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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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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黄磊根据电话里的语音，在随身的小本子上刷刷地记录下地址和详细信息。
然后还是开口——
“我们最后会被送到哪里？”黄磊看着画面上的女人已经流露出了一些因忙碌和重压而致的不耐，但是仍然问出口。
“安全区。”仍然耐心道。“先生，您按我之前说的到达指定救援点即可——”
“安全区在哪里？”黄磊看了一眼那边孙红雷和王迅一面警戒，一面望过来的目光。
那个女声沉吟一下，极为疲惫似的，但又迅速调整过来，“南海。”她道，“先生，你们会被转移到南海，暂时在那里中转，随后前往大本营，”听话音她的耐心即将耗尽，“你们会非常安全。”
黄磊苦笑着心想，她之所以能够说这么多，恐怕还是因为自己用来拨打电话的这条话务专线享有的应该是不低的优先级别，但其余的恐怕她真的无可奉告了——
“好的，谢谢。”
黄磊刚刚说完这句，那边就迫不及待地挂断了。
黄渤与罗志祥在一分钟后分别收到了对讲里黄磊通报的救援点位置——救援话务总台调配的临时救援点，是在国贸西面一个大厦的楼顶，可供直升机临时停降。
然而并非今天立时就能够有救援力量赶到，空中救援力量已经十分稀缺，况且B市已是一副弃城模样，大规模转移恐怕早已在之前完成——所以能够匀出力量最早也是明天中午。
所以眼下，尽快从此地离开仍然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小渤照着位置先往东，”黄磊在对讲里道，“小猪接应我们，咱们和小渤在东单路口汇合。”声音急急的，背景里已经传来零星枪响，“保持联系。”
“收到，”黄渤道，放下对讲，“艺兴？”扭头看向副驾驶。
张艺兴自己也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这次丝毫反应也没。
对视一眼，都是为宾馆楼上的人悬着心。
几声枪响过后，黄磊已经收拾停当，再次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幸好上到六层的还不多。”王迅正侧身站在门口道，倒下的立柜在他的脚边。
孙红雷在走廊里又是一枪，“估计得磨叽一会儿，上楼磨蹭得很——应该没那个坐电梯的脑子。”声音发着狠，从走廊里传到室内，显得有些远。
黄磊看了看院子里，已经涌入了起码数十只，还有大量的丧尸在接近，但是进了院子的还有一部分仍然在院里游荡——
——游荡？
“不对，”黄磊皱了皱眉，“红雷迅子，停火！”
孙红雷还在走廊没能听到。
“什么情况？”王迅已经懵了，“……这咋还停火呢？等着被围剿？”
“把孙红雷叫进来！”黄磊道，已经几步走过去要叫人。
“怎么回事儿磊磊？”孙红雷有些莫名其妙地进来，抹了把脸，将枪咣地一下放在旁边桌子上。
门外仍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入口之外的走廊传进来，没有了门口家具的阻挡更加清晰，听的人骨头发酥。时有时无，却没有明显增多的迹象。
“你们来看，”黄磊示意他们到窗边，语气却是确定的，“有的丧尸进了院子……不是往咱们楼来的。”他指了指楼下。
透过树荫掩映，院子的全貌几乎可以从这个高度完全俯瞰，有一些死角是被挡住的，但是不妨碍他们看清黄磊所说的事情——
一群丧尸用拖沓和凌乱的脚步移动，有几只游荡的已经眼看着进入了他们所在的主楼大堂，但是更多的却是磨磨蹭蹭地往东面去——东面是一幢与这边等高的楼。视野在这里受阻，但还是能看出丧尸移动的基本的方向。
“那边是什么地方？”王迅探出身去看，仍然是紧张的。
“应该是这个饭店的副楼，”黄磊道，声音沉下去，“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从之前的判断来看，应该是信号发出装置，卫星电话的天线说不定装在副楼上——”
孙红雷已经明白，已经掏出手台来，“那咱们等风头过了再下去，我跟小猪说声让他等会儿？”
