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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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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啷……”
铁锁敲击在铁栏杆上的声音响在耳侧,慕容席坐在一堆破烂发霉的干草上隔着铁栏杆望着夏康。
“慕容兄,不是夏某为难与你,而是二爷有令,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二爷的信我看了,这意思呢……我也明白。与其被他人捉住严刑拷打当个替死鬼,倒不如在你这清河县牢房里吃几口免费的饭菜,还望夏大人万万不要吝啬啊。”慕容席拍了拍身下的干草,冷冰冰的似是一铁块:“没想到还真是应了夏大人那句大牢欢迎贼啊!倒也是符合我的身份。 ”
夏康知道慕容席心中不平,也不好触这霉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慕容兄真会说笑。”
“哼!”慕容席转身侧卧在干草垫上,不再看夏康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夏康也是苦恼万分:自己无缘无故的将慕容席下狱,沈鸢定会不悦,又不能向沈鸢说出实情。若是沈鸢问起此事,又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狱中老鼠颇多,慕容席是去狱中抓老鼠吧?
夏康收起僵硬的笑容,使劲地拍了拍脑袋,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狂风还是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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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清河县百姓安居乐业,可这县衙内却是鸡飞狗跳。大家所仰慕的沈捕头原来是女儿身,这个消息让所有衙役都瞎了眼。虽然对于自家大人和沈捕头的龙阳传言不攻自破,但接踵而至的却是县令大人与沈捕头的各种花边消息与不和的传言。
夏康万没想到一连数日,沈鸢一改火爆脾气,对自己不理不睬,恐怕是真生了气。这让夏康心急如焚,整日惶惶心不在焉,谁都不敢触这个霉头,那些传言也只是私下谈论,从未入过二人耳中。
腾着热气的水线注进了碗里。碧绿的芽尖慢慢浮上了水面,都竖着浮在中央,与浮萍无二。
夏康端起茶碗,直勾勾地看着从碗中升起的热浪,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忽得一阵鼓声响起,夏康猛然清醒过来,啪得一声将茶碗放在桌上,几点茶水溅到书案上。夏康随手拿起挂在一旁的官服套在身上,朝门外喊:“来人,升堂!”
堂下站着两个锦袍商人,均是面红耳赤,喋喋的争吵声就连县衙外响起的铜铃声都掩盖住了。沈清言斜倚镂窗,纤长的手指挑起布帘,见县衙外面百姓围观,一时好奇,撩起布帘:“秦风,不去后衙了。”
秦风闻言一勒马缰,马车骤然停下,四蹄在原地踏了几步。
“二爷,我们去哪?”
“随我去那看看。”沈清言伸手一指,秦风看去原是县衙的王法大堂。
大堂之上,夏康耳边嗡嗡作响,手中惊堂木狠狠地拍了下去:“公堂之上不得放肆,若你二人再咆哮公堂,按律各打二十大板!”
耳边一声巨响犹如平地惊雷,两个商人顿时噤若寒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夏康见二人终于安静下来,舒了口气,开口询问:“你二人谁是被告,谁是原告啊?”
穿着蓝色锦袍的人急急忙忙抢着开口:“回大人,小人是原告,他是被告。”
“你是何人,报上姓名。”
“小人是城东马队的领班叫李三。”
夏康继续追问:“那你状告何人,又所谓何事?”
“小人要告的是城西马队的领班刘麻,这刘麻他抢了我的银子。”李三言罢,指着一侧的刘麻。
“你且将事情细细说来。”
“是,大人!”李三一见有县令大老爷撑腰,腰板也直了起来:“我们马队本是走城东的买卖,和刘麻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今天,小人在酒馆遇到了刘麻,他看见小人的马上背着一袋子的银子,便图谋不轨,想趁机拿走,幸亏被小人发现,便与他争执起来,可没想到……”李三气愤地指着刘麻接着说道:“没想到这个无耻小人竟然说这马和银子都是他的!”
李三朝夏康拜了三拜:“大人,您可要给小人做主啊!那袋银子可不单单是小人一个人的,我们马队里的人可都等着银子来养家糊口呢!”
“好了,若你所言非虚本官定会为你做主。”夏康言罢,转而问跪在一旁的刘麻:“刘麻,这李三所言可有其事?”
“大人,是他颠倒黑白,这银子是我们城西马队跑了一个月的山路,辛辛苦苦攥来的,怎么就成了他们的了?”刘麻也是开口辩驳:“小的嘴笨,说不过他,还请大人明查啊!”
“你们二人都说是做跑马生意得来的银子,可有证据啊?”
堂下二人异口同声:“有,有!”
“呈上来。”
二人将票据交到沈鸢手中,呈交给夏康。夏康仔细观看,暗自揣摩:“李四,你是去酆县跑马营生,这票据上记载的时间是上月初六,这一来一回正好是一个月,时间所差无几。”夏康又看了看刘麻呈交的票据:“刘麻,你这票据是上月十三日开据,可是去临县一来一回只需半月足矣,这你可有解释?”
