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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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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沉,夕阳无限,余晖的火红悄无声息的爬上笔直的街道,两旁楼舍林立,展翅的飞檐似要张嘴冲天,小贩那高昂的吆喝声也随着落日的低沉逐渐沉寂,耳边轱辘碾碎石子的“咯噔”声骤然响起。
身躯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沈清言整个人斜倚着镂窗,纤长的手指挑起布帘,淡淡的余晖洒下,精致的侧颜扑上了一层金红。前额处几根头发时而懒散的垂落,遮住冷寂的风景,时而又顺风而起,眼前一片豁然。
坐在一旁的暗卫浑身僵硬,一直低着头,后脊梁紧紧地贴着木板,手心渗出丝丝冷汗,偶尔抬起僵硬的脖子,眼里流露出无限崇敬。
“慕容冲只字不提,皇叔又不肯相见。”沈清言看着窗外的风景,轻声说着:“秦风,你怎么看?”
秦风本以为沈清言是在自言自语,听闻自己的名字,心下一颤,猛得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写满了茫然。
沈清言见久不得回应,视线轻扫,扭头向秦风看去。
“呃……殿下……属下不敢断言……”四目相对,秦风猛得低头,一双手握了又握。
沈清言揉平眉间的褶皱,心下叹气:“怕什么,莫非我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有话但说无妨。”
轻描淡写的话传入耳中,秦风缓缓抬头:“殿下,依属下之见,瑞王避而不见而这慕容冲又是每每回避,定是有意隐瞒,恐怕瑞王殿下和那人脱不了关系。”
秦风顿了一下,偷瞄着沈清言,见沈清言闭目不语,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这些年,民间传言不断,说是瑞王想要谋反,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当年陆家和夏家都是瑞王的心腹,瑞王做了什么夏陆二位大人定然知晓,若瑞王真是心怀鬼胎,恐事情败露而有意灭口,那些疑点也都能说得通了!”
“是啊!”沈清言叹了口气,悠悠道:“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屠杀陆家满门,又能将巫蛊嫁祸给夏家,并且让刑部迅速结案不予追究,这滔天的权势恐怕也只有瑞王一人了!”
“不过……皇叔若是想谋权篡位早就动手了,小道消息不可轻信,切莫胡言乱语。”沈清言用手指着秦风,眼神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警告。
秦风心中一震,连忙低头,言语中带着惶恐:“属下明白,属下不是普通百姓,一言一行代表着什么,属下心中有数。”
“明白就好!”沈清言收回视线,双目轻阖,脑海中萦绕着淡淡的愁绪,耳边只剩下轱辘声不停作响。
“吁……”
马车骤然停下,打断了沈清言的愁绪,纤长的手指扫开眉间愁云,开口吩咐:“下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是!”秦风应了一声,撩起布帘,俯身钻出马车,见马车前站着两人,黑衣束冠,腰间带刀。
秦风紧皱眉头,手不自觉的搭在刀柄上,低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拦住我的马车?”
两人相视一看,只见其中一人拿出大内腰牌在秦风面前晃了晃,也不答话,直接冲着马车喊道:“殿下,皇上召您即刻入宫觐见。”
秦风吃了一瘪,阴沉着脸色,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二人,就像是猎人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二位可知是何事?”沈清言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出来。
“殿下,皇上说让您去御书房陪皇上下棋!”
“知道了,二位请回吧。”沈清言心中也是憋闷,但自知自己处境,将火气强压下来,“秦风,先行进宫!”
见自家主子发话,秦风瞪了两人一眼,转身钻进车厢,见自家主子面露微笑,心中更是一股火气上涌,替沈清言打抱不平:“殿下,那两人也就是个小小的侍卫,竟然敢如此嚣张,您……哎……”秦风叹了口气,低声嘟囔:“您也是笑的出来……”
“现在不笑还能如何?”沈清言脸上笑意更甚:“这些狗奴才可是父皇派来的,本太子现在的处境……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否则即使有皇祖母在,我这东宫之位恐怕也要拱手让人了!到时候死的不仅仅是我这个太子,凡是和太子府有牵扯的人都会遭殃啊……”
每每提到太子二字,沈清言都是一副嘲讽的表情,让秦风怜悯不已,眼神虽然黯淡,拳头却死死的握着。
沈清言长舒了口气,难得说了句玩笑话:“不过,我真没想到秦风你居然也会以下克上了……”
秦风闻言,一时间慌了神,舌头都打了结:“属下不敢……属下……”
“好了,看把你吓的!”沈清言轻笑一声,拍了拍秦风的后背:“我这一出府,父皇便得到了消息,这太子府眼线着实太多,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你了,想必秦风是不会背叛我的,是吗?”
