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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江湖光明录(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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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万点,冷月无声,一灯似豆。
夏流徵已经睡下了,床榻上传来她那清浅的呼吸声。萧征舒静立在一边凝视着她的容颜许久,嘴畔泛开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来。七枚光明令,七个帮派。精忠门、祝家庄、衡山派……还有长乐帮,若是能兵不血刃取回光明令,这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她想要报仇,可是她的爹爹从小就教育她,不许多造杀孽。
“你这一身深厚的内力不似出自精忠门,倒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呢?”萧征舒轻叹了一声,问道。可她知道,床榻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其实跟谁学得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呢?”萧征舒又低喃了一句。她俯下了身,像是要在夏流徵的脸上留下一个人轻轻的吻,可是她就在将要碰触到夏流徵的时候顿住了,猛地退离了床榻,一拍自己的脑袋,嘟囔道,我这是做甚么!说着就如同一道流光一般从窗口蹿了出去。
而床榻上原本该睡着的人,嫣红着一张脸,灿若桃花一般。她兜起了挂在了屏风上的衣物,也顺着萧征舒离去的地方快速地赶去。她料定了萧征舒会在半道丢下她,在白日里所说的一番话,可真是一丝玩笑儿的意味都没有。
依照夏流徵的轻功,一时半会儿是赶不上萧征舒的,只不过,萧征舒并没有
快速离开的意思。她飞身出了客栈,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背着手,悠悠闲闲地走动着,仿若闲庭散步般。萧征舒的身形颀长,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眉眼间会流出些许属于女儿的柔媚来。萧征舒的脚步忽地顿住了,而紧随着她的夏流徵心中一惊,还以为自己暴露了身形,赶忙紧贴着墙壁,屏住了呼吸。
“出来吧。”萧征舒那清淡的声音传了出来。夜风拂动了她的发丝,露出了一双沉静如水一般的眼眸子。在那暗夜中,窸窸窣窣的几声轻响,五个或高或瘦的男人跳了出来,将她紧紧地包围住。其中一个瘦成了竹竿似的人向前走了一步,他捻着胡须轻叹一声道:“六合剑不该重新出现在江湖之上的,这样一来,萧家真的要彻底绝后了。”
“瘦先生李狩,胖头陀王虔,铁画银钩江书生,毒手搜魂唐里,埋剑老人何无用。”萧征舒面上没有丝毫的惧意,她的眸子扫过了在场的五个人,唇角泛起了一抹淡笑,她说道,“长乐帮派出了五位香主么?其实你们大可不必白费功夫,不日后,我自会上长乐帮总坛一趟,十八年前被取走的东西,应该完好无损的还回来。”
“萧姑娘。”那白着一张脸的江书生站了出来,他的手中一支铁笔在打着转,他紧紧地凝视着萧征舒的面容,眸子中荡出了几分痴迷的神情来,“你虽然是萧大侠的后人,可是一个女儿家,好好的嫁人相夫教子不好么?非要来趟这江湖浑水?”他的眼睛够利的,或者说其他人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点。
萧征舒冷冷一笑,她抚摸着剑柄,低头不语。
江书生还以为她被自己的一番话所打动,眼角勾起了一抹淫邪的笑容,他说道:“萧姑娘,在下对你倾慕得很,不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那瞪大的眼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他的话永远都说不完了。没有人看到萧征舒是怎么出手的,也没人看清这江书生是怎么死的,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使出自己的打穴绝学,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萧征舒没有动,她的心中也暗暗地在纳闷,她已经辨出了那个方位,只是不知道藏身在那处的人是谁,他要对付这长乐帮的五位香主,还是连自己都算在内。夏流徵被那双眼睛盯着,身上已经泛出了一身冷汗。那凌厉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视线,是从萧征舒的眼眸中传出的,她就像是一柄无情的利剑,可是她知道,萧征舒绝对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她只是不知道藏身此处的人是她夏流徵罢了。按捺住了心中微微的酸涩,夏流徵捏紧了掌心中的一枚银针,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尸体,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总舵主有令,杀了她这个臭娘们!让萧家绝后!”那个瘦竹竿见到自己的一个朋友惨死,仰天长啸一声,噌地一下拔出了长剑指着萧征舒,他的眼眸中盛满了怒火,恨不得将一切都焚烧成了灰烬。
“我以为你们会结成了同盟来对付我的,没有想到还是如此的不自量力。”萧征舒浅浅地叹息了一声,在这短短一瞬间内,已经有四把武器朝着她的心窝刺来,他们一致想取她这条命。萧征舒的手在剑柄上摩挲了一阵子,可她并没有出剑,只是一卷衣袖,便听到了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动,那几个人的兵器瞬间被搅成了破铜烂铁。那四个人看着自己手中的兵器微微一愣,这一愣神间,要杀他们数十次都绰绰有余了,只不过他们遇到的是萧征舒,她的脸上有着温和的笑,有着那寂寥与萧索,也有着那万种柔情……唯独没有杀意。
四人长啸一声,将破烂的兵器往地上一扔,朝着袖子中一掏,都握着一柄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气的小剑。他们没有贸然进攻,反而紧紧地凝视着萧征舒,像是在等待时机捕食的野兽。萧征舒漠然的目光掠过了他们的身体,最后落在了夏流徵藏身的暗处。她淡淡的叹了一声,其中竟夹杂着无限的怅然来。
今夜的萧征舒,完全不像夏流徵平日里所见的那般。
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夏流徵的左手握住了剑柄。她看着萧征舒漠然的转身,无视了那四个人的存在。悄无声息的步伐,就像是踩在了她的心间上,每一步都那么的疼。夏流徵忽然间惊惶起了,仿佛那个人这样走了,就不会重新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而此时,那四个人动了,他们分别从四个方位封住了萧征舒的去处。夏流徵也动了,如同一道流光一般,掠向了那四人,她手中的那枚银针也发了出去,刺向了那瘦竹竿的右腕。
夏流徵忽然顿住了脚步,她的身形在半空中一扭,便稳稳地落在了地方。她知道萧征舒根本就不需要她相助,就在那片刻之间,她拔剑收剑,那四人的手掌被齐齐的切落,发出了如同杀猪般的痛嚎。夏流徵知道萧征舒在剑术上的造诣极高,她也见过萧征舒舞剑,只是到了此时才知道自己所见的不过是那万分之一罢了,萧征舒虽然年轻,可是她的功力远比自己想象的还深不可测。纵然自己得到了极大的机缘,拼内力,也不是萧征舒的对手。
“回去告诉你们总舵主,不必再派人来了,我萧征舒,会亲自去长乐帮总坛一趟的。”萧征舒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四个人衣衫早已经被冷汗浸透,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小命,他们哪敢多说什么,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萧征舒的视线。
“你睡醒啦?”萧征舒转过头,用那双注满了柔情的双眸凝视着夏流徵,完全不复方才的冷冽。她的心中却是在暗暗叫苦,自己白日里不过是提一句,就惹得夏流徵生气,此时偷溜走还被她抓个正着。
“可不是。”夏流徵冷笑一声道,“今夜月色这般美好,你要出门赏月怎么不叫上我呢?”
“这不是夜风寒冷,怕你着凉了么?况且你睡得那么沉,我怕惊扰了你的好梦。”萧征舒赶忙赔笑道。“咱们回去吧,再不睡觉,就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