王迅却皱起了眉，“这也不是个办法啊，就算不是冲咱们来的，咱刚才开了枪，动静可不小。”
“不能等，”黄磊果断道，“——还是得出去，活人的气息太强了，肯定还是会吸引一部分那些东西。咱们尽量能不开枪就不开枪，全引过来就麻烦了。”他回头看了眼走廊和敞开的大门，“红雷，你问问艺兴，他最后看到的——”犹疑一下，“——看到的影像，有没有咱们这里具体的位置？”
孙红雷看他一眼。
“没有，红雷哥，”张艺兴脸色还是泛白，但是下到车里来已经吃过东西补充了些能量，比起先前已经好了不少，抿了唇努力地回想，“我就只是看到咱们进去的大门，还有一个很大的——”
“天线？塔台？”黄磊插言。
“很像，应该是，但没有605的具体位置。”张艺兴确定地说，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忽地皱眉，“磊哥，你说我——”
“好的我知道了。”黄磊匆匆地道。
然后对讲那边就沉默了。应该是黄磊孙红雷他们已经着手往楼下撤。
黄渤看了一眼张艺兴的欲言又止，“怎么了艺兴？”
张艺兴不确定地摇了摇头，眼睛里犹疑闪过，“黄渤哥，我能看到它们，你说它们会不会也——”
黄渤失笑，“小孩子，哈利波特看多了是不是？”
“啊？”张艺兴愣愣地转过脸来满脸问号。
“什么哈利波特？”后排小果果好奇地凑过来。
“哎呀你就是想太多我说，”黄渤拍了拍方向盘，“如果当真是这样，那在半路早就被敌人剿灭了我们，哪还能等你发现呢。”宽慰着他。“艺兴我和你说，现在你除了偶尔脑子里会因为那玩意儿的影响，有些反应之外，跟普通人没有两样，记住这一点。”
张艺兴自己也苦笑说好吧渤哥听你的。
“磊哥，这些东西好像没往你们那边去哎——”罗志祥有些疑惑的、压低了的声音从对讲里传出来。
“我知道。”黄磊道，“小猪，待会儿我们会关一段时间对讲。下楼接近你位置前会给你联系，呼我们没回别着急。”语速很快。
罗志祥说收到，就听对讲那边挂断沉默了。
然后他抬头——罗志祥所处的位置，是靠近国宾饭店的一条胡同，正好被长时间未修剪过的路边大树掩在荫凉下。周围仍然停有车辆，许是撤离时来不及开走的，有的车窗尽数破碎，而本身他们自己驾驶的车开过长途之后灰扑扑的，倒是不醒目，是不容易被发现的——所以当他抬头看到面前的景象时，忍不住握紧了方向盘。
一手猛地伸向了之前放枪之处。
——在往国宾饭店涌去的大队丧尸之中，一只丧尸孤零零地离群索居般，脱了队。
正摇摇晃晃地向罗志祥所在之处走过来。
那是一只女性丧尸，穿着秋季最新款的百褶裙，可惜已经被污块凝结，身材娇小，生前应当是一名上班族——穿着的衬衫被撕破，裸露出腐烂发黑的皮肤，筋肉外翻见骨，脚步拖拖沓沓，其中一条明显脱臼了的手臂无力地下垂着，随着步履蹒跚而诡异地晃动。
因为车窗紧闭，听不见她的“嗬嗬”声，整个场面由于这东西静默的靠近，而呈现出令人屏息的恐怖。
罗志祥咽了咽口水，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虽然仅有一只，但是他还是瞬间感觉冷汗在往外渗。不是在怕打不过……毕竟先前比这遭遇了多得多的丧尸。
事情最奇怪的地方是——
这一只为什么……偏偏会往自己这边过来？
六层走廊的墙面，零星已有方才打斗时的弹孔痕迹，旧式宾馆采光不好，即便走廊上有光度较暗的小灯，也显得无比昏暗。
黄磊招呼所有人关闭了对讲，拿了冷兵器防身，孙红雷则是在走廊拐角把玻璃敲碎拿了一柄消防斧在手里，砍了一只从走廊尽头冒头的丧尸——震得手麻，半只袖子喷上了血污，忍不住骂了一句。
“还是有东西在往六层上的，”孙红雷就站在半开着的安全通道楼梯口，握紧了斧柄低声道——楼梯的尽头，仿佛传来阵阵窸窣声——然后他转过头来对着黄磊，“黄队，怎么办，电梯还是楼道？”掂了掂手里的斧子。
王迅拿着军用匕首，冷汗涔涔，“走楼道要是到了下面那几层，万一下面怼了一窝丧尸，咱们都没处跑——”
黄磊没说什么，心底其实也有些不确定——楼道幽闭而黑暗的恐怖，与电梯隔绝一切未知的措手不及，实在难以权衡。
这一刻的黄磊恨不得组织大家从窗户外绳降。
罗志祥眼睁睁地看着那头女丧尸，一整张脸上脸皮非常危险地半挂着，头发糊下来分不出正反，已经走到了车前，开始用仍然可以抬起的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引擎盖，那架势似乎是认定面前这个铁盒子里有它渴望已久的东西似的。
