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别恋》青梅水

10、Issac

　　这年到了冬至，几件衣服叠着套仍然冷得冻骨，肖北里运着后备箱几瓶好酒给几个客户送去。

　　他把车开到高级住宅区门口，门卫正窝在房里拿着电炉烤火，肖北里下车，把车窗敲开，给俩门卫递了几根烟。

　　“我找王总，住新区的。”肖北里笑了笑，给递了打火机，“马上出来。”
　　“不了，不抽。”其中一个阔脸大哥摆了摆手，烟倒是收了，“致胜科技的肖北里？”
　　“诶，对。”

　　“车不能开进去，人进去吧。”那个大哥说道，也不盯着人看，招了招手，“新区直走。”

　　肖北里道声谢，从后备箱里头提出两瓶酒，又给俩门卫到了声谢，进了住宅区。

　　天气冷得很，这边环境挺好，各家各户门窗紧闭，肖北里往前走着，只能听见自己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肖北里站在目的地面前，吐出一口气，又抹了一把脸。

　　门口的小花园疏于打理，显得有些荒凉，闸门也开着，肖北里直接走到正门去，摁响了门铃。

　　等了一会却听不见动静，肖北里冻得哆嗦，揉了揉自己耳朵，又摁了一下，这才有人来开门。
　　门里头的暖气开得很足，肖北里立马被这股舒服的热流暖和了身子，他露出个微笑，喊了声：“王太太。”

　　开门的女人穿着件开领口的衣服，皱纹爬在眼角，脸上挂着年长女性的韵味和柔情。

　　“小肖亲自来呀。”女人把肖北里迎进来，给他拿了双拖鞋，“王川出差去了。坐一会儿吧，我给你泡茶。”
　　“谢谢王太太。”肖北里始终坚持着八齿笑，这会王太太泡茶去了，他才活动了一会儿僵硬的脸。

　　这种天气，要不是那小两口昨晚应酬喝多了酒回家又乱搞，哪轮得到他亲自出来跑东跑西，还嘲笑他没有性生活。早就知道就不该来S市参伙，他工作上又不是实在不行，两年前在多撑一会儿，说不定孟少嵘就放弃了。

　　不过也是事后才敢这么说，当年也是箭在弦上。

　　他们这拨人里最开始决心创业的是个大学生，坐在课堂里学了些创业的模板和人员配置一类的，就坚决要挖年长的人带队，因为有些渊源才找上了罗杨。

　　那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烟酒都沾，浑身都是活力。肖北里刚来S市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晚上都睡不好，就被这小伙子带着学会了抽烟。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肖北里往后失眠，去阳台抽根烟，就差不多能睡着了。抽烟的时候想得最多的便是曾经的生活。

　　开始每日把旧事拿出来在心尖滚上一圈，在烟雾弥漫中渐渐就一起被烧成了灰，这才真正觉得过去了。

　　“谁来了？”

　　肖北里坐在沙发上搓着手，突然心就猛跳了一下。他转过头，看见一个男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又高又瘦，穿着条黑色的休闲裤，皮肤白得像是从牛奶里泡过。
　　男人揉了揉批下来的碎发，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王太太从厨房里出来，见了他，抿嘴一笑，走过去，手贴在男人的腹部轻轻摸了摸：“Issac，去把衣服穿上，乖。”

　　被称作Issac的男人揽过女人的腰，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埋下身亲了她一口，女人立马发出“咯咯咯”地笑声，轻捶了他一把。

　　肖北里立马把视线移了回来，这两年跟着周瑞文他们也见了不少世面，赶饭局的时候男人带着娇滴滴的女人来、女人带着年轻好看的男人来、男女双方有自己各的固定情人的情况都少见多怪。他自己是理解不了，也做不到，但别人他也管不着不是？

　　王太太总算是把茶水端了上来，肖北里接过去，道了声谢。

　　“小肖是C市人？听口音挺像的。”
　　“不是，但是在C市工作过几年，大学也是在C市读的。”

　　“怪不得呀。”王太太点了点头，“小肖你看这茶怎么样，喜欢就带包回去，我也喝不惯的，就是客人来的时候招待一下，放着浪费。”
　　肖北里连忙说道：“生意上多谢你们照顾，再送东西给我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小肖真是客气咯。”王太太是指在膝盖上轻轻地敲着，也没坚持，“跟罗总问声好啊。”

　　肖北里听出这是送客的意思，大概是情人醒了，外人在不好温存。肖北里一向识趣，再多与王太太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一出门，室外又是寒气迎面，肖北里拿手搓了搓脸，往外走了几步。
　　鞋带散了，他便蹲下去系。身上一阵阵风刮过去，肖北里呼出口气，便结了水汽，像是一股白烟。

　　他听见后面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在他身后站定了。
　　他这会也绑好了鞋带，从善如流地站起回头，便看见了Issac。对方只穿了两件薄薄的衣服，脸色更加惨白，耳朵冻得通红，看起来松松垮垮。

　　“我送你。”Issac说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橙子糖，递给肖北里一颗。

　　“不用了……”肖北里眼神落在了对方的衣服上，想对方应该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你车上暖和吧？”Issac说着无赖的话，脸上却除了寒冷什么也没写上，让人摸不准他的意思。

　　肖北里无奈，将自己外套脱下来，走上前去披在Issac的身上，对方比他高一点儿，鼻子里呼出来的微弱热气洒在肖北里的脸上。

　　“行了，走吧。”肖北里说道。

　　Issac笑了，勾起嘴角，眼睛眯起来，然后将肖北里抱在怀里，吻上了他有些脱皮的嘴唇。吻得很用力，拼命咬着对方，像是要开出一道细小的口子然后舔舐鲜血。
　　他去叼那块死皮，却抢先一步被拽住了头发，脱离了怀里的热源。

　　肖北里扯着Issac的头发，皱着眉头，另一只空出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跟我是同类。”Issac露出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带我走吧。”

　　肖北里松开手，对方发出“嘶——”地一声抽痛后的放松。他从兜里头摸出一包烟，从里头夹出一根叼在嘴里，转身向大门口走去，一边掏打火机。

　　Issac迅速跟了上去，走在他身边，将他嘴里的烟抽出来，然后剥开一颗橘子糖，塞进肖北里嘴里。

　　一股甜味马上顺着味蕾四散开，肖北里顿了顿，左手下意识在太阳穴上揉了一把。

　　出门的时候，路过门卫厅，肖北里又朝里面道了声谢，两个保安没说什么，只是看见跟在后面的Issac，脸上露出了三分诧异。

　　可Issac都没正眼看他们，像只高傲的猫，强忍着不发抖却还是一脸的漫不经心。

　　肖北里坐上驾驶位，把热空调打开，见着Issac心安理得地在副驾上系安全带、披着自己的外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