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意》沐子玉

6、第六章

　　经过一个多月的明察暗访，终于让聂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黑衣人有两伙，一伙来自他的政敌，另一伙则是羌国旧部。
　　上有皇上猜忌怀疑，中有政敌从中作梗，下有羌国敌人暗杀，如此局面，说是绝境也不为过，可绝境也有绝境的出路。
　　聂行心里一盘算，皇上猜疑是因为自己风头太盛，羌国旧部取他性命是为国仇家恨，而政敌想他死是因为他当了路。
　　原因不同，解决的方法就不同。
　　面对皇上的猜疑，聂行以女人为饵，假装耽于女色，荒废政务。皇上虽会怪罪，可也会放下戒心。
　　此法也会使政敌放松警惕。
　　唯独对羌国残部，必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计划已定，聂行选中的女色就是梅娘。因为现在处境艰难，聂行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尔月受伤，索性让尔月回娘家，尔家是累世公卿，定能护尔月周全。
　　待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在和尔月白头偕老。
　　聂行想的倒是挺美的。
　　计划已经开始。
　　这天，聂行回家看什么都不顺眼，挑了尔月好些毛病。尔月刚一小小的申辩一下，聂行就大吵起来，尔月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强忍着委屈和难过，把泪水逼回眼眶里。
　　聂行看尔月沉默的样子，越看越来气，甩手就出了家门。
　　等到聂行走了好久，尔月才默默的流出泪来。
　　吵架只是一个开始，现在的聂行，脾气暴躁，天天酗酒，军营里的事也全都放任不管，完全变成了一个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
　　这天夜，尔月又是一个人入的眠，屋外也归于寂静，房门一开一关，早已离去的聂行出现在屋内。他走到床前，静静的看着尔月睡颜，脸色不太好，眼角还挂着泪，眉毛紧锁着，好像梦里也有烦心事一般。
　　聂行轻叹一口气，明天尔月和梅娘就要见面了，尔月心里苦，他知道，他眼睁睁的看着尔月难过，什么也做不了，他心里的苦也不比尔月少。
　　就这样，聂行在尔月身边坐了一夜，天刚亮，聂行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尔月在丫鬟的劝说下，外出散心。行至一处山阴凉亭处，尔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聂行搀着大着肚子的梅娘也在此处，尔月毫无准备的见到这幅场景，脑袋一瞬间一片空白，还好有丫鬟扶住了她。
　　梅娘看到尔月的反应，当即猜出了她的身份。梅娘装作不认识尔月的样子，轻轻的挽住聂行的手臂，说到：“有人来了，我们先走吧。”
　　聂行只是轻轻瞥了尔月一眼，手扶上梅娘的手，说到：“我聂行想待的地方，从来只有别人走的份。来人，请夫人回家去。”这后半句就是对着随性的丫鬟说的。
　　梅娘听到后半句的反应微微有点惊讶：“夫人？聂夫人？”
　　聂行鼻子里恩了一声，以示应答。
　　此时的尔月，面对着陌生的聂行，冷漠的聂行，已全无反抗之力，任由着丫鬟们带回了府。
　　聂行又是几日未归，再次归来已近年关。
　　这次回来，聂行带着梅娘一起，来看将军府的大房子，告诉梅娘这就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是她的家。尔月心如刀割，却什么也做不了，没了聂行，尔月好像没了铠甲和兵器的战士，只有死路一条。
　　聂行耐心的带着梅娘参观，看到聂行书房时，梅娘多停留了一会儿。小丫鬟传话给聂行，说尔月想见他。
　　聂行安置好了梅娘，派管家在一旁守着，便去见了尔月。
　　主卧房里，尔月穿着正式，头发梳得干净利落，没有一丝颓唐之色。
　　聂行进得屋来，看见尔月这幅装扮，也有些惊讶。
　　尔月看见聂行进来，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度，问道：“夫君是想立梅娘为妾室么？你可曾记得，自己说过永不会纳妾的。”
　　聂行听尔月这么说，暗自稳了稳心神，梳理了下接下来要说的话：“记得，我说过，不纳妾。所以，我们和离吧。”
　　“和离？你竟要与我和离？原来你竟是要与我和离？”听了这话，尔月挺得笔直的脊背一下就塌了，就像心里的仅存的一线希望一样。
　　“我想和她在一起，只想和她在一起。对不起，尔月。”聂行不敢再看尔月。
　　尔月已被泪水模糊了双眼，轻声说“你我二人成亲至今，也有三年余了。
　　成亲之初，你我二人尚且生疏，每日相敬如宾，倒也还算平和。
　　后来，相守相知，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春花夏雨，秋收冬华，原来一年美景可以如此美不胜收。
　　羌国一战时，你离家两年零两个月，整整七百九十二天，九千五百零四个时辰。
　　我在家每天都数着日子，盼着你回来。在这两年多里，我一共给你写了二十六封家书，可你没有给我回过一封。
　　我想战火无情，你可会受伤，可会生病，那些寄托着我思念的信件有没有送到你手里，会不会遗失在了战火里。在我的每一个想象里都有你，可我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你会不属于我，你会负我。”到后面，尔月说话都颤抖了，泪水流了满脸。
