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别恋》青梅水

4、车祸

　　晚餐的肉一口没动，正好都便宜了周瑞文。

　　肖北里找去了他公司，就见着周瑞文一个人凑在电脑前面，皱着眉头在那里写稿。
　　他从旁边搬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把用打包盒装的肉放在周瑞文面前，揭开盖子。

　　肖北里开车来的，期间心口一直猛跳，但是没出一点岔子，平平稳稳就过来了。肉还是热得，一股香气腾升起来，周瑞文立马转过头，眼睛直冒星星。

　　“宝贝儿，你真是个天使！”
　　肖北里失笑，把筷子递到人手里。

　　“怎么就你一个人加班？”
　　“白天打鬼去了。”周瑞文一脸颓废，把食物往嘴里塞，“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肖北里看他：“有吗？”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天呐。”周瑞文左看右看，“发什么什么事了？”
　　“没事。”肖北里拍拍他肩膀，“吃了快点工作吧，早点回家。”

　　肖北里觉得实在说不出口，为中秋节买的礼物还保存在周瑞文那儿，这会孟少嵘就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了，皮带都没来得及拴在他裤子上。

　　再说，就算是个误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肖北里还是不想给孟少嵘判死刑。万一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一通看不到脸的电话。

　　周瑞文没有追问，只是肖北里陪他到下班，两个人一起取车要各自回家的时候，他认真抓着肖北里的手，眼底都是担心：“到家之后联系我。”

　　肖北里点点头，他头很晕，很困，介于想要松懈与无法松懈之间。

　　这好不容易降临的困意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之前的精神过于紧绷，他还害怕今晚会无法睡觉，但是现在看来，即使是难受的困意，但至少也是想要休息，对休息有渴望就好。

　　前方十字路口变了灯，红得刺眼，肖北里扶着方向盘，食指轻轻地抠着表皮。
　　他没开广播，车窗紧闭，所有来自外部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道屏障，他被罩在其中，无法感受到任何活色生香。

　　他揉了揉太阳穴，突然特别不想回家。
　　不想面对冰冷的空气，不想面对沙发、电视、水果刀、牙签……不想面对客厅、卧室、浴室……每一件家中的器物，每一寸地方，都像是沾着孟少嵘身上的气味，仿佛轻嗅就能看见曾经那些相拥、相爱、相互缠绵的幻影。

　　肖北里只觉得眼睛酸涩起来，拼命的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一个不够刻骨铭心的场景。

　　男主角说，如果下一个路口红灯，我们就私奔去海边吧。

　　女主角问，如果是绿灯呢？

　　男主角说，那我就……停下来。

　　两个人笑了笑。

　　肖北里深吸一口气，想着，下一个路口如果是绿灯，我就去江边兜风，如果是红灯，我就右拐，去孟少嵘家里找他。

　　信号灯切绿，肖北里随着前方的车辆慢慢向前挪着，然后快了起来，朝前飞奔。

　　红灯。

　　肖北里的心猛地一跳，甚至可以说是痛了起来，大脑却一下子清醒了。

　　他心里念叨：不行，不可以，我不要。

　　肖北里被自己这副害怕着什么的懦弱样子弄得难受至极，可是没有办法，他高估了自己。

　　前方的灯光虚幻了起来，慢慢扩散开来，将整个世界都包裹了一层纱。

　　真美啊。
　　他想。

　　肖北里久违的做了一场梦。

　　梦里灯光缭乱，孟少嵘死死的抱着自己，一口气要喘不上来，但是对方却不肯松开。

　　肖北里咳嗽，拼命推他，对方却突然变成了一缕烟，“呲溜”一下不见了，眼前的景象也像是一张撕裂的纸，世界天崩地乱。

　　“孟少嵘？”肖北里试探地问道，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里慌乱了起来，两秒之后，他又被推进了一片荆棘林，带刺的植物像是要遮天蔽日，他往后退了两步，跌落进一片巨大的玫瑰花瓣里，底下的荆棘托起这片巨大坚固的花瓣将他向前推行。

　　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强烈的香味，尔后他面前出现了个男人，青纱绕体，背对着自己，美好的身体若隐若现。