看着沈清言认真的眼睛,秦风愣了几秒,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属下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如此甚好!”沈清言点着头,斜倚侧身,双目紧闭,眼前的一片黑暗,慢慢勾勒出一幅幅模糊的幼时景象,也只有这样才能寻找到那一丝渴望已久的温情,但终是虚无缥缈,百般的滋味也尽化成了苦涩。
侯门是非尚且多,更何无奈是帝王。
燕子飞来不由己,父子情深不寿长。
沈清言叹了口气,这又能怪谁,要怪就怪自己生在了这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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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到了。”
“嗯。”沈清言睡得很轻,马车一停便醒了过来,整理一下衣服,下车吩咐马夫:“你且在此候着,今晚便回太子府。”言罢,带着秦风进了宫。
这皇宫每一条路,沈清言早已轻车驾熟。辉煌宫殿,亮丽风景,如今都入不了眼。
行至御书房,总管大太监宋荣便迎了上来:“殿下,您来了!这位是……”
“他是我的暗卫,秦风你且先退下,切记皇宫重地,不可胡乱走动!”
秦风也不说话,只一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宋荣咂舌,吃惊不已:“这……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公公,我这暗卫喜欢在树上待着,如今恐是上了树。”
“没想到殿下麾下能人辈出啊!”宋荣仰着头看着周围几棵古树,感叹不已。
“公公说笑了,我也就是这么个暗卫拿得出手。宋公公,不知父皇可在,心情如何?”沈清言笑着发问,悄悄地在宋荣手里塞了个布袋。
“皇上今天心情不错,如今正在养心殿休息。”宋荣颠了颠袋子笑眯眯地收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御书房的门,要将沈清言迎进去。
“这……公公,父皇不在,我进御书房恐怕不妥啊!”
“太子殿下无妨,您这一路舟车劳顿,总不能让您在外面站着受累,奴才我这就去禀告皇上,殿下您就在此歇息片刻。”
“如此多谢公公了!”沈清言道了声谢,这才抬腿迈进御书房的门槛。
“那奴才先行告退。”宋荣佝偻着身子,后退着出了御书房。
独自一人,身处幽室,沈清言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四下环顾,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视线越过书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最终定格在正中央的龙椅。
缓缓迈开步子,待走到书案前,沈清言猛然清醒,出了一身的冷汗,手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十指死死的扣在一旁的红木椅背上,随意坐下,动作看似一气呵成,可沈清言的手掌早已被汗水浸透。
沈清言闭目平心,长舒口气,待一睁眼,书案上的一枚扳指瞬间落入沈清言双眸之中。
这是……沈清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将扳指拿在手中反复把玩。朱门訇然大开,沈清言下意识看去,见是沈晔寒慌忙把手缩在袖中,将扳指藏了起来。
“儿臣参见父皇!”
沈晔寒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施舍,与沈清言擦身而过。
“起来吧,陪朕下棋。”
茶过半响,一子落定,半局江山。沈晔寒悠悠开口:“你身为太子,也应该处理政务了,若是平日无事就来御书房帮朕批阅奏折。”
“儿臣能力有限,恐怕帮的都是倒忙。”
“唉……”
见沈晔寒唉声叹气,沈清言开口问道:“父皇何故叹气。”
“边疆传书上奏北凉又有异动啊!”
沈清言持子在手,闻言答道:“这儿臣倒是略有耳闻,只是儿臣并不懂行军打仗,边疆有方敬亭将军戍守,想必北凉是不会南下的。”
时过半盏,檀香燃尽。二人一言一语子落定,一盘棋局势渐明。沈清言放下手中棋子,眼中含笑:“是儿臣输了。父皇,儿臣想求您一件事情。”
“何事?”
“济州饷银一案,儿臣想去看看。”
沈晔寒沉默许久,点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