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L]目击证人》罗迦

3、Page 2.侦探

　　“柯尔”坐在自己的宝马跑车里，一边按摩着被椅子砸到的肩膀，一边说着话，“你都看到啦，那三个幸存者没有一个见到瓦希利克·兰道。”
　　他并非在自言自语，而是用带在耳朵里的隐形耳机与身处另一个空间的人通话。对方已经利用伪装成西装纽扣的迷你摄像头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是两个。”电脑合成的声音，听不出男女，也没有起伏，却丝毫不损言辞中的斩钉截铁，“艾巴，你没能让丹·朱小姐说出她的所见。”
　　“啊啊，”被叫做艾巴的人觉得肩膀的疼痛已经蔓延了大半个身体，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长得一副小巧可爱的模样，抡椅子砸人却毫不含糊……”他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会认为她能比其他两人看到的更多？”
　　“我原本并没有这种期待，现在却略有改观。”
　　“为什么改观？”
　　“我还不太确定。”合成声极其理所当然的下达指示，“总之，你一定要设法让她巨细靡遗的说出她在那个银行里看到的、记得的一切。”
　　艾巴已经习以为常，他无奈的耸耸肩，“她的戒心很重。”
　　“让目标放下戒心，应该是你的拿手好戏。”合成声满不在乎的说。
　　艾巴的职业是骗徒，他懂得多国语言、心理学、人格变换术等多种社交技能，令他无往不利。
　　“原本是很简单，可她似乎把我当危险人物在防范了，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很难下手。”
　　“缘由很简单，因为你太粗暴了。”依然不带任何语气，从字面上却不难判断其中的埋怨。
　　“粗暴？”艾巴简直哭笑不得，“我讨厌一切暴力行为。再说，我只是动了动口，那位小姐可是直接上手，相比而言，我足够绅士了！”
　　“你用语言威胁她，激起了她的对抗意识。”
　　“以她当时的状态，适当的压迫能帮助她的大脑快速反应。”
　　“的确有帮助，却应验到了别的事情上。”那个声音轻描淡写的断定，“她认出了你。”
　　“怎么可能，我从没见过她，就算是照片……”艾巴忽然停住了，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喂喂，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呀！”
　　两年前，假扮“巴德菲尔·蒙托里”的艾巴，在某人的帮助下，以“意外身死”躲过了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也顺利逃脱了“遗产诈骗”的指控。可即使被有心控制，作为在时尚界小有名气的埃拉德蒙托里老爷英年早逝的孙子之一，“巴德菲尔·蒙托里”的讣告还是在一小部分时尚报刊的角落里被刊登了出来。
　　那是艾巴唯一一次被公开容貌。
　　“从资料上看，丹·朱是服装设计师马克多·莫·劳斯里的助理，也算是时尚界的人，碰巧看到那份报纸并不奇怪，可普通人能把那种零散的信息记那么久吗？”艾巴兴致勃勃的摸着下巴，“反过来说，若她确实记忆力超群，那么，她或许真的能提供一些与众不同的证词！”他感到一阵兴奋，“L，这就是令你改观的原因吧！”
　　被称为L的人，正是当今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他同时也是“艾尔德·柯尔”以及排名第三的侦探“德纳夫”。
　　“一部分。”简短的回应之后，L果断的将话题带回，“艾尔德·柯尔要在五天后回复艾丽莎·兰道夫人有关她丈夫下落的消息，艾巴，请在三天内取得丹朱小姐的证词。”
　　“其实，我有个办法在一天内得到你想要的。”艾巴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只要另一个‘艾尔德柯尔’出面就行了。”
　　*
　　在希尔顿千禧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一个古怪的年轻人正在查看证物里的物品。
　　说他古怪，是因为他看上去与这个宫殿般富丽堂皇的房间格格不入。
　　他的五官还算清俊，但那头黑发凌乱得仿佛从未打理过，长的几乎能遮住眼睛，同色的眼睛平静淡漠、毫无生气，反倒是那浓重的黑眼圈让他有种活人的感觉。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纯白棉质T恤和洗到发白牛仔长裤，没穿袜子，显得极其慵懒。他蜷缩起四肢，蹲坐在椅子里，用一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证物袋的一角，高高拎过头顶，扬起脖子从仰视的角度去看，仿佛这样就能看透藏在证物内部的秘密似得。
　　他很快的看完后，随意的把证物袋丢到一旁，端起身侧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在桌前的键盘上输入了一连串的指令，用轻飘飘的语气对立在一旁的话筒说：“渡，我已经把俄罗斯警方委托‘L’追查的武器商人的藏身地点发给你了。”
　　“好的。”
　　片刻之后，一位花白头发的老绅士从套房的另一个房间走出来，将一份维多利亚海面蛋糕放在这个年轻人摊开的手中，同时递上一小瓶巧克力酱，再为他把空了的咖啡续上。