那种因敲击而产生的震颤，一下一下地传递到车内。
罗志祥深吸一口气，手已经放在了门边，预备摇下车窗射击了——可是射击势必会引起其他丧尸的注意。
目前对讲呼叫谁都没用，内心愈发焦灼得紧。
敲击仍在持续，动静不小。
罗志祥忽地皱了皱眉——如果面前这个女丧尸真的知晓车内有活人，既然如黄渤方才所说丧尸之间存在某种可以互相通讯的可能，为何互相不交流、通风报信？反而现在只有一只丧尸前来？
还是说……
罗志祥摁着车窗按钮的手指指尖仿佛都在渗出汗来。
张牙舞爪的敲击仍然在持续，却不见那东西绕到靠近驾驶室的这一侧来。罗志祥担心的是这动静会不会将本来往东走的丧尸群引来。
犹豫再三，他将手枪上了膛，还是摁动了按钮。
——车窗经由操纵，缓慢地降下。
黄磊和王迅在前，孙红雷断后，三人向电梯间走去。
旧式宾馆有许多绕来绕去的楼道，而可通往六层的楼梯并非只有一处，安全通道狭窄逼仄，万一丧尸数量太多他们在狭窄的楼梯间内无法招架、且弹药不足。最终黄磊决定，是坐电梯下到二层，再经由直通一楼大堂的楼梯到门口。丧尸上楼的速度慢，到二楼如果数量太多还可以选择从窗户往下跳向院子里撤离。
“没什么大问题，如果它们的目标是副楼的话。”黄磊道，“最有可能有危险的地方就是咱们二层电梯打开的时候，还有从二楼往一楼下的时候，下到一楼基本就安全了，可以让小猪过来接应。”他进了电梯，摁了数字“2”。
王迅一进电梯就靠在墙上有些半虚脱，“那它们就不管活人啦？能这么轻易放过咱们。”
孙红雷倒退着进了电梯，摁了关门的按钮之后，又摁了数字“1”——黄磊瞬间瞪了眼——“当然不会放过咱们，所以何必走那些弯弯绕？”孙红雷直接道。
“你玩儿命啊孙红雷？”黄磊望向他。
孙红雷莫名其妙，“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不是啊，哎呀红雷哥你可害死我们了，你这么一摁，反正门到了二楼还是要开的啊！”王迅简直快哭了。
罗志祥感觉在这一秒钟之内，自己仿佛失去了呼吸，连周围空气、光影与气味，全都凝滞住了似的。
随着窗户降到最底，那边丧尸的勉力的敲击，竟突然随之停顿了下来。
罗志祥认为是自己身上所带的活人的气息直接经由打开的窗户，飘散了出去，以至于使得丧尸正摆出蓄势冲击的姿势——
但是那丧尸一动不动。
罗志祥的手里紧紧握着上了膛的枪，缓缓地向窗边伸过去。
——一旦开枪，势必引来周遭的那些玩意儿。过去几天的经验已经证实，巨大的响动是会引起那些东西的注意的，与通讯信号的影响一样。
是自然——或者不该被称作掌管地球的“大自然”的某种无上存在——赋予它们的捕猎的本能。
罗志祥的枪口已经快要伸出窗口。
然而车前的那只丧尸却一动不动，罗志祥有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它是在和他对视似的。
是的，对视。
——透过面前宽阔而坚实的挡风玻璃，透过肮脏凌乱布满血污的恐怖的脸皮与长发，那只丧尸，在同自己对视。
罗志祥不寒而栗，感觉冷汗已经完完全全洇湿了后背的T恤。
那只丧尸仍旧一动不动。不知什么时候起，午后的烈日已经被云层遮蔽，周天显现出阴霾，透过车窗传进来一阵一阵的污腥的恶臭气味。
罗志祥的枪口已经稳稳地伸出去对准了车前的那头丧尸。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扣下扳机——透过那些脏污和恐怖的脸皮，无法看到丧尸的眼睛，可是罗志祥感受到了目光。
目光。
并非那种呆滞的、嗜血而非人的怪兽。
罗志祥内心剧震。
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往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用力——失败了。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一定是疯了。罗志祥心里不停说——不开枪是因为怕引来其他的丧尸，一定是这样的。
仿佛僵持了整整一个世纪。
张艺兴坐在副驾驶上，车已经在往前行进，很快就要到达预定汇合的东单路口。
天光暗下来，是云层浓密将烈日遮挡。
忽地感觉太阳穴一阵跳动，而后意识仿佛被生拉硬拽了出来似的、剥皮抽筋般的痛——张艺兴认为这种抽搐似的剧痛一定持续了很长时间。
