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爱你》bibiworm

4、图穷匕见

　　高曼在厨房麻利的洗切炒煮，周云商倚着门框看。

　　“做这么多，吃的完吗？”

　　“我晚上要是不回来，你打算继续饿着不吃饭吗？”

　　她果然注意到了。她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周云商开心的笑起来，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她。

　　许是看他病了，许是想到他明天要走，高曼没有挣脱，由他抱着，把菜调味上桌。

　　“牙刷毛巾睡衣，我放一套在这里，不带走不行吗？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买新的？”周云商挑了一筷子青菜丢到嘴里随便嚼了嚼。

　　“。。。别逼我。”

　　“我就不带走，你能怎样？你咬我？”

　　高曼垂下眼睛，“不怎样。”

　　周云商也垮了肩膀，他知道高曼说的不怎样，意思就是他不带走，她会把它们丢掉。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每次的讨论也都没有结果。说起来，高曼也从不肯在周云商家放置任何的个人用品，就好像这样的坚持是他们之间的一道防线，只要还没越过，就说明两个人并没有切实的亲密关系。还真是坚定的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呀。

　　其实还是傻，不是吗？如果心够坚定，是不需要这些表面工夫的。太过刻意的坚持，都是怯懦的想坚定证明给自己看。

　　周云商真的不知道高曼怎么想的吗？或者只是不想知道呢？她要的，或者不是他能给的。即便他真的能给，她又肯要么？

　　男未婚女未嫁的自由身，何至于此。

　　“小曼。。。”周云商欲言又止。

　　高曼对着碗里的饭微微叹气，末了，抬起头，深深看了眼周云商，“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让我好好吃完这顿饭。”

　　这么说着，也再吃不下去，终于还是放下筷子。“好吧，你说吧。我听着。”

　　“小曼，”周云商顿了很久，艰难开口，“我是不是应该放了你？”

　　“哈。”高曼快速而急促的发出一个单音。心一定是预见到危机就飞离身体，自己跑掉了吧，真的是一点都不觉得痛呢。

　　反应并不慢。反应不慢多讨厌呀。两个声音同时在脑里。一个悲情，不，求求你，别放过我，我宁远死在你手里。另一个晒笑，男人问这种问题的时候，都希望你给他他想要的答案，他早就做了决定不是吗？

　　说白了，不过是一夜情引发的多夜情。至于你最后动了心，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

　　连点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念出一个“好”字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

　　即使世界崩塌，生活无意义，也不能选择死亡，因为跨出死亡那一步也并不见得更有意义，如此而已。

　　想想，如果他一切都先定了主意，高曼除了说好，还该说些什么别的？

　　该哭闹吗？实在没立场。这么冷静想一想，干脆切换一个思维。吸一口气，打起精神，“乖，吃药，去洗澡睡觉。明天我送你去机场。”也算是一场好聚好散吧。说着，就站起来打算收拾碗筷。

　　简单回答“好”，让周云商无言了吧。至少，这决不是周云商想要的答案。凭心而论，这些年，周云商习惯了。高曼是个好情人，舒适，体贴，会照顾人，从不多话，不该问的绝对不问，她总是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没给周云商添过一点麻烦。周云商很明白，一个女人若是没有用心，是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周云商自问，自己对高曼，也不可谓不好。至少，在身边这么多的女人，也就高曼是最长久，也最让周云商上心的一个。

　　也就是因为，周云商知道高曼对自己有心，所以一直很放心。直到。。。

　　是周云商的一句话，拖住了高曼的所有动作。他说，“这两周，你没跟我联系。”

　　高曼霍然盯住周云商，像要看到他心里去，末了，自失一笑，“图穷匕见啊”。

　　两人相识之后不久，高曼就不再去那个论坛了。

　　周云商有一次提起，高曼想了一下才说，“我欠老大一份人情。”

　　“植物园有一个白色的小亭子，有印象吗？我带你去过。路的尽头，绿树环绕的白色小亭子。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走到那里，看到黄绿黄绿的树叶，层层叠叠，就会特别满足，在我心里，那个，叫幸福的绿色。”

　　“我拿着相机去照过很多次，从来没有照出我想要的那种感动。有一次偶尔在版上提到。过了没多久，老大就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我喜欢的，幸福的绿色。”

　　“我知道，老大并不在这个城市。。。不知道怎么说谢，就没说。但是这份谢，在心里。老大突然说不能来参加那次活动，交给我组织，我就真的花时间去安排了。虽然人轻言微，大家都是看老大的面子，才信任我，可是我不管，老大交托我的事情，我会帮他办好。我能为他做的，大概也就是这些吧。”

　　“再后来，老大跟我私聊。”

　　“再后来。。。有的东西，我无法回报。”

　　该怎么说呢。处理问题的态度上，高曼选择的是决绝。一或者零，没有中间或者一些。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不是够成熟的作风。高曼，也不过就只是高曼而已。

　　“小曼，我没有你要的一百分。”

　　高曼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缓缓道，“两年前，我去你那里找过你。那时候我合同期满，公司给了我待遇优厚的新合约。面对那份合约，我突然想去见你一面，想出现在你面前，对你大喊surprise。我在想，如果我跳到你面前的那一刻，我确定我爱你，我就不要合约了，我就去你那里重新开始。人生总该有这样的疯狂和冲动。。。我看到你和你的一个女朋友手牵手。我没走上去，因为我突然不知道我爱你算什么。我回来签了合约，拿出积蓄付了这套房子的首付。”

　　有这种事？周云商愣了一下，“。。。你没有跟我说过。”

　　高曼苦笑着，“跟你说什么呢？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周云商张张嘴，想为自己分辨两句。可是。。。

　　的确，高曼并不是周云商的唯一，高曼自己不也没间断过相亲这回事儿吗？事实上，两个人甚至不是明确的男女朋友，他们从没有过对未来的讨论和打算，也没有把对方带入自己的朋友圈或介绍家人认识。他们，好像只是情人。

　　两年之前，那时候身边的人是谁？或者应该说被高曼看见的那一个是谁？是Lucy还是Nina，周云商还真不敢肯定。

　　高曼从不曾张口问自己要过什么，周云商并不觉得高曼有多么在乎。“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

　　高曼笑笑，“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突然让人有些心痛的，并不是高曼的笑，而是这轻柔说出的话吧。高曼终于轻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爱你。若你不明白，那都是我傻。我谁也不怪。”

　　输了，高曼知道，自己输了，输惨了。这种话都说出口，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两年前，没说，忍了，所以这样的快乐和煎熬又延续了两年，只是终于不能忍一辈子。

　　“这就是你两周不联系我的原因？”周云商警觉的问道。不否认，高曼对自己很好，非常非常好。可是，爱？这把年纪，这种东西不过是女人用来套牢男人的借口吧？并不比挺着肚子上门来的高明。

　　高曼深吸一口气，想了想，才说，“我不是想要要挟你。真的不是。”多可悲，对一个人说爱的时候，要认真解释，“亲爱的，我不是在要挟你”。顿了顿，换个语调，“不早了，吃药歇着吧。明天还要送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