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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威吓甘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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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家!”
玄凌在奏章上重重地勾了一个大红圈,然后随手扔在地上。
李长跪在一旁,也不敢去捡,只能垂首屏住呼吸,等待玄凌的下一波怒火。事实上,他也想过早死早超生这句话的。做太监的,想要平安一生,不过是凭着一句“想死又不敢”而已。
可这世上总有那么两个不好伺候的主儿。
比如被指派去侍奉安嫔的小杨子,前两天哭天抹泪地回来诉苦,说起自家主子的嚣张跋扈喜怒无常,他心道,那你是没在御前侍奉过。
“甘家,甘家……”玄凌意味不清地呢喃着,颇有些咬牙切齿又故作镇定的感觉。
自从没了苗义,甘文峰就越来越不听话,玄凌下手打破了两方平衡,也料想过这样的结果。暗卫们现在的工作烦躁而单调,无非是甘文峰又添了几个门生,甘家的哪个子侄又升了官。
偏偏甘文峰不像苗义,这是城府深沉的主儿,轻易还真抓不到他的把柄。
“启禀皇上,敬事房的人在外求见。”
玄凌不耐烦地抬眉道:“朕不是说了今晚不翻牌子么?”
李长连忙磕头,道:“奴才该死,忘记禀明了,是太后娘娘的旨意,让皇上不要一味耽溺于国事,好好保养身体。”
玄凌顿时熄了火——谁见过哪家太后把儿子往后宫赶的?合着是嫌他当皇帝当得太好了?
“让他进来吧。”
“诺。”
说是翻牌子,其实现如今后宫里实在是冷清得紧。除了皇后,不过就四个妃子,其中端妃还小,玄凌一直都没临幸,安嫔的性子又不为他所喜。故而他每月屈指可数的几次去后宫,一般都是到凤仪殿,或者陈氏和姚氏那里。
“皇后和陈氏的绿头牌呢?”玄凌一眼望去见只有三个牌子,不禁问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偶感风寒,如今正在静养。陈良媛的侍女今日来回话,说良媛小主手臂受伤,端妃娘娘便命人先撤了绿头牌,让小主好生养伤。”
玄凌随手翻了姚氏,又道:“既然皇后染病,就让芳若去凤仪殿帮忙照料皇长子吧。陈良媛那里……”玄凌沉吟片刻,忽觉有些不对:“陈良媛是怎的伤了手臂?”
敬事房的徐进良不意玄凌有此一问,犹豫着道:“奴才……不知。”
骗鬼呢!玄凌沉声喝道:“快说!”
“奴才该死!”徐进良忙不迭地磕头求饶,“奴才并不知道原委,只是听说……听说良媛小主今日在宓秀宫前跟安嫔小主起了争执,后来……后来……”
还用说什么后来!玄凌摆摆手,让徐进良住嘴,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安嫔进宫虽不受宠,但玄凌看在甘文峰的面上,赏了宓秀宫居住,陈氏和姚氏则住在远些的昀昭殿——既是给甘语浓的恩典,也是让陈姚二人不受她的气,否则后宫可就热闹了。
但话又说回来,玄凌要的就是她不安分。
“李长,你亲自去一趟太医院找温太医,让他好生照料陈良媛。另外让内务府备办些合用的补药,赏赐给陈良媛,让她安心养伤。”
“诺。”
这个温太医当然不是温实初,而是他的父亲、太医院院判温衡。排除甄嬛这个不确定因素,温家和甄家还算是忠心耿耿,玄凌用起来也并不担心。
至于甘家么……
玄凌眼前一亮,忽莞尔道:“小厦子,去给朕找一身常服来。再告诉徐进良,今日不翻牌子了。”
一个时辰后,归德将军府门口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谁啊?这么晚了,狗都睡下了!”守夜的小兵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着,一边揉眼睛一边从门里探出头来。
小厦子一听这话,瞪大了眼喝道:“大胆!皇……”
“小厦子!”一袭天水碧常服的玄凌轻喝一声,再望向小兵是带了些浅薄的笑容,道:“烦请军爷代为通传,我是你们家将军的故人,从紫奥城中来,与将军有要事相商。”
“管你什么要事什么城,这都戌时了,将军早就歇了,你有事明儿再来!”
小兵本来还想骂两句,不过看对面的青年气度不凡,衣着也是非富即贵,虽然在笑,但那双眼偶尔露出的寒光让他不寒而栗。
所以说知识太重要了。
“军爷。”玄凌渐渐收敛了笑容,从腰间取出一块金牌递给小兵,清朗而磁性的声音响起:“你看这块牌子值多少钱?”
小兵先是一愣,然后疑惑地望向玄凌,又掂了掂牌子,嗯,金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跪下去。
“军爷还是快去叫你家将军吧。”玄凌不留痕迹地扶了一把,小兵哆哆嗦嗦地应了,快步跑回内院。
“皇……主子,刚才那人如此出言不逊……”
“人家大晚上被吵起来,发脾气是很正常的。”玄凌毫不介意地抱着手臂靠在门上,唇边依旧笑意不减,“何况,惩罚他一个小兵有什么意思?要罚他主子才有趣。”
小厦子默默收回马上就要出口的皇上仁慈,自家主子还真是有仇必报,但愿林小将军一路走好……
“末将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耳边传来熟悉的请罪声和膝盖与砖地碰撞的闷响,玄凌眉心微皱,身随心动将林铭扶了起来。
“林小将军还能出来见故人,看来并没就寝啊。” 玄凌忍不住揶揄,“看来是朕不好,让表姐独守空房了。”
林铭被这样调侃也不生气,仍保持着低头请罪的姿势,毕竟今天的事可大可小,小了斥责守门的几句了事,大了……可就说不准了。
“想什么呢?”玄凌看他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才换来林铭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准确地说,是俯视。
玄凌突然有些后悔让他抬头了。以往在龙椅上还不觉得,这么一看,怎么林铭比他高那么多?明明他的身高也直逼一八零来着……
“咳咳,咳咳。”玄凌一边数落自己没出息,一边适时地岔开话题:“朕想去街市走走,宁远带路?”
他难道能拒绝么?林铭心里苦笑,面色如常道:“皇上这边请。”
古代的坊市文化还是很繁荣的,尤其是都城之内,灯火辉煌彻夜不息。
玄凌和林铭并肩走在大街上(本来林铭想要走在后面护卫但是被玄凌强行阻止),享受着一群姑娘家投注在林铭身上顺便看看自己的目光,只觉连日来的阴霾……更加浓郁。
难道这种木头人更有魅力?
“宁远,你看那些姑娘都看着你呢!”
林铭满头黑线道:“回皇上,那是青楼。”
“……”
“宁远你看那边有人当街表演铁砂掌呢!”
“回皇上,那是做糖炒栗子的。”
“……”
“宁远你看……”
“……”
“皇上,您如果有事,尽管吩咐,无需调侃末将。”
一条夜市街走到尾,林铭终于放弃了自己为人称赞的好脾气,尤其是玄凌一本正经地塞给他两盒胭脂的时候,脸色变得铁青,唇角也在微微的抽搐。
“朕不是在调侃你。”玄凌很正直地仰视林铭,“朕现在就是在让你做事。”
“皇上指的是帮您拿胭脂?”林铭一脸的难以置信,然而后者坚定地点了点头。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玄凌站在街尾的一块大石头上俯视林铭,眉眼之间倾泻出明亮的光泽,他背后是迷离耀眼的灯火和散落漫天的星华,林铭忽然觉得,满天繁星,万家灯火,似乎也不及眼前人粲然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