但旁边黄渤从察觉他不对，到一脚刹车之间，其实只过了短短三秒钟——
然后张艺兴就冒着一脸冷汗地抬起头来。
这种疼痛仅仅持续了几秒。
“怎么了艺兴？是不是又——”
“和之前一样，”张艺兴喘了一口气，“就是和之前一样——好像是加强了信号，因为比之前痛得多。”
黄渤觉得这件事似乎已经超出了他能够解释的医学科学范畴了，“……痛应该是因为你和那些东西还是不一样的，有类似……排异反应？”斟酌着用词，“别担心，就快到了咱们。”
“要不要跟磊哥说一声？刚才这个。”张艺兴问。
黄渤沉吟了一下。“刚才就呼不通了，应该是关了——没事儿艺兴，咱们等着就好。相信黄磊他们。”
空气中划过那一阵给张艺兴带来剧痛的波动是罗志祥感受不到的。弦音在耳力范围之外扩散。
罗志祥只是看到面前的丧尸忽然不再静止不动——它开始蹭着脚下的路面，脚步挪动。
——那是在转身。
罗志祥皱紧了眉头，手心不断涌出的汗几乎使他握不住枪把。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丧尸转身，向着它的来路——那一群丧尸所奔向的国宾饭店东面而去了。
——走了？就这么……走了？
罗志祥几乎呆住。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手台里忽地传来“嗞啦嗞啦”的杂音。罗志祥本能地察觉到不妙。
紧接着——
“小猪？小猪到西面来！咱们刚才进来的大堂门口接应！”黄磊的声音从手台里清晰地传递出命令。
罗志祥倒吸一口冷气——他看着那个已经转了身的丧尸，用比方才迅捷得多的速度几乎是拧过身来，用一种机械又别扭的姿势，回身冲着这边踉踉跄跄扑来——本身不协调，几乎是手脚并用。仿佛得到什么必死的指令一般，比起方才难看恐怖得多。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罗志祥的车窗未及摇上，伸枪出窗外就是两枪——第一枪打在丧尸肩膀，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那东西往后坐倒，第二枪则准确地直接将那毛蓬蓬的脑袋直接轰烂。
罗志祥觉得心底稳稳当当地沉落下去，“好的磊哥！”他只是对着手台这么道。
没有去看远处挤挤挨挨的丧尸窝子是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罗志祥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轰到底。
罗志祥将杂念尽力摒出脑海。车窗重新摇紧。
飞驰而过的悍马带起的劲风和着尘土一起，将那肢体七零八落倒地女丧尸的深色百褶裙扬起半拉，又在瞬息之间，颓丧而绝望地落下去。
事态比他们一开始预料的要乐观得多。电梯在二楼停下的时候，吸引了走廊里零星游荡的几只丧尸，孙红雷拿枪要打，好歹被黄磊的制止——所以那些距离稍远，动作过于缓慢的丧尸算是幸免于难——只是由孙红雷挥斧砍了两个试图拦路的东西。王迅的军用匕首不大好用，最后干脆直接用脚狠踹丧尸脑袋，踹趴下了还在往前蠕动，虽不致命却还是能为三人争取些时间。
旧式宾馆二楼有直通一楼大堂的宽敞楼梯，但下楼处距离电梯间仍然有一段距离。黄磊就是在这个时候呼叫了罗志祥过来接应，而后是王迅开口——
“这要是大堂里集结了一个团——”
“王迅你要再这么灭咱自己威风，拿你去喂丧尸了啊。”孙红雷恶狠狠地压了声道。
黄磊站在楼梯的拐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闭嘴。
大堂里是比他们上楼时多了许多游荡的丧尸，但是像漫无目的的似的——黄磊眯了眯眼睛，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大堂内靠近门边的丧尸，都开始往外晃荡了。
——是在往外走。集体地向东面副楼迁徙而去。
“看来咱们不用跳窗户了。”黄磊轻声道。
然后是“叮”的一声。
那声音吸引了一部分丧尸往电梯边挪去——那是孙红雷手贱多摁了一下的楼层“1”的电梯终于到达。几只丧尸摇摇晃晃地远离了楼梯口。
“走！”黄磊压了声，示意所有人跟上。
“磊哥，红雷哥迅哥，我马上靠近西面大门口，你们快来！”罗志祥的声音从手台里忽然传来。
