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别恋》青梅水

17、小心

　　他们中午在学校附近找了家盖码饭店。
　　禁校了，人反而少，两个人点好东西，坐下了。

　　Issac显得有些拘谨，一直盯着手机，但又看得出没玩得多认真，一味上下划动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心虚。

　　“晴天在哪儿呢？”
　　“放在快递点了，有个姑娘看着。”Issac很快回答道，“给它找了个纸箱，上面还铺了垫子。”

　　天气这么冷，这几天天天在外吹风，Issac的皮肤翻起了一些死皮，挂在那里，给他的脸生生添了几分风霜。

　　肖北里想着，是不是该买些保养品了，再不济也买瓶面霜。
　　他不在乎自己的脸，但若是Issac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就没法控制住地心里难受。总觉得其中一定是有自己的责任，如果能够用心一点就好了。

　　盖码饭店卫生条件很一般，地上不少黑脚印，也没打理，闲着的店员倚靠在出餐区那儿和里面聊天。
　　在肖北里心里，原本Issac与这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可现在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心理落差，对方身上穿着工作岗位统一发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每天把这藏在哪儿，坐在对面尴尬又狼狈。

　　“干嘛不说呢？”肖北里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一点，像是应付懵懂天真需要循循善诱的下一代一样，“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Issac嘴巴张了张，待肖北里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对方的嘴又闭上了。

　　店员先把Issac点的西红柿炒蛋带了上来，Issac往嘴里塞了两口，便又没食欲了起来，停在那儿不动了。

　　失去了刚开始的随意和故作懒散，Issac仿佛一夜被打落了所有的獠牙，脆弱得很。

　　循着自己糟糕的规矩当了几年的成年人，如今真正要摆脱这样的常态，便像只带回家刚刚被剪掉了尖尖指甲的猫，一下子乱了方寸，行为举止都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知道该怎样待人的小崽子。

　　肖北里也猜不透他别扭在哪儿，只知道这家西红柿炒蛋大概不合Issac胃口，做得不嫩，而且不甜。

　　“是不是不爱吃？”肖北里问，“我以前也就在这儿吃过一次，我刚点的豆腐口味还挺淡的，我们换一换？”

　　肖北里知道，对于Issac来说，与其合心意的菜不好吃还不如吃别的稍微温和一些的东西，可是对方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Issac又塞了快西红柿到自己嘴里，“你还是吃你喜欢的吧。”

　　有些傻又有些认真。

　　他们吃完，过程也没怎么说话。

　　Issac格外的沉默，和总说些潦草荒唐话的曾经大相径庭。若是几天前有这样的征兆和端倪，那么今天就格外的明显了。

　　自从把晴天带回家，Issac这个人，更加难以理解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Issac把自己的围巾又裹紧一点，与肖北里打了声招呼，便去推他的小绵羊了。

　　“注意安全啊。”肖北里站在原地目送Issac离开，对方点了点头，然后朝他笑了，像是突然扯开了嘴角的皮，又皱了皱眉头。

　　不管是不是吧，肖北里看着对方被有些臃肿的衣服裹住的背影，转身去便利店买了一只唇膏。

　　所以晚上，Issac抱着猫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家里成套的护肤品。对方就像个刚刚新婚的傻丈夫，为带回家的娘子闭着眼睛花钱，想求个表扬，却对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不太自信，一边偷偷看他，一边在衣角摸来摸去，又激动又心虚。

　　可是他吃这套，很吃。
　　虽然他以前只在做别人情人时，为了保持自己的新鲜感，偷偷用那些女人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但肖北里却用这样的方式把他的珍惜捧在自己面前。

　　心底那个了无边界的荒凉地方，仿佛此时化作了一个踏实的、供人休息的平地，天上该绽放几朵红的、白的或者彩色的烟花，照亮自己不再躲藏在发丝后的眼睛。

　　他想问，可以接吻吗。但对方一定是拒绝的，所以不能问。

　　所以Issac只是尽量，让自己不要露出哭一样的笑容，把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抱在怀里，然后说声“谢谢”。

　　“我随便买的。”肖北里明明是高兴的，可是有些莫名的羞赦。他摸摸抱着自己的人的背脊，“还是好瘦啊。”
　　“很快就没那么瘦了。”Issac对他说，“很快就会又高又壮的。”

　　肖北里想象了一下画面，觉得异样的违和，竟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Issac放开他，面前的人有些很深的黑眼圈和眼袋，笑起来的时候，眼袋会和卧蚕挤在一起。

　　大概是着魔了，Issac愣了愣，总觉得好像能把这团青黑色的东西吸出来，动作快大脑一步，将嘴唇落在了对方的凸出的软肉上。

　　肖北里眼睛下方被触碰的那一秒，心中猛地一动，都能感觉到背后瞬间生出的汗意。也说不清什么感觉，总之觉得有些眩晕了，他一面向后退，一面拽起对方的手腕推向Issac自己的脸，将两个人隔开。

　　“嘶……”
　　Issac皱起了眉头。

　　肖北里这才发现自己把指甲掐进了对方的肉里。

　　“对不起。”肖北里慌张地松开手。
　　“你该剪指甲了。”Issac愣了愣，说道，“我帮你剪吧。”

　　大概是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肖北里被拉着手腕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Issac熟练地从茶几下面摸出个铁盒，把指甲刀拿了出来。

　　“我自己来吧。”

　　肖北里想去拿，对方却抓住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

　　或许激烈一点倒不会这么奇怪，这样不上不下的，两个人靠得这么近，一个人抓着另一个人的手，对视，仿佛有电流“噼里啪啦”，又仿佛有柔情，气氛难以控制竟越发的旖旎起来。

　　“我会很小心，不会剪到你的肉的。”Issac笑了笑，“这个我很拿手。”

　　替多少人剪过指甲了才会拿手，对方都是你的情人吗？

　　肖北里心中闪过这样的疑问，可是马上被他自己推散了。Issac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然后熟练地剪起来，眼神专注，睫毛微微搭下来。

　　肖北里这时候才敢专心地看他，即使不去刻意营造，也是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睛，嘴唇没再保养，没那么红润，形状却好看，还有高高的鼻梁，和舒服的脸型。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起，他就被这样的容貌震慑住了，真是个好看的人。

　　不论是谁，都没办法对这样的脸产生厌恶的情绪吧。

　　“另一只手。”

　　Issac抬起眼看向他，肖北里像是被惊醒了，将另一只手递给了Issac。

　　对方把剪下来的指甲包在纸巾里，晴天跳到桌上来嗅了嗅，又跑了。

　　这段时间晴天已经渐渐不再那么粘人，虽然还是很依赖Issac，也会时不时来找肖北里求摸，但是已经不会像曾经那样片刻不肯离开了。

　　“林姐——就是我们快递点柜台的姑娘，她说晴天会跳出箱子在附近玩儿了。”Issac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总是不陪它。”

　　“不是挺好吗。”肖北里说道，“又不是跑了，每天还能逮回来。”

　　Issac那双动人的眼睛露出几分笑意：“毕竟它喜欢你。”

　　“明明是喜欢你。”晴天又跳到了沙发上，肖北里用空出来的手摸摸它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