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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章 多重谎言 ...

  •   黄泉水在周围旋转流动。

      梅菲斯特从身后环抱着科里森,他对面是银发的女王;恶魔眼里藏着闪烁的嘲讽,他像是一只张开了翅膀的巨大蝙蝠,肆无忌惮地表现着自己的力量。“黄泉,这个人生前是威尔榭最杰出的存在之一,他从始至终地站在科里森身边,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任何话……懦弱之人渴求的温暖是差别对待,‘只有你一个人是特殊的’的感受,而黄泉给了他这种感受。”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绝好的,非常好的朋友。没有任何人能忍受科里森,有的时候这甚至包括了科里森自己,但黄泉可以……是的,黄泉可以。在威尔榭内部甚至有黄泉会继承威尔榭的传闻,尽管世代相承已经持续了一百年,变成了某种理所当然。”恶魔诱||惑地笑着,像是在说出什么禁忌,女王的脸色却一点点冷下来,她蓝色的瞳孔里快速滑过尖锐的刀锋,如同一串深海的巨型鱼。“——而这些啊,都是科里森说出来的。记录被毁掉了,但没有人说过毁掉的是关于黄泉的记录吧?——明明是关于科里森的啊。”

      布布路张大了嘴。他仔细地回想着——好像也确实没有注意到关于科里森的记录……

      恶魔的笑容里藏了某种呼之欲出的答案,他的眸子快活地弯起,如同在嘲笑一个不存在的人,“为什么黄泉在自己的宿舍一天,没有人来找他?没有人告诉他真相,甚至没有人隔着门和他说一句话?既然是被隔离,科里森又为什么能随意进入?”

      ——真相已经就在那里,为什么不去寻觅呢?

      ——撕毁的是科里森的记录,为什么没有黄泉的记录存在呢?

      银发的女王伸出手,黄泉水的旋涡向前似乎要把恶魔吞噬,科里森没有丝毫反应,他的瞳孔怔忪地放大着;就在他身边,黄泉水的包围中,另一个真正能够掌控黄泉水的身影慢慢凝聚,红色的飞扬的发丝,半面骷髅的青年握住他的手,黄泉水在他们周围激荡,像是一片诡异的合奏。

      在百年前的威尔榭,有一个古怪的家伙。

      那个家伙是威尔榭基地的继承人,科里森·威尔榭。

      所有人都无法忍受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根本不懂得说话技巧,或是因为他总是不知不觉间开始谈论炼金术——而是因为有的时候,他会看着一个根本没有人的地方,忽然开始微笑。

      那种感觉很恐怖,就像他能看到一个不存在的人。

      所有人都在疏远他,他们希望威尔榭能被一个——稍微正常的人继承,因而有了外姓人继承威尔榭的谣言;但这个谣言中,并没有一个红发身影的位置。

      在科里森眼里,那里确实是有人的:其他人怎么能装作看不到呢?那个人的名字叫银弦,他非常的英俊和优秀,有着火焰般的红发和漂亮的红眼睛,他本人就像阳光一样温暖而充满力量,他受人欢迎和敬佩,并且非常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他会伸手抱着他,说,科里森,我在。

      那个人……怎么会死呢?

      ——“科里森·威尔榭发明了针对Y病毒的药剂。这是一个奇迹……是的,我们应该赞扬他。这足以救无数的人。但是众所周知的,在威尔榭基地周围并没有这种病毒……您为什么会想到研究它呢?”

      ——“我最好的朋友银弦因此而死……”

      那个记者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因为威尔榭基地里不少人曾警告过他:“如果院长和你谈起他的一个叫银弦的好朋友,什么都别说,就当那个人存在。”

      就当那个人存在。

      就当那座其实一直空荡荡的墓碑里真的有东西,就当那里真的躺着一具骨骸,当所有人都承认了这个“就当”时,是否真的存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人会记得科里森小时候缩在卧室里,给自己的炼金器具起名字。他叫坩埚猫耳朵,叫搅拌匙牙牙,叫高脚架小条,他做了这些,然后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幻想自己有一个好朋友来分享这些。他用自己的口风琴的名字为这个朋友命名:银弦。

      在成为预备生的那一天,他对着怪物果实炼金阵许下的心愿,是让自己的朋友真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个阵法不能实现愿望,却为他带来了可以用某种方式实现愿望的恶魔。

      恶魔给了他一个谎言。在那个谎言中存在银弦。他一直生活在这个幻境里,又或者说这本就是他自己的幻想:那个人确实存在,从一个幻想变成一个半独立的灵魂,他和他的灵魂如同从同一个根基上发展出的并蒂之花,一个站在天空,一个低在地面。

      那是他对自己的,最完美的幻想啊。

      “所以身份这个东西,从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恶魔咯咯笑着,欣赏着这谎言的落幕,“科里森就是黄泉,生前死后都是,你以为你看到了真相么?你以为你能利用什么?没有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清醒过来的不人不鬼的孩子,只有一个不人不鬼的老太婆而已。”

      女王冷冷盯着他,他嘴角的弧度越发邪肆,“多神奇啊,我的谎言能伪造一切,除了灵魂;人类徒劳的努力几乎无法伪造任何东西——除了灵魂。”

      黄泉抱住科里森,用额头磨蹭他的棕发。他发出影子般的叹息,“……你还好意思来见我。”

      在食尾蛇的那个是黄泉还是科里森?

      无所谓,黄泉就是科里森。

      在一切的最开始幻想朋友的孩子,把自己变成了自己的朋友。自己包容自己,自己忍耐自己,自己和自己探讨一切,自己与自己并肩。

      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只留下一个影子。

      不会背叛你的只有你自己,不会抛弃你的只有你自己,会为了你付出一切的只有你自己——在这世界的天平上有一条永恒的准则,你是你自己的爱人。

      恶魔彬彬有礼地对着女王鞠躬,“我亲爱的天使,”他唱歌般说着,“我美丽的夜莺,羽毛拼凑的金丝雀——你要如何做呢?你不可能成为他最重要的人,你得不到他的忠心——你也不可能通过他号令我。”

      银发的女子垂了眼睫,随即后退一步,就像到来一样,她消失在空气中。黄泉水打在地面,翻卷的浪花消失后,恶魔、黄泉和科里森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一切都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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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章 多重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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