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死战 ...
-
闻裳悲鸣着，她就好似失去配偶的鸟儿，翅膀折断，再飞不起来了。
纪以容看到这令人震撼的一幕，却无心再想。
却又见下一刻，闻裳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她仿佛一瞬间就变作了一具躯壳，未剩下半点生机。
那是因为……闻裳的生魂离开了她的身体。
纪以容睫毛微微颤动，眉宇间带着复杂难辨的神情。投影到脑海的景象里，闻裳的生魂强行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也就在这一刻，闻裳的生魂肉眼可见地透明了一分。
□□受到的伤害也实实在在的投射到了她的魂魄上边。
闻裳闭着眼，血泪不断流淌下来。闻裳从未经受过这样的痛楚，但比之身体，心反而是更痛的，大概是这样，她才被激发了属于灵感者的天份。
灵感者有比之常人更强大的天赋，但多数时候天赋无法被激发，纵使能见到这样一个光怪陆离，有妖怪参与的世界，也只能够做个旁观者，无法真正地加入进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能觉醒天赋的灵感者无一不是有大毅力又或是经历大苦难的人。
而这时，他们才算真正拥有了这个里世界的入门券。
闻裳不知道这些，也不想知道这些，她甚至根本就不在意这前进路上的更大机遇。
她在意的……除却父母，就只有容了！
闻裳痛苦地擦去眼角滴落的血水，生魂忽明忽暗，虚幻又真实。太痛苦了……痛苦得恨不得将心挖出来……
她在下一刻仿佛明悟了什么，她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的微笑，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疯狂和如愿以偿。
而就在这微笑落地的刹那间，闻裳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处，徒留下一具没有气息的躯体孤独地躺在床上。
她的天赋——是寻踪啊！
即使褪去了躯壳，即使只剩下一抹魂魄，只要保持着坚定的意志，她便能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所有。
闻裳也自天赋觉醒后就知道了，若是她离开自己的身体超过三个时辰，她便会由生转死！
可，闻裳真的找得到“容”吗？
她没有去思考找不到的可能，大概是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毫无退路。
哪怕燃烧生命也想要那个妖怪，那个她自己恋慕的妖怪，好好的。
*
纪以容眼中掠过一丝感伤，妖怪哪来这么多情啊爱啊？若是他们想要作人类模样去品尝这之中的恩怨情仇，那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便早已注定了。
那个女妖怪对闻裳是否真有感情呢？
答案兴许是是，只是这感情恐怕并非闻裳所祈求的那种情感。
纪以容听到脑后那破空的声音，像是一只翩飞的蝴蝶一样飞越了这次突然的袭击，她反应迅速的转身，将妖力凝结成了软剑的模样，遥遥往袭击之人的方向探去。
这一剑轻若羽毛，只这样轻飘飘的递出，却快若闪电。
身后那人色若春花的面上凝着寒霜，她有着与纪以容一般无二的面容。
她怎会来得如此快！
纪以容心头一惊，又是一番千回百转，她疯狂地在脑海里搜刮着一切的可能，只因为她知道这一定紧密关系着这盗取她身份的女妖的本体与能力。
再者这个妖怪的来意也相当奇怪。
她似乎满满都是杀心，那眼眸中被冷静暂时压下的是充盈的烦躁。
可这女妖怪应当知道，只要她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地危害到纪以容的行为，那就算她暂盗了身份，也是可以被轻轻放过的。
妖怪连人理伦常都不甚在意，更别说只是一个身份呢？
纪以容眯起眼睛，思考女妖怪的动机。
那与她模样一般无二的女妖怪面对着纪以容的反击，居然不闪不避，任由那一柄软件刺入她的喉咙。
纪以容那软剑递入时便已察觉不对，那绝对不是利刃刺入血肉的感觉，更像是刺破了一样坚硬的物体，发出令人觉得耳熟的声音。
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那声音来自何物，又觉察出大事不妙的劲头，忙险险将软剑重新化作一阵妖风，消弭开去。
纪以容却还是中招了。
她身边的景色还是那个景色，却少了最主要的一种元素，原本站在她旁边的槿全然不见踪影。
纪以容知道女妖怪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挟持得住槿，毕竟就算槿羸弱不堪，却还有充裕的妖气傍身。是故只可能是她自己中招。
她恐怕……已然身处这女妖怪的领域当中了。
不过显然，女妖怪的领域并不完全，否则当她第一时间进入领域的时候，这领域的主人就足够给她先来一出下马威。而这女妖怪显然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这女妖怪所拥有的，应该就只能算作不完全的半领域了。
如此一番思量，纪以容倒是心下大定，至少她受控并非绝对，想要翻牌也未尝没有可能。
纪以容露出一个微笑，她甚至第一时间决意和这女妖怪寒噤一番。
