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魔祭（修）》辉夜

5、2 独占（上）

　　殷明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朵炫烂但苍白的笑，鸦羽般的黑睫扇动着，低低的嗓音清澈悦耳，如银子相撞击时发出一种古怪而奇异的节奏,“你误会了，我说讨厌你做我表弟，是因为我希望你做我的朋友。”
　　方南怔怔地看着殷明那张秀美绝伦的迷人脸庞，眼前肆意翻滚的红雾惭惭隐去，心头一阵迷惘，摸不清他的真正意图，只得小心试探：“朋友？”这些天他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被人厌恶，如今听到殷明说讨厌他怎能不心惊肉跳。
　　“对，朋友，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殷明的凤目直视方南，乌黑的瞳眸，闪着午夜白霜的清辉，语气温和仿佛能拨动方南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那根弦，“我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一个年龄相近的人，更没一个人是能快乐的玩耍毫无顾忌的谈心，我很久以前就希望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
　　方南听了这番话心头微震，还是头一次有人将他当作“朋友”，从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感觉，“朋友”对这个称呼他感到陌生而难似接近，在终灵山的清苦岁月他何偿不是没有玩伴，山下村里的孩子瞧不起没有父亲的方南，尤其他母亲性格冰冷，喜怒难测，气质孤高让人望而却步，常人更是不敢与之来往，可以说方南的童年是在寂寞中渡过的，所以在听了殷明的话后他心中即兴奋又喜悦，何况他急于跟这位表哥建立好关系进而可以在殷府立足，殷明突如其来安加给他的称谓正中下怀，他满心愉快的点点头，“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平凡的面孔展开笑容，晶灿的黑眸，泄露出刹那让人心动的辉煌，但他忽略了殷明乌瞳暗处那抹微微鼓动似要破冰而出的危险光芒。
　　二人饭罢，殷明带着方南走遍大街小巷，逛集市，看杂耍，进戏院，好不快活！方南这个乡下土包子，被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震慑住了，好奇的东摸西看暂时忘却了心底一直压抑再压抑地丧母之痛，殷明给他买了好多有趣古怪的小玩意儿，其中最珍贵的就是一块上古董店挑选的暖玉，颜色青白，里面隐有红丝纠缠，似人的血脉，上面的天然纹路像一“缘”这一篆书字，方南推辞不过只有收下，对这个自称是他朋友的表兄好感倍增。
　　两天下来，方南也大致熟悉了离殷府较近的街道，本以为殷明这样出色的人会不好相处，可正像殷正风所说，他们年龄相近会玩到一块去的，真真做到了朋友兄弟一样无话不谈，如今二人成天呆在一块几乎形影不离，就如普通的毛头小子一般玩疯了，完全看不出殷明的英才形象，两人四处玩耍，府里的丫环仆侍，经常成为他们的戏弄对像，对于他们的捉弄恶作剧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每每看到殷明的美丽容颜，只有晕头转向的份，哪还记得自己吃了大亏。方南对殷明那些他想都想不出的荼毒手段让他这个帮凶除了在一旁笑得肚子痛外，也或得了一份不小的轻松，这几天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殷正风也不知在哪听到一点风声，对他们的“作恶”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大笑说：“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罪大恶极之事，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也没什么，男孩子嘛，就应该顽皮些。”他相当高兴方南以经溶入这个大家庭，不像初来乍到时那样冷漠拘束，阮琼玉对方南这个孩子也是喜欢，直说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
　　又过了十多天，一切都是这么的愉快，还有方南以前摸都摸不到的那份属于家的幸福，如今又重新体会到了，让他欣喜迷醉。
　　这天，殷瑷一大早起来，便跑出她的烟霭楼到爹娘住的邂雨楼施行强迫性请安，因为这么早殷氏夫妇还没起来，然后饭也顾不得吃就直奔夙昔楼去找新来的哥哥方南玩，才进楼下小客厅，就瞧见方南正坐在那与明哥不知因为聊到什么有趣话题而大笑不止。
　　殷瑷一进门就用动听的嗓音直嚷嚷：“我这么早来，怎幺还是让明哥比我先到？方哥他究竟什么时候来啊，难不成他晚上在这打地铺睡？下次我一定要比他早！”
　　方南温柔一笑，他向来对殷瑷怜宠有加，如今见她这样说，便道：“这有何难？以后我叫他晚些时候来，不就成了。”转头看向殷明，正巧捕捉到那双似能勾魂慑魄的黑瞳里一闪而逝的幽光，清冷的让方南心底一凉，方南楞了一下，这是什幺感觉？这种另人不舒服的诡谲眸光，不过见殷明并没什么异样，便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
　　殷瑷马上转嗔为喜，上前一拉方南的袖角，“走，方哥咱们去玩捉迷藏，你昨天可是答应人家了。”
　　殷明低声笑道：“玩捉迷藏？你都多大了，还玩这幼稚无聊的玩意儿，而且现在天寒地冻，昨天又下了那么厚的雪，你出去也不怕冻掉了你的小鼻子。”
　　殷瑷耍赖道：“有什么关系，方哥昨天都应承陪我了，方哥，对吗？”说完用小狗般乞怜的眼神看着方南。
　　方南对这种眼神最没辙了，他叹笑道：“好吧，不过瑷妹若是感到冷了就快快进楼。”
　　“好！”殷瑷兴奋的拍手大笑。
　　一旁的殷明倏地站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掺一脚吧。”
