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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第一次反击 ...

  •   灯柱。

      帝奇看看冰泪殇,再看看一边那些发光的水晶头骨,发现自己在不可抑制地想象一个顶着骷髅头穿着公主裙留着发光长发的鬼东西。但冰泪殇的表情居然没有一点裂痕,她躬身行了个非常庄重的礼节——庄重到帝奇根本看不懂的程度——“您好。”

      黄泉的表情反而有点僵。帝奇总觉得他是在“你XX在干啥”和“这个礼节真是太低估本大爷了”之间纠结,而黄泉选了第三种:“原来你是个人?我还以为你是……”他用那种非常之无可奈何的语气说,“一堆灯丝。”

      帝奇能感觉到饺子绷直了身子忍笑,赛琳娜捂着嘴,只有布布路一脸茫然外加大气凌然:“你是谁?就是你在搞鬼吗?”

      “不不不。”黄泉的声线似乎在往正常方向回归,“我主要是带个话……啊不对,带个小礼物。”他一侧的唇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夸张的笑,“有人说这个灯柱的命他要了,让我暂时不弄死。”

      花卷站在他身边,嘴唇抿得死死的。黄泉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他,“哦对了,花卷,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样一个悲剧的童年啊!”

      他知道。帝奇从黄泉漫不经心的瞳孔里看出了这个潜台词,这个人绝对知道,只是在恰当的时间——或者是表面上恰当的时间拿出来说罢了。花卷立刻惶恐地单膝跪地:“黄泉大人,请不要怀疑我的忠心!从我发誓效忠您和乌洛波罗斯起,我就舍弃了过去的身份,绝无二心!”

      云吞还没说什么,冰泪殇就已经在说了——好吧,这才是正常的,帝奇想,“请不要这样!”她大喊,“不要再折磨自己和别人了!”

      黄泉看都没看她一眼。“不必这么激动,我又没说什么。再说,你很清楚背叛我的人会得到什么下场,谅你也没那个胆子。”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声线甚至往调侃和嘲笑的方向发展,但冰泪殇立刻打断了他:“那只是个误会!听我说,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

      “你够了!”

      一片压抑的沉默,帝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吼出这句话。也许是因为那种精神攻击对准了黄泉而忽视了他,使得他几乎处于白鹭的反击状态;也许是因为黄泉水中那孤独的景象又一次跳进他的脑海,他不受控制地说下去,“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谁喜欢让你知道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过分!”

      他喘了口气,在冰泪殇说出任何话之前接着说下去,“你没有经历过。你永远都不明白!每一个人的经历或是痛苦,都只是属于他自己的,别人根本没有资格管!别人能管的只是平庸的烦恼,而不是——”

      而不是痛苦啊!

      他又想起了那片黑暗。如果只是单纯的黑暗,那确实是一种对自己无力的烦恼;甚至只是一种挫败感。但他不会忘记,在他很小的时候一次禁闭中,他背靠着门抱着自己的膝盖坐着的时候,他听到门的另一边,有轻轻的、仿佛恐惧又自责的低语。

      那个人也抱膝坐在地上,也是靠着门,在门的另一边。

      那一瞬间,他第一次为了禁闭而痛哭失声。

      痛苦不是对自己的愤慨,而是一种无法保护任何人、一直在拖累人的绝望,看似相同,但那份感情是任何人任何场景都无法复制的。甚至帝奇也再没有那样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绝望的不甘,自己最想超越也最敬重的人和自己一样,他们隔着门背靠背,为了同一件事情难过。

      从那之后帝奇变成了帝奇。变成了现在的帝奇,变成了用将近十年发疯般地努力的帝奇,直到那份记忆已经模糊,直到开始茫然,开始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追赶那个人。但黄泉水没有映出的是真正被唤醒的记忆:那份隔着门板的,世界上最沉重的轻语。

      “你没有资格。”帝奇喃喃说,“你没有资格。你永远都不会懂。”

      他能感觉到别人的视线,花卷和云吞的震惊,安古林的若有所思,赛琳娜和饺子的担忧,布布路的关切,冰泪殇——冰泪殇在试图反击——

      “伤口要是被硬生生缝合是会发炎的,”冰泪殇温和地、包容地说,就像帝奇是个闹脾气的孩子,“如果不清理干净——”

