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别恋》青梅水

20、你好

　　肖北里也曾想过自己会与孟少嵘重逢，在很多个寂静的夜晚里，将烟灰弹落在烟灰缸里，有些疲倦地想着。
　　那个时候孟少嵘还是自己生命轮廓上烙印的名字，伴随着很多不痛快的经历，还有不愿意再去回忆的虚假的幸福。

　　但是还好他不算倒霉。

　　他已经慢慢从过去的夹缝里小心抽离了出来，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在意，看着凹陷下去锋利回忆，还夹着他带血的皮，可是新肉悄无声息的长完整，慢慢连曾经受过的伤也可以忘记。

　　那时他正有些懊恼，不过是一个蔬菜罢了，Issac最后投降的样子又孩子气又明亮，让他有些想揉揉对方的头发。

　　Issac已经去了洗手间，肖北里把服务员叫来，想要加菜，伸出去的手却被一把掐住了。

　　“北里？”对方狠狠抓着他的手腕，指甲都要抠进他皮肉里，像是要再带走一些过去的血液。

　　熟悉的轮廓和有些激动的神情，肖北里心里想着，这个人总算是老了。

　　孟少嵘见肖北里不说话，将手松开了，一时间有些拮据。他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来S市办公竟能遇见北里。

　　他承认，过去了这么久，他的感情还是没那么容易放下，他的北里眉眼还是如过去般温柔。即使对方眼睛里已经透露出几分疏离，也让他几乎断定这是上帝给他的一次机会。让他重新找回他的爱情。

　　一旁的服务生不清楚状况，露出个有点难看的笑，问肖北里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于是顺理成章，肖北里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加菜上，直到服务员点点头离开了，他才将视线放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我能坐下吗？”可是却没等对方回答，便自顾自地坐下了。孟少嵘认真端详肖北里，问道，“最近过得好吗？你好像瘦了。”

　　“还挺好的。”肖北里回答道，无视他最后那句几乎是将暧昧赤裸投射出来的话。
　　“我在那边的包厢，正打算去接一个人，没想到会遇见你。”
　　“那你去忙吧……”

　　肖北里就差没直白地下逐客令，孟少嵘想。他的长相还是如同记忆力一般合人胃口，不开心的时候紧皱的眉头都透着几分可爱，可是脾气却差了不少，像是养了很久的兔子突然学会了咬人一般让他惊讶。可即使这样，可爱也仍是可爱的。

　　肖北里自然不知道孟少嵘此时正在想什么东西，他只觉得他们之间已经足够尴尬了，孟少嵘如果识趣也该走了，可是他就这样赖着，讨厌得很。

　　他有些走神，视线游离着，突然看清了朝他走过来的Issac。

　　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舒服又妥帖，将他心里的烦躁感一下子冲走了大半。
　　尔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落在神经末梢的弦稍微刮伤了脑电波，让他觉得有些刺痛。果然几乎是不允许人获得贪恋的时间一般，对面的男人几乎是冲了出去，一下子将自己的视线挡住了。

　　“阿芍！”

　　肖北里听见孟少嵘这样叫着Issac，一些痛苦的回忆又回来了。他看见对方猛地扑上去抱住他高而纤细的Issac，像是在抱着一只美丽的天鹅。
　　尔后那只天鹅将男人推开，拽着对方的领子，拳头几乎砸在对方的脸上。

　　肖北里冲上去将Issac的拳头包裹住了，将他从男人身边拉开，然后转身跟被打扰吃饭开始看戏的群众赔个不是，Issac一直不敢看他。
　　明明对方要更高一些，可是搂着对方的肖北里却觉得自己像是在抱一个孩子。

　　久别重逢的戏码没有那么难，从开始到结束可能只是一瞬间，肖北里将Issac安置在座位上，叹了一口气，惹得Issac立刻看上他，眼睛里都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说是Issac，其实不过也是岳芍罢了，他为什么会离开孟少嵘来到S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只是肖北里并不会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而孟少嵘此刻的心情，可以称得上是玄幻了。

　　他爱着的两个人看上去亲密无间，而自己反而更像个局外人。

　　他甚至生出了几分猥琐的幻想，好像过去期盼的情景马上就要真实发生了一般。可是好死不死，他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他才想起了正事。

　　“我可以要你的手机号吗？”孟少嵘问北里，他现在觉得空气都是雀跃的，餐厅的吵闹声都是音乐，因为他的两个宝贝正在共享这一切。
　　肖北里做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行。”
　　孟少嵘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特别煞有其事的留了张名片在桌上：“再联系。”

　　看着孟少嵘转身离开的背影，刚刚那几分被打岔的疲惫重新涌了上来。对面的人始终带着看不透的，以至于不知道是压抑着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低垂着眼睛，偶尔又不够悄悄地将目光投向自己。

　　“干嘛啦。”服务生将菜端上来，肖北里往旁边挪了一点，直接压在了名片上，“不过是张卡片。”

　　“你生气了吗？”过了良久，对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那样问道。

　　肖北里开始懊恼，或许并不是没什么，至少今天出门后变得有些孩子气的Issac，好像又被打回了原型，显得不太开心。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还挺起开心的。”肖北里答道，“订机票可不能填假名啊，岳芍。”

　　对方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热乎乎的。

　　明明是没有什么逻辑的对话，前言不搭后语，可像是脑电波突然对准了一般，气氛变得湿漉漉的，温馨又可爱起来。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他们吃到最后也没能撞见孟少嵘。两个人竟生出几分很幼稚的，像是高中翘课一般的兴奋感。

　　两个人下午又去买了一些保健品和一些菜，晚上打算在家里做饭。肖北里开着车，在一条拥堵的路上问道：“为什么要叫Issac？”

　　对方被问住了，愣了愣：“其实是随便取的。”

　　肖北里笑起来：“多久没人叫过你‘岳芍’了？”

　　“很久……”男人的声音又湿润了起来，“我一直希望，有一天你能这么叫我。”

　　“一直”又是多久呢？说得好像他们从出生开始便一直在一起似的，车子里飘出海浪般潮湿的气息。

　　“岳芍。”肖北里从善如流地唤道。

　　他突然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岳芍时，对方举手投足都透露着难以言喻的美艳，像是绕着脖子令人窒息的浓郁香水一般。

　　“初次见面，我叫岳芍，丘山岳，芍药的芍。”

　　他看向自己的神情充满蔑视与挑衅，毫不在乎的裸露自己性感的一面，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而此时的岳芍坐在他的身边，用他那双有些泛红的桃花眼看向自己，后备箱里放着他们刚刚采购的东西，他们每天都折腾在柴米油盐中，过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肖北里突然笑了。

　　还挺有趣的，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