　　殷瑷马上抗议道：“不要！你最狡猾了，我才不要跟你玩，以前跟你玩捉迷藏，我总是找不到你。”粉唇嘟起，模样可爱极了。
　　殷明挑起眉佯装惊讶地道：“殷大小姐何时这么容易就示弱？而且三个人玩不是更有趣？”
　　方南轻笑一声，殷瑷见了，马上对殷明红着脸咬牙道：“谁示弱了？好！让你参加！”
　　语毕三人定了范围与规则，然后猜拳，可怜的殷大小姐输了，做大鬼准备找人，只见她扁着小嘴，认命的转身数起数来，方南见状有些不忍，刚要过去说还是我当鬼吧，就被身后的殷明一把扯住，拉着他就往门外跑，方南被殷明托得脚步踉跄，说道：“明？你等等，瑷妹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殷明打断，“瑷妹？”然后是一阵低笑，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缓慢忧雅，可不知为什么方南忽然觉得皮肤像被无数牛毛细针扎了个遍一样刺痛紧绷，一股强烈外溢的气笼罩住两人，这股无名气势，将方南弄懵了，这种感觉是“不悦”？难道刚才看到殷明眼中那抹另人不舒服的幽光不是眼花？可是他为什么生气？现在只看到殷明的后背，看不到他的表情因而揣测不了他的怒气是对谁？
　　两人来到花园里的大假山旁停下，殷明手腕看似纤细却有很大的力气，不由分说就将方南推入假山的一个密洞里，他自己也跟了进去，假山的洞又深又窄，从外面看方南完全不知道这里有个洞穴，两人一进来就必需蹲坐着紧紧挨在一块，才不至于撞到头，殷明将方南固定在他的两臂与洞墙之间，方南刚要动，就听殷明轻声道：“嘘──来啦。”
　　方南心中疑惑，但马上就听见殷瑷在外面叫道：“方哥！明哥！我看到你们了，快出来！”
　　方南一听才知道原来游戏还在继续，听殷明刚才的声音似乎也没事了，便松了口气。
　　方南又要起来，殷明制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放心吧，她没找到咱们，这种虚张声势是她惯用的技量。小妹的性格平日活泼好动，她只要对一件事情产生了兴趣，必定会将全身心都投入其中，恨不得用上所有的心力去做，但这种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又会很快失去兴趣，然后丢弃。”
　　方南只觉殷明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里，好痒，他差点笑出来，有些不自在的缩肩歪头，脸上温度上升,只觉这里越发气闷。而外面的殷瑷果然只喊了两声，见没有动静，便愤愤的直跺脚，然后一扭小蛮腰，转身远去，看样子是到别的地方去找。
　　方南心想还真是让殷明料中了，将瑷妹看得这么清，不愧是奸商。又等了一会，见再没什么风吹草动，便低声对把头窝在自己肩颈上微微摩挲的殷明道：“明咱们出去吧，她找不到该着急了。”第一次与殷明靠得这么近，那近在咫尺俊美逼人的脸庞，另他心慌，努力忽略心中被殷明挑起的怪异感觉，微微推开他。
　　殷明抬头，暗处只见他细长的美眸仿佛承载着烁烁星辉，不紧不慢地说：“她找不到我们自然就会回去，你不用替她担心。”低沉的声音传进方南的耳鼓，也许是空气稀薄，方南只觉心跳的好快，他又缩了缩肩，甩甩头想甩掉这种粘腻的要化不开的怪异气氛，谁知用力过猛，嘴唇刷过殷明的脸颊，柔软的触感让两人都楞住了，方南嘴上残留着殷明脸上又冰又润的感觉，莫名的微微刺痛，他想装作是意外般无所谓，可一看那张完美的脸，相信谁都不能毫不在乎，所以方南控制不住越来越红的脸，浑身没力，糗得不得了。
　　殷明一阵轻笑，“真是放不开你啊。”原本抵住洞壁的手改搂住方南的腰。
　　“啊？”混乱的方南，没听清他说的话，也并没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方南只当这里本来就窄，双方难免会有肢体上的挤碰。
　　“我是说你不觉得咱们像两只互相摩蹭的猫吗？”殷明悦耳的嗓音如水波一样在狭窄的地方荡漾开来。
　　方南听了，只觉他说的别扭，口中发出一个单音，并没说话，但脸颊烫得可以煎荷包蛋。
　　殷明忽然沉声道：“方南，我会让你快乐的，你永远都跟我在一起吧。”
　　方南微愕，想到这几天跟殷明在一起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快乐，便点点头，“好。”他当这是朋友的约定。
　　殷明蓦地紧紧拥住方南，“这可是你答应的，不要与别人在一起，否则会有很可怕的后果哦。”后一句以轻松玩笑的语气道。
　　方南一笑，虽觉殷明的力气好大，有点弄疼了他，但也并没当真，他是很喜欢殷明表兄，觉得这世上除了他再没有谁会真正与他这么亲近了，连舅舅都有种长辈与小辈间的疏离感。
　　殷明把头靠在方南的肩上，双眼在黑暗中闪着耀眼的璀灿光芒，那似乎是欣喜的讯息，却更像是得知猎物落入陷井的猎人一般兴奋且危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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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回到夙昔楼时自然被找不着人的殷瑷埋怨了一通，小姐脾气一发不可收拾，又哭又闹的说再也不理他们了，然后就摔门离去。方南要追，却被殷明拦住，“不用追了，她明天就会气消。”
　　“可是……”方南迟疑道。
　　殷明漂亮的眉毛微挑，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答应我只跟我在一起吗？干嘛还理她？”
　　方南也笑了，“你说什么啊，她可是你妹妹。”
　　殷明高深莫测地道：“即使是她也不行。”
　　方南以为他只是随口开玩笑，并没在意，转头见殷瑷早跑没影，也就算了。
　　可日后，他不只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就与恶魔签定了契约。

作者有话说

　　迈入第二章修改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