　　对方慢慢的回头，可以看见他美艳的侧脸线条。
　　他半闭着眼睛，柔软的眼睫毛搭下来，肖北里突然听到自己的心种种的一跳，连带着脑子一片空白。他张开嘴，无声的尖叫。

　　骤地惊醒。

　　天花板是白色的，肖北里动了动眼珠，看到旁边挂着的吊瓶。

　　头痛，呕吐感也一层层冒出来。
　　肖北里撑起自己的身体，想动，感知却发麻。他动了动手臂，觉得行动受限，被子被死死地压住了。

　　他终于听见了轻微的吐息声和一个墨色扎人的头顶。
　　肖北里就瞬间心软了，因为那是孟少嵘。

　　吐息凌乱，像是随时要醒过来，他应该是非常疲惫，实在撑不住了才睡过去的。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周瑞文见他醒了，两三步跨进来，伸手想敲他脑袋，硬生生忍住了，改作拍他手臂。

　　“怎么开车的啊你，让你回家你往江边开，撞在护栏上脑震荡了你知不知道。”周瑞文咬牙切齿，看了一眼正睡着的孟少嵘，“你知道你躺了多久吗？孟少嵘一直在这守着，一会儿都不肯离开，你不心疼自己你也得心疼他啊！”

　　肖北里当时没敢跟周瑞文说孟少嵘有可能背着自己出轨，这会看着孟少嵘这副疲惫的样子，更不愿意告诉周瑞文自己是为了那点疑心病疯魔了。

　　肖北里伸手轻轻地点了点孟少嵘扎手地一撮头发，应当自己是真的错怪了恋人。这个人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爱他。

　　他忍着身上的不适感，咧开嘴笑了笑，轻声道：“对不起啊瑞文。”
　　“对不起你大爷。”周瑞文又噘着嘴敲敲他的手臂，“我去叫护士。”

　　肖北里点点头，目送周瑞文出去了。

　　他把床头柜上的水杯端起来，一不小心没拿稳，水杯敲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啪”地一声。肖北里心想坏了，果然孟少嵘震了震，猛地坐了起来，目光落到肖北里的脸上便是一阵狂喜。

　　肖北里只注意到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黑眼圈以及苍白的脸，看上去别提多憔悴。他心疼起来，伸手去摸了摸对方的脸。孟少嵘马上将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里，用力亲了亲，像是拿回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你吓死我了。”孟少嵘贴着他的手，“宝贝儿，宝贝儿……还好你醒了。”
　　“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保证。”肖北里的一颗心变成了一团棉花，“你怎么就这样睡，不用一直守着我的。”

　　孟少嵘摇了摇头：“想喝水吗？”
　　他把杯子接过去，给肖北里拧开，然后递到他嘴边。

　　久违的湿润感，总算让肖北里干涸的嘴唇倍感舒适，也让着股舒服蔓延到了心里。

　　孟少嵘离开上班去了，走之前两个人在外人不在的前提下偷偷的亲了亲，甜蜜像是没有任何变质。

　　肖北里还不能马上出院，周瑞文这天正好休息，在肖北里旁边削苹果，还一边哼歌，跑掉跑到山路十八弯。

　　“瑞文，我手机呢？”
　　周瑞文瞪他一眼：“都这样了还玩手机。”

　　“不是，我就看一下。”肖北里哭笑不得，“这段时间有人给我打电话吗？”

　　“……”周瑞文一脸傲娇未遂，然后从那边孟少嵘给肖北里准备的衣服袋子的夹层里，把肖北里的手机摸了出来，“你自己看吧。”

　　肖北里解了锁。

　　“孟少嵘应该给你处理了，我昨天见他拿你手机看来着。”周瑞文突然又发起作来，“你竟然连手机密码都告诉他，你还有没有隐私了？”
　　“好好好。”
　　“你又敷衍我，从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你真的会吃亏的！”

　　肖北里一边听周瑞文那没有止境的唠叨，一边点开通话记录。
　　他面色一沉，刚刚的笑容不复存在。

　　“怎么了？”周瑞文问道，“你脸色怎么突然又这么差了？有重要的电话没接到？下家？”
　　“我又不跳槽。”肖北里回答道，但是脸色依旧不好，他飞快的按了手机锁定，然后把电话塞进周瑞文怀里，“我……我……想休息了。”
　　“行。”

　　周瑞文点点头，肖北里这副样子实在不像是“没事”，但他这位朋友，别的挺好，就是老毛病，什么都憋在心里，火烧眉毛了才知道说。

　　不过自己也没必要逼他。

　　周瑞文去把窗帘拉上，出门透气去了。

　　肖北里躺着，望着天花板。

　　他刚刚打开通话记录，马上便发现那个陌生男人的来电记录被删掉了。
　　能做成这件事的，必然是孟少嵘。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