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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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酲过来的时候,我在医院,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刚要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门开了,韦家齐走进来。
“醒了?”
他向我走过来,带着浓浓的烟味。
我下意识别过头去,“离我远点……”
他笑,“未必乔书平不抽烟?”
这个名字立即勾起昨夜昏迷前的最后一点记忆。
“怎么是你?”
“什么怎么是我?你昨天晕倒在马路上,是我送你来医院的。”
我转头看他,半天不说话,他一直被我看得低下头去。
“他……不让我告诉你。”
我继续盯着韦家齐。
“好嘛,这算你猜到的,不是我说的啊……我是早上过来的,他刚走一会儿……昨晚他给我打过电话……”
“就这些?”
“就……这些……哦,还有还有,他说你是劳累过度,让我别把活儿给你派重了,还说了……还说了好多你的喜好和禁忌……”
韦家齐越说声音越低,都不敢再看我。
“你们……我是说,老乔,是不是,对你在我那儿上班……有什么误会啊?”
“没有误会,”我攥紧了被角,“我们只是,不能在一起了!”
那是我第一次跟其他人谈到我和乔书平的分离。所幸,韦家齐并没有追问原因。
我并无大碍,当天就出了院。第二天去上班,大家都以为我是真的因为劳累过度晕倒,抢了我手上不少事做。只有韦家齐,不断给我加码。
“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日子便在这样的纷纷扰扰中波澜不惊地向前了。
转眼就到年底,安齐科技的第一款产品——上网补钉系统也正式推出。市场反响虽不像大企业新产品那样耀眼,却也在竞争激烈的同类市场中基本站住了脚跟。于是,那一天,韦家齐请我们几个去新开的一家串串吃串串。
临走前,韦家齐把我单独喊到他办公室去。
“给,拿着。”他递给我一个信封,看着厚厚实实的。
“里面是什么?”
“你的薪水,一次付清。”他笑。
这几个月因为上新产品,资金紧张,我主动提出来暂时不要工资,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我没有伸手去接。
“才刚上正轨,马上又有两个产品要上线,这测试宣传后期市场……哪一个不需要钱啊,你自己收好了。”我看他面色不豫,又补充了一句,“要不,算我投资,给我也算个股份?”
他瞟我一眼。
“我早找到冤大头投资人了,人家是我要多少他投多少,从来不问我的经营状况。”
“有这等好事?”
这一定是诓人的,哪有这么傻的投资人?
“我如果说这傻蛋是乔书平,你是不是就心安理得地收下这薪水了呢?我说真的,现在安齐背靠乔书平这大树,不差钱!”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这几个月来有些疑问似乎在这个瞬间全都找到了筨案。更关键的是,这是几个月来,我第一次听到他的消息。
“有话就问,我看你脸都憋红了。”
“他……还在B市?”
“这个我可不知道,他都是转账过来的。不过,前一段,叶铭说好像在军区大院看到过他。”
叶铭算得上是韦家齐的“发小”,也是“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和韦家齐不同的是,叶家三代单传,所以到叶铭这一辈,宝贝得没法,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B市,更是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军区大院里。
我看向韦家齐。
“别看我,我真不知道。我和我大伯好久没见了。”
我没法再追问,结果那晚拿着那个厚信封,和大家一起去吃了串串,还认识了宁晓。
因为在办公室那一耽误,到串串店就有些晚了,我们定好的卡座上坐着一位姑娘。原本正在点菜,见我们过来,轻轻推开菜单,站起来,冲我们微笑。
“这是……”
现场除了我,似乎其余的人都对这位妹妹并不陌生。
“宁晓……这是,乔安然……”
韦家齐难得的竟然脸红了。
我顷刻间就明白了宁晓的身份。
“菜都点好了?”
韦家齐顺势就坐在了宁晓旁边,我们顺次坐了下来,我刚好坐在宁晓对面。
“点好了。不过,我点了个鸳鸯锅。”
韦家齐的笑脸垮了垮,“我不是跟你说了……”
“你最近……不能吃辛辣的……”
那姑娘鲜见是一贯听话的,这会儿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小了下去。
“叶铭,去问问他们锅弄好没?没弄好就换一个中辣的……”
我眼见宁晓猛地抬起头来,却在触到韦家齐的目光那一刻又低下头去,脸颊涨得通红,憋得泪都要出来了。
我看不过去,韦少这是耍哪门子威风?