不得不说，她蛮有胆识，毕竟那女妖怪明摆着是要来杀她，她却想要先跟对方交谈一二。
“不知您为何对我杀机重重？”她问，“我想，除却您冒领我的身份的恩怨，我们之间并无其它过节吧？对了，敢问您的名字？”
“……容。”女妖怪说。她只肯说这么一句，接下来简直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这又和她眼中不时流露出的杀意违背了。
“容”就好似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感觉哪里都有破绽，又哪里没有破绽。
不过纪以容倒是觉得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可能别有内因。
“可是容是我的名字，”纪以容说，“这是规则认定了的事情，就算你取了容这个名字，在根本上也是没有效力的。”
冒充身份并非无利可图，至少若冒充身份的人以“容”这个名字做下罪孽，那么大部分的因果会加在真正拥有容的名字的妖怪身上，反而冒充的妖怪会只得一小点恶的因果。
只不过天道公允，那一小点恶的因果总要来得快些，也总要来得叫妖怪防不胜防些。
“若说你想借我的身份犯下什么罪孽，我不信。”纪以容说，这是纯粹的一种直觉了，不单单来源于她自己主观的感受。
她在“容”的身上感觉不到杀戮的气息，兴许“容”可能是从旁的推手，纪以容却是下意识否定这个可能的。
“……”“容”继续沉默着，良久后终于开口，“不用说了。我和你只能有一个拥有容这个名字。”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纪以容懂了——“容”当是立下了什么契约，她与纪以容之间，只能存一，不能存二。
说不定，“容”这个名字也并不是这个女妖怪自己取的，而是有谁将它赋予了“容”。
纪以容咬唇，如此，便不能善了。
纪以容心有犹豫，她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简接导致了这场争斗的发生，虽性情外热内冷，却始终不是那种无情的冰人。
“容”先一步动手了，她的能力可能不及纪以容，然纪以容身处她的半领域，处处受限。
“容”未将妖力幻化成任何一件武器，纪以容也默契的如此。
局限的武器形态反而更会使她们处处受限——
“容”的面庞上浮现出诸多奇妙的纹路，好似符咒上的字符，与此同时，纪以容躲避的动作因此迟缓。
纪以容咬牙用妖力辅助，也终是躲避不及被划伤了小腿，流出一小摊血迹。
她眼见着“容”脸上竟在刹那间显露出笑容，脸色霎时一变，意料到自己恐怕已经中招。
接下来的战斗，纪以容处处落于下风，她甚至到了无法招架的地步。
“容”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不止一倍，攻击间简直就像飘渺的云雾，徒见其形，攻击却无一落到她的身上。
反倒是纪以容形容狼狈，她的耳边不停传入爆鸣声，轰得她听觉受限，不多时身上便多出数条血淋淋的大口。
“容”的行动根本不符合常理，她似乎上一瞬还在纪以容的身前，下一瞬便轻飘飘地掠到了纪以容身后，她像一阵风一般迅疾，攻势又比风更加的猛烈而毫不留情。
纪以容注意得到，若说“容”开始时攻击尚还有留手的余地，那现在她的攻势愈发的猛，她们两人，只可能是你死我活的终局。
她完完全全处于下风，可愈是受伤，反而激起了纪以容身体里掩藏的血性。
哪个妖怪没有嗜血的因子呢？只是纪以容怂惯了，谨慎惯了，反而拘束了妖怪的本性。
而现在……
纪以容露出疯狂而又冷静的神情，她噙着笑，这笑冰冰凉的，鲜血嘀嗒嘀嗒落在地上，盛开出了浓艳到极点的血花。
多开心啊。
纪以容在心里想，这种危险的感觉，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这种行走在刀锋上的别样的快感。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纪以容反手一刀，这一刀太快，快得“容”的速度都仿佛失去了优势，“容”腿部一痛，皮肤裂开了一道，竟然没有留下血来！
没有血！
“容”不是树啊之类的有生命的生物化形！而是死物中诞生的妖怪！
纪以容忽然福至心灵，终于将方才听到的炸鸣声与剑捅入脖颈感受到的触感联系起来——
是镜子！
是镜子炸裂的声音——
她这一顿，“容”便在她心脏附近开了一个大口，纪以容口中溢出血来，神情却满不在乎。
她甚至在笑！
纪以容第一时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容”是镜妖没错！镜妖攻击的手段是什么呢，无非就是可以以镜子为媒介，不受限制地穿来穿去。“容”能够这么快速的移动，除此之外，别无她想。
“容”的媒介一定放在很近的地方，甚至就在她身上。
不、不对，或许这媒介不是镜子，而是镜面，一切能够折射光的东西都可以成为“容”的坐标。
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折射光的呢？
——她的那只假眼睛。
那是一颗漂亮的月光石！
纪以容笑着，面容却肃穆着，她伸手，毫不犹豫地伸入眼眶，挖下了那只月光石做的右眼！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死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