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之书》吉尔提缇

13、血之书－－啸恩

　　血莲立时被御鬼往旁边一拉，险些撞在叨叨子身上。
　　然而，夸罗的目标并不是血莲，只见雪亮的刀光闪过，半条手臂在众人的目光中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
　　啸恩抱着残臂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忍痛的低嚎声，鲜血不断的从创口挤出指缝潺潺流下，在地面的泥沙上汇成鲜红的溪流。
　　“你！”蒙索多短暂的喝了一声，被妻子拽住了手臂。
　　“这本来就是一件失败的作品，也不差这一点儿。”夸罗轻松的打了一个响指，在自己大腿缠绕的绷带上蹭去腰刀上的血迹之后，扬长而去。
　　叨叨子连忙将捂着自己伤口的手帕按在啸恩的断臂伤口上，对血莲急切的叫道：“首领！”
　　一直盯着夸罗背影的血莲这才回过神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干燥的叶片放进嘴里用力的嚼烂，弯腰拍在啸恩的伤口上，对叨叨子说：“压着！压紧！”
　　“背着他，我们马上回坎布宁。”血莲对御鬼吩咐道。
　　“不，我的炼药室就在附近……”蒙索多连忙说，血莲对他抱歉道：“我想我必须走，如果你不希望这个半人再遭到什么意外的话，我要赶快回坎布宁。”
　　她见蒙索多还犹豫，便笑道：“大人，我想我们很快就在见面的，塔图森林的战斗结束了吗？那里离坎布宁营地非常近。”
　　“哦，是的，阿不，还没有结束。”蒙索多道，看了看左右，喝道：“愣着干嘛！备上马车送他们去关卡！”

　　血莲，御鬼，叨叨子，啸恩挤在一架马车上，安拉旺和洛斯无法忍受血腥，甘愿在普绪克借给他们的马车上与免税硬币的铜臭味为伍，血莲也正好免去受他的唠叨折磨。
　　“还疼吗？”血莲看着啸恩问道，啸恩摇了摇头，虽然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但表情麻木，对自己的伤口好像已经是去了感觉。
　　“首领，那是什么草药？止痛效果这么好？！”叨叨子捂着自己腰上的伤口直抽气，看起来他也很想来一点儿。
　　血莲沉默了一下，答道：“我的烟草。”
　　“……”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血莲看了看自己的部下们，从袖子里掏出些烟草卷了起来，点燃后放在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惬意的吐出一股淡紫色烟雾。
　　三个鼻子敏感的半人马上一起打起喷嚏来，叨叨子甚至逃命似的把头伸到了马车窗外，血莲大笑着把叨叨子抓了回来，将烟卷硬塞进他的嘴里。
　　叨叨子惊惶的吸了几口，表情变的舒缓，伤口处的痛楚似乎已经不那么困扰他了。
　　“别上瘾了。”血莲一把抽回烟草掐灭，拍了叨叨子的卷毛一把。

　　回到营地，血莲唤来兔兔子，让他先带着啸恩和叨叨子找个帐篷里等候着，然后跟安拉旺一起将钱财入库。
　　“我不得不说您这次太鲁莽了。”安拉旺看着大批银币入仓，喋喋不休的说：“如果那个狗人输了哪？如果你触怒了夸罗大人哪？如果那一刀砍得到不是豹子哪？！……”
　　“那就只能劳你带着十万银币灰溜溜的回来就是了。”血莲转头对安拉旺笑道：“不管怎么说，现在坎布宁有了九十九万军费。”
　　“九十九万？”安拉旺疑惑道。
　　“是的。”血莲对他淡淡一笑：“因为有一万要付给我们勇敢的助手，感谢他和我一起去普绪克出生入死。”
　　“这个……这个，大人。”安拉旺的脸迅速变换着表情：“您真是……啊哈。”
　　哟，开始叫使用敬语了？真是有奶就是娘亲，有钱就是大人，血莲暗自冷笑。