　　“罢了，罢了，你爱她，我放你自由。”
　　聂行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出了屋子，轻轻搽去了眼角的泪水。
　　尔月看到聂行决绝的背影，再也止不住眼泪，谁也不知道她那天哭了多久。
　　三天后，是个阴天，聂行再次回了将军府。这次他带回了和离书，来给尔月签字的，签了字，加上政府的印一盖，这婚就算离了。
　　聂行再次见到尔月的时候，尔月独自一人坐在主卧的茶桌旁，还是三天前的衣服，不过衣服皱的不像样；发型也还是三天前的发型，不过一缕一缕的垂下来，显得凌乱不堪。
　　至于表情什么的，屋里太暗，看不真切。不过聂行看到这幅场景，就已经心疼的不行了，他宁可尔月像上次一样质问他，也不想看到尔月这样。他强忍着略有哽咽的声音说：“签字吧，签了字你就自由了，我派人送你回尚书府。”
　　尔月轻轻嗯了一声，伸出手一点一点摸到了和离书。聂行一怔，尔月的眼睛。聂行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从他进屋到现在，尔月一动没动，眼神也是呆滞的，完全不负以往的灵动。
　　聂行一把拉起来尔月，厉声问道：“你眼睛怎么了？”尔月没有说话，想拉回被聂行拽着的手臂，可是根本没用。
　　聂行唤来家中下人，领事的丫鬟说，从聂行对尔月不好后，尔月总是流泪，看到书房中两人一起写的字画，看到院内两人一起种的文竹，后来到一轮月，一壶酒，尔月都会暗自神伤，偷偷落泪。
　　可严重的还是在三天前，聂行愤而离去之后，尔月也不知哭了多久。从那天之后，尔月看东西就有些模糊。
　　后来又不慎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然后眼睛便看不见了。
　　府里的下人急得不行，找了府里的大夫，大夫诊完了脉，摇了摇头，说：“夫人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下人们一听，完了，这不等于判了无期了吗。当事人尔月对这件事反倒出乎意料的平静，好像看得见看不见都一样。
　　然后，就到了今天，聂行所见的这一幕。
　　听完丫鬟的叙述，聂行简直想杀人，可他也不知道杀谁，一肚子怒火积压着。
　　“心病？你不是放我自由吗？还有什么心病。”
　　尔月你怎么这么傻，你是在报复我吗？
　　“我告诉你，我喜欢的是梅娘，遇见她我才知道什么是爱。”
　　尔月，除了你我从未爱上过别的人，从未。
　　“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我已经不把你放在心上了。”
　　尔月，别放手好吗？救救我，别放手。
　　聂行嘴上每说一句，就在心里也说一句。说到最后一回手把那张桦木桌子拍成了一堆烂木头。
　　尔月听着聂行一句一句的说着，脸色越来越差，可依旧没有说话。在聂行拍坏桌子之后，尔月站起身来，哑声道：“刚才我已把和离书签好，不日我便自行离去，不劳将军费心了。”
　　聂行果然在木堆里看见了和离书，尔月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写在上面，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清秀。
　　这天之后，聂行将暗中保护尔月的人手增加了一倍，生怕尔月再出什么意外。
　　再来看尔月，依旧是一副世事看淡的样子，收拾了包裹，尔月便离开了将军府，但她也没有回尚书府去。
　　尔月去了一家尼姑庵，聂行派的人暗中跟着，定时向聂行禀报。听到尔月往尼姑庵的方向去后，聂行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阻止夫人出家，就算杀光寺里的人也在所不惜。”
　　尔月到底没能如愿出家，不是因为侍卫的阻拦，更不是尔月中途改了主意，而是寺里的师太。
　　她看到尔月，便一眼断定尔月六根未净，不肯为尔月剃度。尔月听了老师太的话，沉默了好半晌，最终选择以俗世身份入寺静修。
　　聂行这边嘛，只要尔月不出家，一切都好说。
　　尔月终于安定下来了。
　　接下来聂行没了顾虑，也开始了计划。
　　聂行将府中所有家丁全部陆陆续续的换成了自己的暗卫，平时他们还是家丁，丫鬟，伙夫，厨娘。可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就是杀手，影卫。
　　这天，聂行假装喝的酩酊大醉，引得对手以为找到了最佳的时机，全部出动。这下敌人全部暴露在聂行的眼皮之下，尽数被诛，无一幸免。
　　将敌人全部诛杀后，聂行一把火烧了将军府。
　　第二天，京都哗然。将军府走水，府里救出的全是尸体，将军聂行不知所踪。
　　第三天，聂行带着一条残腿和满身的伤痕出现在了金銮殿上，满朝皆惊。皇上看到聂行的样子，也很吃惊，聂行声声泣血的讲述了他是如何被敌人偷袭，如何在火中逃生，如何这样一身狼狈的。
　　聂行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副好口才。大臣们听完无不称赞聂将军的勇猛和睿智。可聂行已废，饶是在惊心动魄，也终是个惨淡结尾。大臣们在敬佩的同时又不禁多了分惋惜之情。
　　随后，聂行含泪请辞，皇上忍痛同意。皇上虽同意了聂行的请辞，也赏赐了不少财宝田地，算是嘉奖这么多年来，聂行的劳苦功高。
　　终于，成功了！

　　下章大结局，终于，要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