“大人英明啊!”夏康话音刚落,跪在一侧的李三立刻欢呼起来。
再反观刘麻却是一脸焦急苦涩:“大人明察!上个月正值夏季,小人到临县正值天降大雨,桥不幸被水冲毁,是以耽搁了不少时日。”
夏康点着头,这解释也算是说得通,只能另寻他法:“你二人说得皆有道理,证据也算充足,本官一时难以判决。既然是马驮着银袋子,那银子的主人便是马的主人,可是这样?”
“没错大人!”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那好!”夏康拍案决定:“将马牵上公堂,本官一审便知。”
刘麻与李三面面相觑,围观的百姓也议论纷纷。
“大人您开什么玩笑,这马怎么会说话啊!”李三率先开口,刘麻也随之附和:“是啊,大人!你这不是在戏弄小的吗?”
站在县衙门外观瞧的秦风闻言也嗤笑起来:“审马?真是闻所未闻,二爷我看这个人也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没什么本事!”
沈清言手一摆:“别急,静观其变。”
马蹄声清脆,踏入耳中,众人屏气凝神,怀揣着好奇,静静等待着县太爷审马,也许这审马案还能成为酒馆中下酒菜的笑料。
待马牵至公堂,夏康站起身走下堂去,围着马走上两圈:“马儿,马儿,你可否告诉本官,他们二人哪个是你的主人啊?”夏康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一双手不停地摸着竖立的鬃毛。那马摇头嘶鸣一声,两个大大的鼻孔喷出一股热气。
众人见这马还真出了声,都偷笑不已,等着接下来的好戏上演。
“这马说了,刘麻才是它的主人!”
“大人,这……这马只是叫唤了一声,怎么就成了刘麻的了!”
“你说你东城的马队,而且和西城从不来往,可是如此?”夏康走进李三,目光俯视。
李三点头:“是的,大人!”
“那就是说你马队中的马从未去过城西,是也不是?”
李三再次点头:“是!”
“可是这马明明是从城西进城的!”夏康一指马蹄:“近几日天朗气清不曾下雨,而城西郊外河道浚湖,是以淤泥满地,看这马蹄上可是沾满了淤泥啊!”
李三闻言急忙开口:“这……这……大人,我家有一荷塘,周围也是淤泥遍地啊!仅凭这马蹄上的淤泥断案,我李三着实不服。”
“呵……”夏康摇头轻笑,指着李三说道:“好,那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
“来人,拿笔墨来!”夏康执笔蘸墨,在马身上画了一个圈,随即将马牵上大街。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夏康猛然伸手用了十成的力气拍在马屁股上,那马叫了一声,四蹄翻飞,瞬间便没了踪影。
李三目瞪口呆的看着夏康:“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的马,我的银子啊!”刘麻也未曾想到夏康会将马赶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围百姓对着夏康后背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刘麻莫要心急,你的马和银子丢不了,若是丢了,本官赔你便是!”夏康将刘麻扶起,笑呵呵地吩咐左右:“来人,去刘麻家将马牵回来。”
李三心中打鼓:“等等,大人,这马万一跑到我家去,你们又偏偏说是在王麻家中,小人岂非冤枉?”
“李三,你可听说过老马识途?”夏康指着李三厉声呵斥:“你既然百般抵赖,那本官就让你亲眼见识一番,刘麻前方带路。来人啊!将李三押往刘麻家中。”
李三被两个衙役推搡着跟在夏康身后,沈清言也混在百姓之中跟了上去。待到刘麻家中,那匹马果真在马棚中吃草。
夏康将马牵出马棚,马身上墨迹尚在,李三默然,想要溜走,却被沈鸢抓住扔倒在地。
“李三,这回你还有何话说?”夏康暴喝一声,吓得李三慌忙跪倒在地:“大人,小的错了,小的一时财迷心窍,我……我知道错了!”
“李三,你不仅想私占他人钱财,还恶人先告状。按律打三十大板。沈捕头!将李三带回衙门受刑!”夏康言罢,将马交与刘麻手中,好生安抚。
围观百姓皆拍手称赞,而这夏大人审马也成为了酒馆茶楼内说书人讲述的精彩一段,到了后来越传越神,竟然还有夏大人乃是天神下凡能通马语一说,这便又是后话了。
夏康见此案业已告落,正准备打道回府,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出抓住夏康的肩膀。
夏康猛一回头见是一翩翩公子:“这位兄台,唤住夏某可是有事?”
“怎么?”沈清言眼睛一眯:“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夏康左思右想,却是未见过此人。
“呵呵……莫不是你忘了当年在醉仙楼之事?”
醉仙楼……
夏康猛然一惊,掌心处冷汗淋漓,连忙拱手行礼:“没想到是二爷来了,臣有失远迎!”
沈清言也不答话,只是一直看着夏康,嘴角挂着令人为之胆寒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