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别恋》青梅水

8、离开

　　周瑞文这几天回来得总是很晚，某一天他把在卧室看书的肖北里拖出来，按在餐厅座位上，还给人泡了杯茶，一副有重要事情要宣布的样子。

　　“你还记得罗杨吗？”周瑞文很严肃。
　　“港式餐厅那次……？”
　　“对！”周瑞文似乎觉得这事很难以启齿，飞速打断了他，“我跟他复合了。”

　　肖北里只记得那个罗杨对周瑞文相当执着，心下了然，笑着点了点头。

　　“不许笑！”周瑞文一脸羞耻，“还没说完呢，他创业初期，在挖人才，我准备陪他去S市，你呢？”
　　肖北里愣了愣：“什么我？”
　　“你一起来吗？”周瑞文问道，“我跟你可没分开过。罗杨那儿财务人员都太年轻了，你愿意过来跟我们一起吗？”
　　“我也年轻啊。”肖北里哭笑不得，“我考虑考虑吧。”

　　周瑞文也不好拿刀抵着他脖子，只好点了点头，呼出口气。

　　孟少嵘这会已经不会到周瑞文楼底下蹲人了。

　　前些天被周瑞文一通报警电话逼到了绝境，他是彻底没什么苦肉计使了。

　　肖北里也松了口气，相当怕自己忍不住心软，还好这事儿过去了，希望以后再没有牵扯。

　　转眼到了中秋，三天假。

　　肖北里原本打算陪孟少嵘过，给家里打了电话不回去。这会儿是不必陪了，可自己成了这幅憔悴样子，怕是要吓坏了家人，更不能回去。

　　周瑞文和罗杨复合，正别扭着如胶似漆，他不好打扰，突然想起不知道哪个同事说的，江边有烟花看。

　　他想着干脆去凑凑热闹，拿上钥匙便出门了。

　　周瑞文家就在沿江那边，离得不远，C市节日气氛很好，虽然也看不出是不是都是本市人，但大家都对这样的活动充满了热情。周瑞文扎进人堆里，心里痒痒地，等待着八点的烟花。

　　“诶？小哥？”
　　肖北里听到一声呼唤，转头便看见了他以前公寓附近那个公园里碰见的小姑娘。

　　也是有缘，这都能碰见。肖北里立马就笑了，给人打招呼，小姑娘是跟朋友一起来的，脸红扑扑的，拉着朋友活蹦乱跳。

　　“我之后去散步还想再见你呢，结果再也没碰见过了！”小姑娘瘪瘪嘴。
　　“我不住那边了。”肖北里笑道。

　　他又想起了那家小超市的那一对夫妇，曾经在他刚开始察觉与孟少嵘感情的裂痕时，就是在那个小公园获得了些许暖意，这会儿却很久没去了。

　　“啊？……”小姑娘很失落，“早知道就要你微信了。”
　　“现在要也不迟啊。”肖北里把手机拿出来，与小姑娘交换了微信。几个人凑在一团等待着烟花。

　　肖北里不油嘴滑舌，却也不乏味，和他说话挺有意思。
　　其中一个小姑娘动了心思，她比较大胆，主动凑到肖北里耳边去同他说话，人头攒动中颇有“只剩你我”的味道。

　　肖北里正意识到这种非比寻常的热情，想着怎么为两人开脱，毕竟他不想害了人家，正想着措辞，肩膀便被一股大力掀了过来，肖北里一回头，错愕便立马反应在了脸上。

　　孟少嵘这会儿正准备带岳芍去商场吃饭，其实以他的地理位置，接了岳芍去河西会方便一些，但或许他就是心中压抑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期盼，才把车开到了河东来，没想到还真碰到了肖北里。

　　对方在人堆里人挺多，可自己就是一眼看见了他，连带着看见了他身旁粘着他的女孩。

　　肖北里瞬间就懂了孟少嵘这么怒气冲冲的原因，他觉得挺好笑的，却也不好意思拖这个姑娘下水。

　　“这是我上司。”他跟小姑娘们解释道。

　　几个小姑娘看见孟少嵘这副严肃的样子，都觉得怪吓人的，连忙表示理解，就拿着手机去一边聊天去了。

　　孟少嵘气还没消，擒住了肖北里的手，将他拽出了人堆。
　　他挣扎好几次都没成功，手腕疼得厉害。

　　肖北里觉得孟少嵘这气来得实在莫名其妙，先不说他们已经分手了，这人又是发哪门子疯，竟然跟小姑娘较劲。

　　孟少嵘直接将肖北里扔进了后座，把车门锁了，自己再进了驾驶位。
　　肖北里脑袋磕在了顶上，眼冒金星，这会拉不开门才火气上来了，想骂人，转头却看见了副驾座位上的岳芍。