　　处理完琐事，血莲便让御鬼将啸恩带到自己的帐篷里。
　　“过来，躺下。”血莲对豹人勾勾手指，不容商量的说。
　　啸恩见血莲在地毯上展开好像要肢解自己的阵势，站在门口硬是不肯进去。
　　“小豹子，如果你乖乖的让我给你动这个手术，我就答应让你回普绪克。”血莲见他满脸戒备，便笑道。
　　啸恩往前走了一步，问：“我的手臂还能接回去吗？”血莲面带遗憾的摇摇头。
　　“那我回去也没有用。”固执的小豹子又退后了一步。
　　“啸恩。”血莲看着他那双黯然的兽瞳，摊摊手无奈的说：“叫我拿你怎么办？就这么不管你么？目前，你毕竟身在坎布宁……”
　　豹人低下头，血莲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件累赘。
　　“但是我在乎的不是你还能不能和兽人拼命。”血莲诚恳道：“想必你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输给叨叨子。这不关乎你能力，而是你身体本身有些不对劲儿，这不对劲儿不单单可以让你在对决中失败，还会让你越来越奇怪，甚至最后……你连保持一个人类的尊严都会很困难，如果你不希望看到自己变成那样，现在请让我帮帮你吧。”
　　啸恩忧郁的目光凝固在血莲的脸上，最后，他终于向她走了过去。
　　帐篷里萦绕着蜡烛燃烧的熏香，这种香气能镇定人的神思，使人放下紧张与警惕。
　　啸恩仰面躺在铺着好几层白色粗布的地毯上，眼睛出神的盯着帐篷顶，他的布甲已经除下，上衣也脱了个干净，露出赤裸的胸膛以及左胸上那一道褐色的旧伤痕。
　　血莲把头发用布包的严严实实的，脱下碍事的红袍子，只穿方便活动的衬裙，然后裹了一卷烟草点上，自己吸了两口，待烟草冒出淡蓝色的烟雾后，将烟卷放在了啸恩的嘴里。
　　“用力的抽两口，对，把烟吞下去。”血莲小声的指导道，待啸恩的神情变的迷茫，眼睛也朦胧的眯起来后，她拿起刀片，沿着他胸口的旧伤痕慢慢的划了下去。

　　叨叨子帐篷里，几个半人聚在一起。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兔子。”叨叨子抓着兔子的胳膊道：“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YEAH！”兔兔子不耐烦的叫道：“有什么P你倒是放阿！”
　　“他看上去不太正常！”毛毛指出这一点，并竖起食指放在叨叨子的两眼之间，叨叨子立刻成了对眼。
　　“他嘴里有烟味。”兔兔子耸着小鼻子说，掰开叨叨子的嘴往里看。
　　“我达掰了薄忍！”叨叨子终于叫了出来，并且咬了兔兔子的手。
　　“MD！”兔兔子吃痛跳起来对叨叨子拳打脚踢：“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我不是废物，我打败了豹人！”叨叨子毫无痛感，畅快大叫，做为一个烟民，他的确嫩了点。
　　“不可能。”众半人一起说。
　　“不信你们去问首领！”叨叨子说：“御鬼都没够我有型，首领指名我去出战的，那个可是有你没我的左右手对战阿！只见豹人和我互掐脖子，然后我把他掐的都休克了！”
　　“再然后你给他做了人工呼吸？”雪影瞪大眼睛，小脸绯红道。
　　“别打岔，是首领……”叨叨子刚说完，见众半人满脸不纯洁的遐想，连忙大声道：“我说是首领告诉我这个豹人呼吸有问题！所以我才故意跟他耗着，然后我一个猛虎下山扼住他的喉咙……”
　　“是饿狗抢屎！对！这是你的必杀技！”兔兔子兴奋道。
　　叨叨子这次没有和他顶嘴，两眼水汪汪的看着他：“其实这次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你知道，在最危险的那一刻，我想到了你……”
　　兔兔子咧着小嘴愣愣的看着叨叨子。
　　“所以，把你上个冬天欠我的小钢炭还给我！”
　　“YEAH！我不认识你！”
　　“最后你赢了，你就砍了那个豹人的手臂下来？”啾德兴高采烈的大声道，好像当事人是他自己。
　　“真残忍。”雪影不满道。
　　“不是我！”叨叨子连忙分辨道。
　　“那就一定是首领砍的。”哈梭盘在地上懒洋洋的说：“反正是我们这边赢了嘛。”
　　“不对，是普绪克的那个什么夸罗砍的，首领和普绪克的魔手都说不砍的了，结果那小王八趁人不备，一刀飞过来……”叨叨子想起这个还心有余悸，虽然他不是没见过大卸八块的场面，但当时实在太突然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雪影竭力轻松的说：“你说，现在首领是不是在给那个豹人把手臂给缝回去阿？”
　　“有可能。”兔兔子的耳朵兴奋的竖了起来：“我看见过她给那个狼人疗伤的，很神奇！”
　　“有多神奇？”毛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希望兔子能详细的说一下。
　　“她全家都神奇！”兔兔子斩钉截铁的说完，再无后话。
　　“……”
　　“说真的，毛毛，你的腿要不要给首领看一下阿？”雪影小声道。
　　毛毛看了看自己那条弯不了也打不直的右腿，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他小巧的脸上落下两道忧郁的阴影。
　　“首领跟尼洪斯不太一样，我觉得……”叨叨子好像已经疲倦了，不清不楚的说道：“我觉得我可以帮你帮敲侧击，含沙射影的问一下……”
　　见此情形，众半人便纷纷站起来准备各自回帐篷了。
　　兔兔子也想走，但他刚要站起来，就被叨叨子抱住了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兔兔子的耳朵耷拉下来，表情变的柔和起来。
　　“兔兔子……”
　　兔兔子伸手去摸叨叨子的卷发。
　　“……还我的小钢炭。”叨叨子已经睡着了，嘴里还模模糊糊的犹自呢喃着。
　　“YEAH！”