　　“我已经转达给俄罗斯警方了。”渡这么说完，端着自己的那杯咖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少有的插嘴到，“L，艾巴的那个提议，你不打算采用吗？”
　　被称为L、也名为L的年轻人拧了一下眉，表达他的不满——这倒不是因为渡的提问，而是针对艾巴的提议。
　　“我雇佣他以‘艾尔德·柯尔’的名义行动，没道理还要去给他打杂。”
　　“那么，由我去呢？”
　　“你的照片曝光频率比艾巴还高，若再次被丹·朱小姐识破，只怕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取得她的信任了。”
　　渡沉默了一下，“可以告诉我你如此执着于取得她的证词的理由吗？总不是因为她曾经跟我们在同一趟航班上见过一面吧？”
　　L将一块裹着厚厚的巧克力汁的蛋糕放进嘴里，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嗯，那时候我就很好奇，加上这次艾巴的遭遇，如果她的情况跟我设想的一样，那她就是最有价值的目击证人。”
　　渡一脸迷惑。L将已经倒空的瓶子递到他的面前晃了晃，渡会意，含笑起身，很快端来了一托盘的小瓶子，里面装着不同口味的果酱、奶油和巧克力。
　　L兴致勃勃的伸出修长的手指，跳舞般的在这些小瓶子来回点选着，同时漫不经心的以轻飘飘的语气讲起了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瞬间。
　　*
　　那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情了。从杜勒斯机场起飞、直达希思罗机场的航班，渡像往常一样，包下了整个头等舱。
　　L随意选了个自己喜欢的靠窗的位置，一边吃着堆在面前的甜点，一边在外侧的座椅扶手上摆弄着国际象棋——他并非单纯的在与自己对弈，而是借下棋整理正在经手的案件的思绪。
　　飞行到一半的时候，夜色已深，绝大多数乘客都睡着了，整个机舱陷入了沉静。这个时候，头等舱与商务舱连接口处发生的细微骚动便显得格外突兀，甚至连渡都惊醒了。
　　很快，一位空乘小姐来到渡的身边，以极低的声音告诉他商务舱有位乘客突发不适，需要从头等舱专用的准备室取一些巧克力应急。渡看了L一眼，然后向空乘小姐点了点头。空乘小姐简短的表示感谢后，轻快穿过通道，走向位于机头一侧的准备室。
　　忽然，另一位小姐从隔断门后闪身而入，追在空乘小姐身后。
　　这是个相当年轻并且打扮时髦的姑娘。她留着清爽的波波头，染成了时下流行的栗色。淡粉色的修身短款上衣、嫩黄色的哈伦裤，再搭配上白色高跟鞋，恰到好处的将她的身体曲线拉长，弥补了她身高上的不足，让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高挑靓丽。
　　看到她的出现，空乘小姐脸色一变，一面制止她继续前进，一面低声告诫，“小姐，我去帮你拿就好了，请你立刻离开头等舱。”
　　那位小姐面露尴尬，却也抓紧时间解释，“他要蜂蜜，不要巧克力。”说完，她便配合的往回走，还不忘向被自己骚扰到的头等舱的乘客低头致歉。
　　就在这时，飞机遭遇了乱流，往下坠落了一瞬。而这一瞬的失重感，足够让那位正低着头的小姐失去平衡。
　　眼看着她的额头就要磕在座椅扶手上了，L下意识的托了她一把，成功避免了流血事件。可她条件反射的试图抓住什么而挥舞的手，也已经在慌乱中将L的棋盘扫落在地。
　　“啊，对不起！”她惊慌的连声道歉，飞快的从地上把棋盘和棋子捡起来，麻利的摆放成原来的样子。
　　L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的动作，黑白分明的眼睛越睁越大。
　　那位小姐自然无法解读他表情的含义，只是一味的道歉，“放错了吗？对不起，我不懂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返回的空乘小姐催促着，带着一脸的歉意，离开了头等舱。
　　L探出身体，伸长了脖子，一路目送那个彩色的身影消失在隔板门后。随后，他缩回自己的座位，将手指含在嘴里，饶有兴趣的盯着那盘棋，用轻飘飘的语气，回答着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问题，“不，并没有。”
　　*
　　“我想，她大概拥有极其出色的瞬间记忆力。无论多么短暂的一瞥，都能留在她的记忆中。”L已经快将整盘的小瓶子清空了，“艾巴的情况则说明，那记忆能存留相当长的时间。”
　　渡也忍不住兴奋起来，却又不由得疑惑，“这样的天才为什么从未听闻过？”
　　L伸手拎起一沓资料，递给渡，“因为她所有考试成绩都只是低空飞过，从未有过任何突出表现，是最寻常的普通人。”
　　“可你对她很有信心？”
　　“我对自己的观察和分析结论有信心。”L伸出舌头将最后一个瓶盖里的奶油舔干净，“她有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能力。”
　　“如果三天后，艾巴没能令她想起有价值的信息，怎么办呢？”
　　提起狡猾的雇员，L没好气的说：“那就扣他的工钱！”
　　渡哭笑不得，“我是指委托人那边。”
　　“我已经知道瓦希利克·兰道的下落了，只是缺少令他妻子信服的证据而已。伪造证据，两天时间足够。”
　　既然已经在盘算以“伪证”结案，说明L对那份寻人委托，无论是委托人还是委托内容都毫无兴趣。之所以接手，不过是基于‘艾尔德·柯尔’看钱行事的做派罢了；而之所以没有“立刻” 结案，则是因为他被其他情况勾起了兴趣。
　　“艾巴会成功的。”淡淡的语气，理所当然的宣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