“哎呀,别换了,我昨天还有些拉肚子呢,就想吃清汤的。”
韦家齐瞄了我一眼,顿了顿,冲叶铭说:“那就……算了吧。”
我偷偷看了眼宁晓,人家的头依然埋得低低的,仿佛做错了什么最重要的事。
锅端上来,红红白白,甚是对比鲜明,我还在想着这韦家齐从小到大都喜欢重口味的食物,也难怪吃不惯这鸳鸯锅,就听那人在对面说:“程雷,去弄两件冰啤酒过来。”
我抬头,猛然看到对面宁晓也抬起了头,一双有些湿润的眼睛满是惊恐。她嘴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可韦家齐那么把眼一瞪,她便只有重新低下头去。
我还想着这诡异究竟是怎么回事,啤酒已经弄上来,韦家齐让每人先开两瓶,连杯都没让拿,就这样连瓶和我们一起碰了。
“给宁晓来点饮料。”
最后那刻,韦家齐拿过了宁晓手中那瓶,冲叶铭喊。
“你不能……我……”
韦家齐那眼神真正是能杀人的,这一瞬间,宁晓就闭了嘴。
一切只在须臾。饮料上桌的时候,韦家齐已经一口干掉了他面前那一瓶,正烫了块毛肚往自己嘴里放。
“韦少……”宁晓的声音很低,我还是听到了,余光一瞄,那只细细的白皙的手正试图从桌下去拉那个有些不大正常的人。
“哦,宁晓想吃什么?蕃茄还是黄瓜,烫白锅?”韦家齐似是浑然不觉其意,只挑了一块蕃茄一块黄瓜扔到清汤里。
宁晓都快哭了,那一整晚却也只能紧攥着韦家齐的衣袖,任他和我们干掉了一瓶又一瓶啤酒。
我在第二天才知道了宁晓那么着急的原因。
韦家齐住院了。
傍晚我去看他,他惨白着脸在床上哼哼唧唧。
“得了,你这不是自己找虐吗?”我在他床边坐下,一眼就看到挂在床边的注意事项,“这都把自己搞成慢性糜烂性胃炎了,还折腾……难怪人家小宁昨晚那样。”
“别提她!”韦家齐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我的事,还轮不到她来操心。”
我也不接话。以我对韦少的了解,这中间必是还有其他玄机的,他不说,我也不好问。
“行了。你说你怎么回事?你以前都壮得像头牛,百毒不侵的那号,怎么这一两年下来,把自己整出这毛病来了?”
他狠吸了两口烟,才说:“我没什么事,你也别担心,明天液输完我就回去上班了。程雷那款游戏软件正在关键时期……”
“得了,这地球少了你韦少还真不转了?放心吧,我虽然不懂你那技术,但是需要做的其他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等软件下线,**网、**报、**电视台都会报导,科委和经信委那边我也联系好了,仇处长说大力支持……”
韦家齐“噗”的一声笑出来。
“安然,行啊你,不过几个月,有点老板的派头了。”
“这不是你栽培的,一点没进步,这不是对不起你这片苦心么?”我笑,又正色道,“真的谢谢你,家齐,这几个月,我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他看着我,不说话,直到手中的烟燃到尽头。
“有个事,我想了半天,还是要跟你说。”
我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我今天下午做检查的时候,碰到乔书平了。他看上去,有点不大好……”
我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我站起来,在韦家齐的床前来回踱步。
“你……不去看看他?”
“给我一支烟。”
韦家齐瞥了我一眼,却立即递过来一支,还点好了火。
我连着吸了好几口,才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那支烟吸完的时候,我终于作了决定。
“我去……看看。”
韦家齐理解地点头。
“还要一支不?”他冲我晃晃手中的烟盒。
我直接冲过去抢了捏在自己手中。
“是你逗我的。我发现,我上瘾了,韦家齐!说不定一会儿,我需要它们。归我啦。”
我冲出病房,把韦家齐的哀号关在了门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