　　对方穿着简单的衬衫，没有说话，眉头却皱在了一起，死死地盯着孟少嵘。

　　“你什么意思？”这是他的第一句话，没有电话里与那次见面的装腔作势，甚至声音并不尖锐，好听且舒服，说出来的却是一句暗藏汹涌地质问。

　　孟少嵘又开始装聋不说话，沉默地启动了车子。

　　肖北里挣扎不出去，干脆坐好了，看看他到底想要如何。

　　三个人各怀心事，眼看着孟少嵘又开车过了隧道，岳芍暗骂了一句“神经病”，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车子开到了孟少嵘住的小区，总算是停了下来，他小区边上就有个饭店，味道还挺好。

　　孟少嵘这会儿甚至笑了，让两个人快些下来吃些东西。

　　肖北里总算如愿下了车，他有些晕车，缓了缓，看着孟少嵘那张脸，吐出口浊气，猛地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孟少嵘似乎是被打懵了，岳芍也不做声，还在副驾上坐着，不知道想什么。

　　“闹够了吗？”肖北里问道，“你把我突然拉到这边来，今天放烟花，打车过桥肯定得堵死，地铁站离这儿又远，我怎么回去？”

　　孟少嵘被他问懵了，这话里没有撒娇的意味，只剩单纯的质问和责怪，已经丧失了肖北里以往的体面。

　　“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孟少嵘道，“这不中秋……”
　　“你过你的节我过我的节，我的中秋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少嵘脸色难看起来：“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你也不能忽略我们之间的感情……”
　　“什么感情？抱歉，我已经不爱你了。”肖北里揉了揉刚刚被孟少嵘掐青的手腕，皱着眉头。现在的孟少嵘脸色吓人，可他不得不说，“以后只会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放过彼此吧，好吗？”
　　“……你说什么？”

　　孟少嵘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他发起抖来，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每天都恨不得吃了你，你却在这儿说你不爱我了？我明明那么爱你……”

　　肖北里冷漠地看着他。

　　“你就是两个都想要。”岳芍冷冷的声音从车窗传过来，他一双桃花眼此时冷漠无比，透着寒光，“想得倒挺美。”

　　孟少嵘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岳芍这句话戳中了他哪条神经。
　　他突然发起疯，两三步上前，一拳飞快砸到了肖北里的脸上，把刚刚挨的那拳报复了回来，顺带着把这些天压抑着的痛苦都一口气发泄了出来。

　　要是他不爱我了，不如让他去死。

　　孟少嵘一瞬间真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肖北里躲得不够快，鼻血落下来，慢慢淌上了他的衬衫。

　　孟少嵘的表情在刹那中有些失神，而后便又疯狂了起来，想要出第二拳，肖北里却迅速还了手。

　　两个男人用最粗暴的方式伤害着对方，丢失了全部的形象与尊严，像两头暴力的狮子。

　　而岳芍就这样看着，一言不发。

　　远处发出“咻——嘭——”地一声，天空中绽放开了第一束烟火。

　　打架以孟少嵘流下的第一滴眼泪结束，肖北里停了手。

　　他看着对方崩溃的样子，心里并不痛快，可他还是说道：“我可不会再为你流眼泪了。”

　　而后，他便理了理衣服，转身离开了，留下孟少嵘蜷缩在原地。

　　副驾的门被打开，岳芍走下来，叹了口气，将面前的男人抱在怀里。

　　“好了。”岳芍拍了拍埋在自己肚子那儿，用眼泪把他衣服弄得湿润的脑袋，“我不是还在吗？以后我们好好的，我们两个。快起来吧，让邻居看见了多不好。”
　　“阿芍……”孟少嵘轻声呜咽，“我爱他。”
　　“以后不许爱他了，只许爱我一个。”岳芍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然后吻干净了他的眼泪，“饿了吧？去吃饭吧。”

　　那天过后，肖北里在公司就变得有些难待了。

　　部门经理大概是获得了授意，三天两头挑自己毛病，谁出了问题都往他身上推，好像就差明白地说你最好自己辞职，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他有次偶遇孟少嵘，对方看他的眼神别有深意，像是换了让他服软的方式。
　　肖北里也没好意思说，自己现在见到孟少嵘，便只想往他脸上挥拳头。

　　他被弄烦了，懒得在这浑水似的地方折腾，立马交了辞职申请。部门领导以为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立马给他批了。

　　中秋之后，C市越发的寒冷，肖北里挂掉了同周瑞文的长途电话，将行李箱收好，坐上了通往S市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