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大师]玛丽苏的战役》tltz1_小非

5、第五章 论玛丽苏的思维回路

　　剑兰花瓣从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用完全不符合物质守恒的方式营造着柔和的氛围，配合着脚下翻滚的白雾与视线尽头血红的森林，形成一道对比明烈的风景。风从人的头顶吹过，花瓣在白雾中隐去身形，童话般香气是地狱般森林的前景。

　　一切都是冲突的，却又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他们像是站在天国俯瞰万物。

　　随着缆车慢慢滑行，村庄已经近在眼前。白森森的骨头构架成仿佛被啃噬过的建筑物，村子里到处装饰着动物头骨，一座黑漆漆的高塔立在村委，滚滚浓烟从烟囱中冒出。他们从天国来到人间，花瓣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洒落，四周是一片空茫的嘈杂。

　　这里确实被污染得很严重，这是帝奇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就是，果然冰泪殇的诡异能力已经控制了整个村庄，所有围过来的人脸上都带着温和的、迷茫的笑。

　　他们似乎都在试图对冰泪殇献上自己的赞美。一片乱七八糟的“你怎么这么聪明善良美丽大方”的喝彩声，而冰泪殇抬起脸，指着一个背上有一个孩子的男人：“抓住他！”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冰泪殇影响的人，但他明显惊讶于这完全不受掌控的情况。直到被人按在地上，他背后的孩子机械地做着挥舞手臂的动作，他还是显得有点茫然。“你们在做什么？”他问，求救地看着荣格，但荣铬眼里也是茫然。

　　“你在做什么？”布布路大声问，“他——”

　　“我们进去！”冰泪殇轻轻咬着下唇，“他身上有一股炼金术的味道！村庄里到处都是这种味道！”

　　在任何人阻止之前他们就跟着冰泪殇见到了一群瘫在地上的被集中关着的人，金色的花苞在他们身上开放。冰泪殇顿时红了眼圈，她伸手按在一个人额头，轻柔地说：“你会好起来的。”

　　随着她的声音，花苞枯萎凋零，那个人惊讶地张着眼，“你……”他的声音在颤抖，“你是神吗？”

　　冰泪殇对他微笑。

　　帝奇忽然觉得自己更想吐了。他承认冰泪殇是在救人，但他就是抑制不住那种恶心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对，就像是在水里下毒然后去装成神医救人！

　　“我来为你们祈祷，”冰泪殇说，她在唱歌，声音柔和空灵，帝奇退了一步，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嗡乱响，他无法集中注意力，黑色的漩涡似乎把他淹没，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眼前是一片刺目的分不出是黑色还是血色的斑纹，让他想要逃避，甚至想要尖叫。他能听到自己发出细碎的声音，他在说话，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有歌声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就像一只兔子在倒扣的水缸里乱跳，脑子生疼生疼，就像是颅骨被打开，有人一片片削去他的意识——

　　他大口地呼吸着，像是从水里上岸，汗水湿透了衣服。他眼前朦朦胧胧的有一片腥红的森林，无数纤细的红色的虫子，以及赛琳娜和饺子的声音，还有布布路的大喊，以及一个他没听过的女孩子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帝奇觉得自己正在和自己的大脑重新建立关系。每一条神经都需要在剧痛中被纠正，他撑着自己站起来，但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存在，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饺子和布布路一左一右扶着他，布布路还在大喊着什么。

　　啊，至少没有歌声了。

　　“怎么了？”他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陌生得不成人声。

　　“你昏过去了，不对，你之前一副……怎么说，直勾勾的模样，然后到这里你就昏过去了。”饺子小声解释，“赛琳娜和那些村民的样子一模一样，她也刚清醒过来。我是觉得头一直疼……你还好吗？”

　　帝奇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了。他们站在虫子的海洋之中，身前是一个挺拔站立的金发少女，少女对面是脸色苍白的冰泪殇。无数红色的躯体在发出尖锐的撞击声，像是巨兽在低吼，金发少女低声怒斥着：“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带进来！”

　　“我只是想让他们看看，解开误会……”冰泪殇小心地回答，“他们这不是也都接受了……”

　　“人类本来就不该踏上这个领地——尤其是你这样自以为是的人类！”莉莉丝双手一挥，“离开这里，现在！”

　　“那个女孩……”饺子小声给帝奇解释了一遍，“我觉得她很不满……毕竟她应该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饺子指了指自己的腿。

　　“我只是想帮你！”冰泪殇说，“莉莉丝，你要勇敢地面对——”

　　“离开这。”莉莉丝的声音仿佛从地底的冰泉里传来，“现在！”

　　冰泪殇咬着下唇，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但这对于她对面的莉莉丝而言毫无意义。金发少女急促地呼吸着，她的裙摆在虫群中上下翻滚，猎猎风声在这森林中回荡，那锋锐的节肢动物的腿挖进了地面。冰泪殇身后是一群赫耳墨族的村民，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而那个背后背着孩子的——现在帝奇知道那个孩子才是活人——的人被虫子绑着。冰泪殇似乎在做最后的努力：“我是在帮你！”

　　“我不需要！”莉莉丝几乎是在怒吼。她的发丝散开，在空中翻滚起波浪，虫之女王的怒火使得周围的红色线虫激烈地摆动，如同风中的树叶。“收起你那一套，离开这里！”她的声音如同风在怒吼，“立刻！”

　　“别这么激动。”冰泪殇柔和地说，“你需要冷静和帮助——”

　　一只虫子缠上她的腿，随即是另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回荡在森林中，虫子把冰泪殇吊起来，但立刻被一种力量震落，一只金色的铃铛浮在冰泪殇身前——她的那个不该存在的怪物。

　　更多的虫子冲上去，被震落，再冲上去，又被震落。森林变成了起伏的潮水，大地与风合奏出最悲哀的乐章。

　　“莉莉丝！”布布路的声音，“你没关系吧？”

　　莉莉丝深吸了一口气。“还好。”她平淡地回答，风忽然消失了，虫群在退缩，“带着这个，东西，离开这里。”她咬牙切齿滴说，“我不想再见到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东西！”

　　虫群直起前半截并来回摇晃，莉莉丝苍白着脸转过头，“抱歉，失态了，”她说，“请你们离开。”

　　没有人需要她说第二遍，森林变得死寂，只有沙沙的，虫体滑过地面的声音。

　　莉莉丝的身影被森林深处浓重的血红吞没。金色的发丝是最后消失的，闪烁着光的存在。

　　追寻真理的勇士啊，我这一生最珍贵最心爱的宝物，就在森林深处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她是我最宝贵的所得，是你们没有资格评说的珍宝。

　　现在，请你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