      “扒开清理吗?”黄泉懒洋洋地问。帝奇忽然发现自己刚刚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黄泉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就像那里有什么海市蜃楼。“听起来不错,扒开,放干净脓水,然后呢?你以为会愈合吗?”他的声音清淡如同繁星背后的夜空,压得很低,几近耳语,却又忽然转成嘲讽。他按着自己的心口,微笑着说,“不会的。时间不会解决一切,你以为的那些也不能。它只会淡化一些问题——但没有用。”他红色的眸子微微垂下,嘴角的弧度却越发刺眼,“真不容易,我还以为这么傻的有白莲一个就够了,结果还有更过分的——难怪莉莉丝会气成那个样子,整片森林都在怒吼。”

      “你认识……”布布路明显没转过弯来,黄泉已经从座位上施施然站起来,这么一看他反而没那么高了,柔软的红发在他脸上留下细细的阴影,“你说,本来我准备了那么久的剧本,结果就为了一个脑残折腾成这样……哎呀,”他极轻地嗤笑一声,“看起来我要反悔了……”

      “你去死吧。”

      黑色的利刃从地面穿透而起,那像是凝固的影子,黑暗的刀锋,从地底黄泉袭来的审判之镰。细看的时候那却是水,黑色的黄泉水中仿佛藏着最恐怖的怨灵,黄泉半面的骷髅脸在灯柱白色的冷光中森然刺目,他周围的空气在一个瞬间破碎混乱,风在大厅里吹刮出一片庞大的静默。帝奇简直听不清任何东西、也分不出任何形象,他勉强能注意到一道金色——也许是两道——从安古林所在的地方爆发出来,但明显没有任何意义,巨大的爆鸣声混合着什么东西被扯碎的声音,他试图保护自己却已经被固定在原地,手指都不能动弹分毫——

      风停得和开始一样突然,银色的光从冰泪殇身前的铃铛里散发出,“别再自欺欺人了!”她柔和地说,如果说黄泉此时仿佛来自地底,那她就来自天国。

      伪善的天国。

      黄泉站在她面前不到三米,安古林拿着一双金色筷子站在他们之间,黄泉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样看上去他反而更像是一个人了。“恶心,”他喘着气说,但那些银光明显地让人昏昏欲睡,帝奇能感觉到自己全身无力,“真是恶心。”

      “别怕,”冰泪殇说,“我不会伤害你——我理解你,你的痛苦,你的恐惧——”

      “够了啊。”黄泉微微偏过头,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够了……你懂啊?你很无聊啊,你懂啊?一根灯柱说它懂一只动物为什么动来动去?哈,它是不是以为动物好不容易有动的能力了才会不忍心浪费地动来动去啊?”

      “那个……发生了什么?”布布路问。

      “没你事,布诺家的小鬼。”

      “你认识我爸爸?”布布路惊讶地问,“你——”

      “他是我同事。”黄泉低声笑起来,布布路脸上的震惊似乎极好地取悦了——或者说是安慰了他,黑色的烟雾从周围汇聚而来,在他身边凝成鲜血般的面具。般若鬼王静静趴在他肩头,用面具下看不清眼仁的眼环视周围。

      “真无聊。”黄泉一边说一边侧头给了花卷一拳,正中胸口,花卷一口血立刻吐了出来,“滚开吧。”他说,从这一拳的力道来看银光对他的影响并不算太大——或者是他原本的力量比这还要恐怖得多。帝奇当然不知道如果按正常的、或者说原本的事件走向,黄泉一共和他们见了三次面,三次没有一个重复的招数,外加用他们根本没看清的绝招彻底撑爆了机器的数据库。

      “你在做什么!”估计这里能正常说话的只有布布路了,“你……”

      黄泉已经转身背对他们,他走向王座后那未知的黑暗,这几步甚至带了一丝身居高位、为人表率的高雅,“真是够了。”他说,“礼物还没转交呢。”

      他彻底进入黑暗之前,把一个东西从肩膀上扔到冰泪殇怀里,冰泪殇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那是一封信。实际上应该说那是一张纸,纸上只有一句话。

      莉莉丝说铃铛太难看了,换成你被砍下来的脑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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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第一次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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