冀州所有事的背后都有瑞王爷的身影,可是如此?”

      “哎……这话可不是卑职说的,是二爷您说的。”夏康连忙挥手否认,顺便又拱手恭维了一番:“还是二爷英明,一语就道破了天机!”

      “呵……还天机……”沈清言难能的开口笑一声,伸手指着夏康,一脸的认真:“你这马屁可算是拍在我的马蹄子上了!”

      夏康也笑着回应:“卑职能摸到千里马就已经很幸运了,还在乎拍的是马屁还是马蹄?”言罢,君臣二人相视大笑。

      夏康猛然伸手拍了一下脑袋:“对了!二爷,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二爷。”

      “说!”沈清言心情大好,亲手提起铜壶往茶碗里续茶。

      “二爷可还记得刚进济县之时的所见所闻?”

      “唉……刻骨铭心呐!”沈清言叹了口气,面露心痛:“城北歌酒燕舞,城南路有饿殍。”

      “这济县连免三年赋税,本应百姓富足安居乐业,可却是如今这幅光景。”夏康一阵铺砖引路后开口反问:“二爷可知为何?”

      “为富不仁,当官无为。”

      “非也!”夏康一口否决,脑海中那抱着孙女的老妪不断浮现,一股怒气上涌,直冲头顶:“这济县暗地里收了三倍的赋税,可谓是……苛政猛于虎,贪官似群狼!”

      “鲍春迪……”沈清言面色阴郁,竭力调匀心态,声音虽压低着,却仍近乎怒吼:“该杀!”

      “二爷,还不止如此!”夏康又往怒火中加了一把柴火,“二爷可曾注意到这一路上,所遇所见近乎是女子,即使有男子路过,也是锦衣玉袍的富贵公子?”

      “这倒是未曾留意。”沈清言仔细回忆:“不过,经你一说,还真是如此。”

      “二爷,可知这又是为何?”

      “说!”沈清言也没心情猜来猜去,直接让夏康接着把话说下去。

      “从今年初冀州府衙就开始征召壮丁,待没人应召便开始四处抓人,直至这几日二爷到了冀州,他们恐事情败露才罢手!”

      “他们抓壮丁做什么?”沈清言开口问道:“难道是去修筑城墙?”

      夏康摇头:“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卑职打听过了,冀州这一年未曾大兴土木。那些壮丁在兵营仍可写家书寄回家中。可那些壮丁被抓走后便好像是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信!”

      “既然是冀州州衙下发的文书,你身为清河县县令理应知道此事。”沈清言深深地望着夏康。

      夏康的腰板挺得更直:“卑职敢以性命担保,绝不曾见过这类文书!”

      “不知去向,又没有音信,就连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沈清言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回踱步:“这冀州府到底要做什么?”

      “二爷,此事若想查个水落石出,绝非易事。这冀州也是怪事频发。先是冀州府衙暗自征缴税赋,之后各州县平民男子被州衙征召抓捕,再加上官银失窃……”夏康的手指下意识的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这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串成了串儿,一件接着一件,时间又如此之短,若说是巧合……这也着实太巧了!”

      夏康眯着眼睛轻微摇头,隐隐觉得真相就在眼前,离得近了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退得远了又显露出来暗暗地勾着自己前进,就像是藏在云雾中的青山不知是岭是峰,琵琶遮面地伶女始终看不清真容。

      “没错啊!”沈清言点着头,清癯的面孔覆上了一层久违的烦躁:“没想到这冀州还是个多事之地。”

      夏康满面愁容忧心忡忡,双手一摊:“二爷,这头绪是多了,但案情夹在扑朔迷离,卑职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这岂不是难上加难?”

      “唉……是啊!”沈清言轻轻揉着额头,心里一点也不担心,“不过你既然问了,定然是胸有成竹,说说你的高见吧!”

      夏康笑了一声:“二爷您可算是折煞卑职了,这高见谈不上,想法倒是有些。不过卑职只是提意见,最后还要二爷决定。”

      沈清言未出言,只是静静地望着夏康,胸有沟壑,更是沉着。

      夏康也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端正了身子,神情严肃:“二爷若是想摸清着冀州的深水里到底有几条鱼,就应从官银失窃一案查起。其一,您是负责此案的钦差大臣是职责所在,大权在握,无人敢阻。其二,也能让那些人放下警惕,好方便我等在暗中调查。”

      沈清言暗暗点头,此语正中下怀。

      “经藏于山林中的百姓交代,事情经过并非卷宗中所言。官银被安全护送下山,一路可谓是风平浪静。”夏康中指食指并举,“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鲍春迪在说谎篡改了卷宗。二是那些押运官银的官差做了伪证。”

      “嘶……伪证?”沈清言略微沉思,“这官差直属琅琊军营,又怎么会听从一个小小的鲍春迪?莫不是他们联起手来监守自盗,事后分赃……”

      夏康接道说道:“二爷,此案若是如此也就简单了,怕就怕此事牵扯太广。”

      “你是指琅琊军,甚至是方敬亭将军?”沈清言复又坐下,动了动身子靠在椅背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若琅琊军真的牵扯其中,那可就有麻烦了。这军营里有方敬亭将军坐镇,官银失窃若是与方将军有关,想要查获银两可就是难上加难。这没有物证便难以定罪。”夏康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将咽下去的话吐露出来:“更何况冀州不似其他州府,是我大越国的北防要塞,若是琅琊军一乱,恐怕边疆战事再起。是以须谨慎行事,暗中调查。”

      “若与方将军无关,此事就如同石投大海,引不起风浪。若是涉案其中,便以雷霆迅势将琅琊控制掌中,让他这浪花翻不起来!”沈清言话语中带着几分杀伐果断:“关键是如何能找到那笔银两。”

      夏康点头:“无论何种推断,都与鲍春迪有关。是以此事应从县衙查起。”

      “你是说查账?”沈清言略一想,点头赞同:“这县衙的账本上有进必然有出,若是账目不符,必然是进了那些贪官污吏的口袋,十万两的银子,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若是鲍春迪伪造卷宗,只要找到被贪污的银子,再找到将事情上报的官兵,人证物证俱在,他便抵赖不得。”夏康言罢舒展的长眉又聚在一起:“若是如二爷所言,是他们联手监守自盗,这琅琊军的辕门是不得不进了!”

      沈清言一掌拍在桌案上:“若真到了那时,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上一闯。”

      夏康被沈清言吸引,也是豪情满怀,当下站起身拱手抱拳:“属下定会跟随殿下左右。”

      沈清言拍案决定:“明日……不,让秦风今日就去查查县衙的那些陈年旧账!”

      “二爷,您这是要秋后算账啊!”夏康笑着拿起铜壶给沈清言斟茶。

      水柱散发着的热气散入空中,遮掩住沈清言眼中的那抹精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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