电流嗞嗞倾轧过每个人的神经回路——与丧尸的脑电波。
这个时候黄磊三人已经下到大堂，新鲜人类□□的味道突然在一层出现，和电波信号一起吸引着那些东西。手台里还在散发出杂音，几只丧尸已回过头来，更多的丧尸在接近——
黄磊心想，坏了。
“跑啊！愣着干嘛！”孙红雷叫道。
院里不远处已经听到悍马的轰鸣之声，还有结结实实的□□被撞飞的声音——
仅仅二十分钟之后，七人两车重新汇合的时候，酿造出了一阵仿佛死里逃生般的沉默。
黄渤和张艺兴的车在前面根据黄磊之前地点的指示开道。黄渤先核实了最后的地点。然后对讲频道就变得非常安静。
片刻。
“哥几个还好吗？没人受伤吧？”黄渤对着对讲问道。
“……我们没事儿，”黄磊的声音非常疲惫似的，“多亏了小猪这车技。”终于松弛下来，失笑。
“我靠，刚才是真的玩命。”罗志祥的声音里还是心有余悸——“渤哥，你不知道，刚才一院子里都是那些东西，本来冲着另外一个楼走的，我进去得急，基本变成靶子，有快的有慢的全部扑过来——”
“然后小猪就一脚油门噼里啪啦地开进了大堂，一路碾了七八个丧尸，”黄磊道，回想起刚才小猪在大堂的瓷砖地板上那个勉强的漂移，嗞啦出的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到现在脑仁儿都刺疼——
王迅正拨拉着袖口一片血污，喘着气，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哎我说我们上车之前要不是躲得快，差点也被悍马也给挤成饼——不过小猪这车最后停的可真是寸，要不丧尸都给我们堵住了。”
“反正还得感谢我这坦克吧？”孙红雷补充。
“谢谢大哥座驾救命之恩。”罗志祥无可奈何。
“孙红雷你别趁机就坡下驴啊。”黄渤面无表情道。
而张艺兴刚拿起手台，就感觉后座那个小东西直接扑到档位中间的空隙，“爸爸！”果果凑近了对讲，要听孙红雷声音，张艺兴赶快给她打开，“没开呢，果果再喊一次，”张艺兴道，摁了键，果果顺从地对着手台——“爸爸，你们还好吗？”
“爸爸很好，”孙红雷抹了把脸，然后又感觉手里一阵腥味——方才血污和腐败的脑浆子溅到手上还未及弄掉，皱了皱眉，“就是有点臭。”顿了顿，“你还喜欢爸爸吗？”
果果还没有说话。
“说喜欢。”张艺兴失笑，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谢谢艺兴。”孙红雷立刻道。
张艺兴呆滞。
黄渤在旁边翻了翻眼睛，“……孙红雷你别这么见缝插针地不要脸行不行？”
黄磊听着众人插科打诨，带了点笑——始终是放下了点心。
“咱们到了地方之前，车得弃了，”看了一眼孙红雷瞪大的眼睛，“——就是坦克也得弃了，红雷，”无奈，“咱们不可能让救援机组连着车一起运啊，更何况那个地方，”他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了刚才记录信息的小本——手里草草记录的具体方位，“39层楼顶，这次没有电梯好坐。带够补给，说是明天中午来接，谁都不知道在那之前会发生什么。”黄磊长长呼出一口气。
沉默片刻。
“……哥几个高兴点儿，”黄渤道，叹了口气，“可算是有人来救咱们了，也算是有盼头了。”
众人沉吟应是。
“咱们是不是得在天黑之前……至少赶到那个地方？”王迅开口问道。
“我看是这样的，”黄渤皱了眉，“天一黑，会出什么幺蛾子都不知道。”
方才遭到阴霾遮挡的丽日，在此傍晚时分重新穿透了云层。
行将越过晨昏线隐没入黑暗的巨大恒星，在这个萧条而巨大的曾经的大国首都，播撒下了这一个地球日里，最后的温柔光辉。
从暖黄色与玫红色在自由地切换。路边零星游荡的丧尸仍然三三两两。
落日的时候有最温和的暖光，毫不吝啬地从四面八方降临到行驶着的他们的周身。
“真好看。”果果乖乖地趴在后座车窗，睁大眼睛，指着外面。
张艺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望去——
那颗亘古照耀着地球生命恒星的光线，迤逦过王府井周边的高楼，和原先所有的车水马龙人流熙攘之地。落地的巨大的镜面玻璃的弧度，将落日分割为碎金，道路空旷四野无人，竟显出如同宿命般安宁的璀璨来。
“是的。”张艺兴迎着光线，眯了眯眼睛。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